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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文 / 唐絹

    走到房門前,男人原本急切的腳步忽地頓了頓。

    帶著這身酒臭味進去,恐怕會驚醒應該還在熟睡中的妻子,他還是先去淨身,去除滿身的髒污再說!

    匆匆以冷水將全身擦洗過一遍,再換上乾淨衣物,嚴靖雲這才重新踏入房內。

    但是,床榻上卻不見酣睡中的妻子。

    他立即上前去碰了碰軟榻,發現那兒一片冰涼,顯示上頭的人兒早在他回府之前便已經起身了。

    這小妮子……這麼一大清早的,她會上哪兒去?嚴靖雲疑惑地想著,突然,一道靈光閃過,他隨即推開房門往外頭奔去。

    這個時候,她應該是在幫娘煎藥才對!他足尖一點,便躍上屋頂,很快地來到灶房!

    然而灶房除了廚娘周大嬸和幾個丫鬟忙碌地走來走去外,並沒有那道他渴望見到的瘦弱身影。

    嚴靖雲眉間的皺折更深,他邁入灶房,劈頭便問周大嬸。「妳們可有看見少奶奶?」

    周大嬸搖搖頭。「沒有啊……今天是春屏來煎的藥。」

    春身?嚴靖雲挑了挑眉。她是玉慈的陪嫁丫鬟,一定會知道玉慈的行蹤。暗忖之後,他已然扭過頭,和來時一樣一語不發地走出灶房。

    被問得滿頭霧水的周大嬸無奈地聳聳肩膀,又回去和灶爐奮戰了。

    心想春屏也許會在娘親房中服侍她喝藥,嚴靖雲腳步轉向女眷所居住的樓院,急躁地隨意敲了敲門板,便直接開門進房。

    春屏確實在這兒,而同時陪在嚴母床側的,除了丫鬟銀釧,還有嚴家小妹嚴靖月。

    「大哥……」難得看到兄長神色這樣慌張,嚴靖月不禁瞠大雙眼。「發生了什麼事?你的面色好差啊!」

    難道是織坊那邊出了什麼事?或者姚黃爛死的消息傳了出去,皇上一怒之下要斬了大哥的項上人頭?!嚴靖月越想越糟糕,忍不住害怕起來。

    「什麼事也沒有。」他也不囉唆,一把就將春屏抓了過來,低聲問道:「妳少奶奶上哪去了,為什麼到處都找不到她的人?」

    嚴母耳尖,硬是聽到了這句話,在春屏還沒有開口回答之前,她便搶著先刻薄地諷道:「哼,我就在猜她什麼時候會待不住,果然哪,我這帖藥方還沒喝完,她就怕了,把苦差事扔給丫鬟,自己拍拍屁股溜了!

    靖兒啊,勸你最好趕快回房瞧瞧,有沒有短少什麼值錢的首飾,說不定那個沒良心的女人偷了細軟,跟老相好雙宿雙飛啦……」

    「娘,妳別說了,沒瞧見大哥已經很擔心了?!」麒著大哥越來越鐵青的臉色,嚴靖月連忙制止娘親繼續說下去。

    嚴母這番落井下石的話,讓嚴靖雲更加心煩了!

    他確實相信自己的妻子,也知道單純的她根本不會做出這種事。但是聽見嚴母這樣惡毒的批評,春屏卻沒有像往常那樣氣呼呼地出聲辯駁,反倒露出看好戲似的笑容,這令他心中竄起一股極不好的預感……

    「春屏,妳老實告訴我,玉慈到底在哪裡?」他逼問眼前一臉木然的丫鬟,直覺她一定知道些什麼。

    玉慈不可能無緣無故離開嚴府,更不可能平空消失不見,這個丫頭絕對蓄意隱瞞了些什麼,沒有告訴他。

    春屏面無表情地搖搖頭,拒絕吐實。開什麼玩笑,她費盡千辛萬苦,才終於把小姐給送出去,豈會那麼容易就讓這個臭姑爺追上她?門兒都沒有!

    面對倔強頑固的丫鬟,急著想要得知妻子下落的嚴靖雲可不會對她客氣!

    「知道麼?有幾個穴道,只要同時一按,再強壯的人也會立即暴斃。」他驀地拉下臉來,用陰狠狂鶩的表情低聲道:「快說玉慈在哪裡!」

    不要臉!堂堂大男人居然以蠻力威脅弱女子──儘管拚命要自己別屈服於惡勢力,但春屏還是害怕地抖得有如秋風中的枯葉。

    「少少、少奶奶也不知道你、你昨晚上哪兒去……我為什麼要、要讓你知道她在哪哪、哪裡?」雖然有些結巴不順,但她仍然很努力地雙手插腰質問。

    聞言,嚴靖雲瞇起了眼,不願接受這項控訴。

    「她不知道我昨晚上哪兒去?我明明告訴過她──」沒錯,他還記得她在喝藥的時候,自己分明交代得很清楚……

    他的殺氣因為回想而弱了幾分,春屏趁機鼓起勇氣,挺直腰桿,把心中的怨氣一吐而盡──

    「小姐的耳力很不好,多半得靠讀唇語,您也知道的。若是一個閃神沒有看著您,很容易就錯失您在說些什麼,所以在梁家,我們跟她說話,都會專注地看著她的眼睛……」她頓了頓,環視在場的眾人。「這一點,想必你們是做不到的,因為你們只把她當成麻煩,不像我們疼愛她、呵護她,根本捨不得讓那麼善良的小姐受到一點點委屈和不安。

