第20頁 文 / 方蝶心
修若娜伏在長桌上睡著了,手邊是進行到一半的禮服,銀白的華麗輝映著她的白皙臉龐,純粹的潔淨。
興許是夢見了甜美,她的疲憊有著欣慰的笑容。
靜謐之際,急切的腳步聲闖了進來,長驅直入的停在她和長桌面前。
略顯蒼白的臉望著修若娜的睡容,不假思索的就伸出放肆的手戳了戳她的臉蛋,可累極了的修若娜一陣嚶嚀後,別過臉又想要沉沉睡去。
手的主人心急如焚,可沒想要這麼放過她,索性一把掐住她的粉嫩臉頰,「起來,你別睡了,文棠哥哥要走了,你快起來!」萊麗激動的說。
不知道是被掐痛了,還是被萊麗的話語給吵醒,修若娜勉強抬起頭,「萊麗,乖,別吵,我好困……」
可惡,怎麼還不醒?
一隻手不夠用,萊麗伸出兩隻手同時擰住她的臉,不忘附在她的耳邊大聲嚷嚷,「快起來,快起來,文棠哥哥要走了——」
「啥?你說什麼?」修若娜猛然正坐起身,瞠瞪雙眼一臉吃驚。
狠狠的推搡著她的肩膀,「是真的,文棠哥哥要走了——」萊麗急得快哭了,束手無策的她不知如何是好,當下就想到修若娜。
好歹她是大人,總會有辦法的!
「宿文棠?好端端的,他為什麼要走?萊麗,你說清楚一點。」
「我剛剛偷聽到媽媽跟爸爸在電話裡說的,媽媽說今天的董事會要讓文棠哥哥知道厲害,以後文棠哥哥就不再是執行長了,她還說,文棠哥哥想要安排你進公司去,可媽媽不會允許的,文棠哥哥要走,他要走了……嗚嗚,我不要文棠哥哥離開,我不要!你把他留下來好不好?你幫我啦!」因為難過,說到後來她自己都顛三倒四的一片紊亂,最後,她索性大哭起來宣洩不安。
「誰說我要進入SergioW?胡說,我才沒有——」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端端的,為什麼他要走?
「萊麗……」她想要細問萊麗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可她已經哭得口齒不清,叫修若娜不免也著急了起來。
「我不跟你搶哥哥了,你把他留下來好不好?」她拉住修若娜的手真摯的懇請她幫忙。
從小,這家裡就只有文棠哥哥對她最有耐心,不管做什麼,只要她請求,文棠哥哥都會幫她,她是真的很喜歡文棠哥哥的,她不想要他離開,她想要永遠都看見他……
修若娜看看手錶,接近晌午了,「文棠哥哥不是去上班了嗎?」
「你別問了啦,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快幫我把文棠哥哥留下來,要不然我要咬你了喔!」萊麗齜牙咧嘴的威脅著。
摸不著頭緒,修若娜不懂他為何要走,更不懂是誰說她要進入SergioW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不過才睡了一覺,怎麼事情都變了?
修若娜擱下手邊的縫製工作,急急忙忙的推開雜物間的門,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沒多久,她驟然停下對萊麗說:「文棠哥哥人呢?他有回來嗎?」
萊麗哭哭啼啼的猛搖頭,也不知道她是不清楚還是在回答說沒有。
急著釐清情況的修若娜抓抓頭髮,馬不停蹄的跑了出去,在花園前的草皮上該死的巧遇了翁倩蘭。
「唷,你急著要去哪裡?」得意之情寫滿了那張半老的臉。
「你做了什麼?你到底對文棠做了什麼?」她忍不住質問起翁倩蘭。
「我什麼也沒對他做,我只是要他交出不屬於他的束西,僅此而已。」
「你為什麼要逼他離開SergioW?難道這些年他在SergioW的努力,你都沒有看見嗎?」
「不是我逼走他,是他自己想走。」
「你胡說,SergioW是他的全部,他努力呵護的事業,如果不是你用詭計逼他離開,好端端的文棠為什麼要走?」
「為了你,為了讓你這丫頭進入SergioW的設計團隊,他自己甘心把執行長的位置拱手相讓,所以,逼他離開的是你。」
「胡說,你胡說八道。」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問宿文棠就知道,快去瞧瞧,說不準他已經在打包東西滾出SergioW了。」
「你真的很可惡,真的很可惡……」
修若娜鄙夷的對翁倩蘭說出心裡最強烈的感覺之後,一刻都沒有停留的就往SergioW集團大樓奔去。
她要見到他,要親口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這麼輕易的低頭,她才不要進入SergioW的設計團隊,她不希望他用這樣的方式來交換。
第十章
修若娜不顧阻撓的闖入了宿文棠位在SergioW集團的辦公室,然而氣派的辦公室裡僅剩一名秘書在整理東西,至於他……
「他去哪裡了?是在開會?還是在這裡的任何一地方?你快告訴我——」她激動的問著秘書。
「執行長他……他剛剛離開了。」
「去哪?」
「沒說,他一個人走了。」
修若娜轉身就走,絲毫不理睬秘書的驚訝。
她要他收回這種愚蠢的決定,該走的人是她,為什麼宿文棠要這樣?
