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連亞麗
「幹嘛歎氣啊？」
「誠哥，我老覺得奇怪，以前每次熬夜都不覺得苦，也許是習慣了吧？都已經苦了那麼久，現在突然一切都轉好了，雖然很高興，但我總是會想這樣的成功是不是來得太容易了些？」
「怎麼這麼說呢？妳跟古先生還有其他人都那麼的辛苦，熬了三年了，怎麼能說是容易？妳專心去高興就好了啦！」
「或許我這個人天生就是想得比較多吧，不過真的好高興，也許我可以去休個假了。」
「妳是該休假了，記得幫我帶份禮物。」
「一定不會少了你的！」
第六章
踩著微醺的步伐，比靈拿起了新鑰匙走進新居，這個家是屬於他們兩個的，最近為了工作，她甚至還沒有機會好好享受住新房子的快感，每天回到這裡洗過澡後就睡著了，她連按摩浴缸裡裝滿水的樣子都沒見識過。
當初忙也沒空討論裝潢的事，不過設計師倒是很貼心的把小細節都規畫得好好的，只可惜衣物間裡還是空蕩蕩，她忙得沒有時間去為兩人採買新衣，好把這十幾坪大、分成男女兩邊的大更衣間給裝滿。也許有空得多跑幾趟，現在的古承殷已經不比以往，在穿著方面是該多注意一些。
她習慣了自己在想到任何事之前都把古承殷擺在第一位，但比靈相信這不是癡情，而是甘心的付出，為什麼她這麼心甘情願的對他交付出全部的自己？
要真說全是愛情導致，好像又不是如此。她欣賞他的一切，明快的行事風格，還有肯努力工作的拚勁，古承殷就是吸引她的類型，而她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幫他圓夢也等於替自己實現理想。
洗過了澡，她進到自己的書房，習慣性的點開了電腦，這一次她卻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第一次可以提早在午夜之前入睡，她竟然興奮得有些無法成眠，點開了旅遊網站，找尋其他人的旅遊建議，想著可以好好休個假去做一趟旅行，但……該是她一個人去嗎？
正當她對著電腦思索時，古承殷出現在書房門口。
「我以為妳今晚會早點睡。」他比她晚了些時間回來，沒想到一到家卻發現她還在書房裡。
「習慣了，竟然有點睡不著。」比靈笑了笑，對著他說道：「我在看旅遊網站，我想接下來應該可以休個假。」
「可以啊！妳打算去哪裡？」他也覺得她是該休個假了，都努力了那麼久，現在好不容易可以空下來，比靈應該要有自己的休閒時間。
「你呢？」她一向都是以他的意見為意見啊！
古承殷的表情愣了一下，「我想我應該還沒辦法走得開吧！」
「我一個人去度假……那樣好嗎？」
她當然是希望兩個人一起去啊！出了國以後他們不見得還得維持這種相敬如實的假象，她也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自由自在的和男友手牽手，光明正大的在街上逛街，如果古承殷不能去的話，那她一個人去又有什麼意思？
「有什麼不好？妳自己玩得開心就好了。」他解開了領帶，扭了扭頸部的肌肉，並不認為那是個大問題。
他那無所謂的表情突然讓比靈意識到了什麼……
他是不是真的要永遠把兩人的感情藏起來呢？他們之間的規矩會不會成為永恆的禁忌？
現在他們已經不像過去那樣了，既然男未婚女未嫁，為什麼在人前他們不能有情侶該有的互動？以前他們把事業擺在前頭，在公事上隱藏住情感這些她都可以認同，畢竟在工作時以情侶檔的方式現身總會有些不便，但是……真要這樣一輩子嗎？
魏比靈收回了臉上的笑容，把眼神放回螢幕上，但心裡卻起了波瀾。
「我先去洗個澡。」古承殷扭了扭脖子。
「嗯。」魏比靈沒再看著他，只是隨便應了聲。
當古承殷離開書房後，魏比靈開始檢視起兩人的戀情。她一直安於現狀，一直將工作擺在感情之前，從不認為這是錯的，因為他們都還年輕，本來就應該把事業當成生活的重心，可是這樣的日子要維持多久？
或許她沒想過要把感情擺在第一位，但是現在一切都在顯示他們已經努力有成，為什麼有種感覺在告訴她事業是可以前進的，而她的情感大概早已到了終點？
她不否認古承殷是有心待她好的，他有時候仍會關心自己，雖然沒把她擺在第一位，但在他心裡自己仍有前十名的把握，可是……愛呢？
愛在哪裡？他們除了在床上分享彼此之外，所有的時間裡他們討論的永遠都只有工作的話題，之前的忙碌讓她沒想過這問題，可是她突然不記得上一次兩人談著與工作無關的話題是什麼時候的事。