    小姐那麼好,你們這樣欺負她,她從來沒說過一句你們的壞話。就連我在背後偷偷地說,她也會罵我。可是你們卻這樣對待她,我要是她,才不會每天趕早起來熬藥給欺負我的人喝呢!」

    面對這小小丫鬟的出言不遜,嚴母張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卻又訕訕地閉上嘴巴。

    春屏說得一點不差,自己從頭到尾,確實都把這個媳婦當成麻煩,壓根就沒想過要接納人家。即使梁玉慈費盡苦心試著要她改變觀點,她也總是關起心門,對人家的努力視而不見……

    「她現在到底在哪裡?」嚴靖雲放柔了嗓子再問一次,臉上有著明顯的焦急與擔憂。

    雖然從春屏泰然的態度看來,玉慈的安全應該無虞,但是這丫鬟對他們似乎有著諸多不滿,極有可能會向玉慈出些餿主意。她方纔那番話裡刻意營造的疏離,聽得他忍不住心驚膽跳起來。

    「小姐回洛陽去取另一株姚黃了,不是自己一個人出的門。」發洩過後,春屏終於肯老實透露梁玉慈的行蹤。

    皺緊了眉頭,嚴靖雲仍然不放心,他問明妻子是何時啟程之後,便如同一陣狂風般地匆匆刮出廂房──

    直到門板被人用力甩上,春屏才總算安心地吐出憋住的那口氣,一雙腿也軟得幾乎撐不住自己……

    「剛才還怪潑辣的,怎麼,現在膽子全都用完啦?」嚴母見狀嗤哼一聲,調侃她道。

    春屏只是噘了噘嘴,無法反駁。

    嚴靖月連忙緩頰道:「不過她敢在大哥面前說上那麼長的一串話,已經算是很厲害的了。」突然間,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愣住,然後歎氣道:「娘,等大嫂回來以後,我們一定要對她好一些……」

    說起來,大嫂對待他們一直非常盡心盡力,儘管他們再怎麼冷落她,她也從來沒有改變過態度。嚴靖月歉疚地想著,越是回憶過去的點滴,就越覺得虧欠梁玉慈太多、太多……

    良久良久以後,嚴母才終於微乎其微地點了點頭,答了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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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府寬敞的前院土地上,原本擺滿了一盆盆當季的美麗花兒,此刻卻連一盆花也沒有,只見到一個擂台突兀地矗立在空曠的院中,

    嚴靖雲日夜兼程,快馬加鞭趕到梁府後,一跨進大門門檻,映入眼簾的就是這副詭異的景象──

    才不過一個晃神,梁家五個男丁便各自擎著自己拿手的武器,來勢洶洶地朝前院走了過來。

    見這陣仗,嚴靖雲不禁歎了長長的一口氣。

    看來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今天恐怕不是這麼簡單輕鬆,就能把嬌妻給帶回揚州。

    「久違了,梁兄、見過諸位。」深吸了一口氣,他笑著迎上前,朝梁家兄弟作揖。「小弟今日登門打擾,是特地來感謝梁兄願意再度割愛,順便接玉慈回揚州,若有叨擾之處,還請多見諒。」

    他一邊解釋來意,一邊暗暗打量起梁家五兄弟的傢伙們。如果最後還是無法避免要動手,至少知己知彼,也能百戰百勝。

    梁家當主──梁玉衡根本不吃這一套,心疼小妹淒慘處境的他一心只想討回公道。

    「嚴靖雲,我真是錯看你了!」他指著嚴靖雲的鼻子大罵。「當初我把玉慈嫁給你,是要你像我們這樣寵她、憐她,但是我萬萬想不到,讓她嫁過去,竟然會遭受到這樣不仁不義的待遇……」

    「梁兄,一開始我們確實待她不夠好,但是──」

    嚴靖雲謹慎地挑選著適當的字句解釋,可是梁玉衡和其他兄弟的情緒都太過激動悲憤,根本聽不進他的「狡辯」。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了!」梁玉衡一揮手,粗聲打斷了他的話,逕自宣佈道:「除非你能打贏我們五兄弟,否則休想帶著玉慈和姚黃,踏出梁府一步!」

    該來的果然還是躲不過……嚴靖雲無聲地歎了口氣,點頭答應。

    「請。」梁玉衡一拱手,請他先行登上擂台,隨即點了第一道關卡。「老五,你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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