離開SergioW,她漫無目的的在威尼斯的街道上胡亂的奔跑,聖馬可廣場、哈利酒吧、教堂、一落落的斑白房屋,她上氣不接下氣的跑著,只為了能找到宿文棠的身影。
修若娜感覺自己的心臟就要停止,多害怕這輩子再也看不見他,儘管很累,她還是不敢休息的跑著。
腦海裡,她和宿文棠一同發生過的點點滴滴都在這瞬間逐一浮現,第一次的相遇,第二次因為絲巾的巧遇機緣,第三次……他的吻、他的說話、他的不羈,還有他的溫柔,如今回想都歷歷在目。
「你到底在哪裡?傻瓜,你這個傻瓜……」她不安的喃喃自語。
驀然,她在距離碼頭不遠的地方頹然的跪倒在地,雙手撐抵著地板不斷的喘息,她以為自已就要昏厥死去,在暈眩之際,依稀看見碼頭上一抹身影,眺望著水面背影滿是孤單。
「文棠,宿文棠——」她使盡所有力氣的大喊。
那抹身影乍然轉過身來,有些意外的看著狼狽的她。
當下,他快步的走來,一把拉起她。
「我……我終於找到你了。」她氣喘吁吁唇色發白,可她笑了,笑得欣慰。
「你在幹什麼?為什麼搞成這樣?」口氣儘是責難。
「當然是找你啊……我在找你。」
他扶住她纖瘦的身子,「找我?」掏出手帕,擦去她額上的汗。
她一邊喘氣一邊凝望著宿文棠,「你為什麼要走?難道你不知道,沒有宿文棠的SergioW就不再是SergioW!」
他沒有回答,只是扯扯嘴角。
「為什麼不說話?」她埋怨的瞪著他。
宿文棠把手帕塞進她手裡,「把汗擦一擦,別著涼了。」
「你聽見我的問題沒有?」
「沒聾。」
「那你說話啊,說這一切都是誤會,你不會走的,你跟我說呀!」她拉扯著宿文棠的手,想要緊緊的留住他。
「要不要搭船?」
「啥?」她愣了。
「搭船。」不等她回應,宿文棠已經牽起她的手走上停靠的貢多拉船。
「宿文棠,我是很認真的,你知不知道?」
他的態度讓修若娜覺得光火,她是那麼的掛心擔憂,可他……反倒像是沒事人似的。
「我也是認真的,你不可以離開,一定要進入SergioW,千萬不要忘記你當初踏入服裝界的夢想。」
「這是兩碼子事!」
「不,現在它們是同一件事,答應我。」他板起嚴肅的臉孔,雙手緊緊的握住修若娜。
「不要離開,SergioW不能沒有你,我也……不能。」她抱住宿文棠,低低切切的哭了。
為什麼在她習慣了他的存在之後,他卻要這樣自私的走?沒有他,SergioW就不再是SergioW。
「要不要嫁給我?」
「啥?」她又愣了。
眼一前的男人為什麼總愛在奇怪的時候對她求婚?修若娜紊亂得無法思考。
「如果我嫁給你,你是不是就會願意留下來?如果是這樣,我嫁、我嫁……」她急切的說。
宿文棠笑了,他沒有說話,只是把她摟在懷裡。
起風了,威尼斯的天空顯得陰霾,零落的小雨裡,宿文棠擁著修若娜默默的坐在貢多拉船上。
從遠遠的那端,凝眸端詳歎息橋,此時此刻,一幅又一幅曾經發生的畫面似乎正向他們兩人撲去。
側耳聆聽,歎息聲亦好似斷斷續續、淒淒楚楚的作響不絕,在通過歎息橋下的瞬間,巴西尼加鐘樓的鐘聲響起,宿文棠側過臉去吻上了她。
彷彿是在一場似曾相識的夢境,修若娜看見自己搭乘著小船徜徉在威尼斯水道之中,船身悠然通過了歎息橋,遠方響起鐘聲,有一抹溫柔的吻陡然落在她的唇瓣上,深深的打動了她柔軟的心,當初看不清楚吻她的那張臉,如今那張臉卻是如此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