三年了，這三年的生活有苦有樂，一開始的歡喜的確是比較多的，但是這一年來她不能否認兩人之間的情感已經逐漸轉淡了，即使古承殷仍是關心著她，但這種關心已經制式化了，她不知道是自己要求太多了，還是古承殷變了？不過那細微的改變她並非毫無察覺。
難道現在兩人相處的模式真是她所要的嗎？她問著自己。
她的確想在事業上有所表現，也明白如果自己在別的團隊裡，可能連出頭的機會都沒有，可是真正吸引著她留在這裡的理由……是他啊！是他這個人留住了自己……
但她留住了他什麼？
他說過，他們在一起是最適合的，因為他們都沒有空浪費時間去經營情感，而近水樓台，就這麼在一起好像也很應該。可是現在情勢已經不一樣了，他們不見得是對方唯一的機會了，古承殷愈來愈受注目，往後他也不會再像過去那樣，忙得連經營戀情的時間都沒有，不過他顯然不會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除非……她自動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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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承殷洗過了澡，才剛踏出浴室，比靈也正好打開了臥房的門走了進來。
「妳想好要去哪裡了嗎？」
他隨手將擦頭的浴巾往旁邊一扔，穿著浴袍半裸著上身朝她走來，習慣性的用雙手環住她的纖腰，低下頭吻著她的唇。
「嗯。」在他纏綿的親吻中，比靈輕輕的應了聲。
她感覺得出來古承殷還是想要她，可是除了這之外呢？她可以提供他任何的需要，可是她呢？難道他們永遠只能這樣嗎？
「除了去旅行以外，妳還想要什麼？」
現在的他比以前更有能力給予她更好的生活，比靈不只是在私底下，在工作上也是他最好的助手，她是該得到最好的報酬。
邊吻著她，古承殷邊將她帶到床邊，依循著他的指引，比靈躺上了房裡的大床，讓他的身子將自己壓進柔軟的床墊裡，感受從他身上所傳來的火熱，但她的心卻失了溫度。
「我不知道我還能要什麼？」
她茫然的望著天花板，看著這間不曾好好欣賞過的主臥室，心裡充滿了疑惑，有種不安襲捲了她，一直隱藏在心底的炸彈就像要在今晚引爆。
「妳可以要的東西可多了。」他解開了比靈身上的衣物，印上了炙熱的吻痕，想要解放彼此的熱情。
「我想裡頭應該不包括你吧？」
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一時之間還沒意會過來那是自己所說出來的話語，但當這話語隔了三秒像顆炸彈似的在房裡炸開時，她就知道她真的引爆了那顆炸彈。
古承殷的熱情瞬間熄滅，震驚的望著身下的女子，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語來？他想開口安慰她那只是她自己的胡思亂想，要她別擔心好好去度個假，回來什麼煩惱就都忘了，可是對著她清澈的大眼，古承殷竟然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說對了……是不是？」
她的心裡好像有個東西碎掉了，在今晚之前她根本沒想過這問題，一心一意的只想得到怎麼幫他達到事業的頂端。可是今晚……比靈突然想到了自己，她開始想著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麼？而心裡有個衝動要她敲碎兩人之間的規矩，她的愛不是任何人可以約束的！
在這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只要有他就好了，但直到今晚，她才發現她的願望是無法達成的，她最多就只能成為古承殷身邊的伴侶而已，而不是他能愛的女子。她不只想找一個伴侶，這三年多來，他們沒有轟轟烈烈的愛過，別說是轟轟烈烈了，連愛到底存不存在她都開始感到懷疑。
魏比靈這才驚覺到自己一直把忙碌當成借口，不去想這問題其實只是種逃避，她自我安慰著只要過了這關，也許古承殷就會多些時間照顧自己；過了下一關，也許古承殷就會多瞭解自己存在的重要性；再過一關，他也許就會更愛自己一些。
可是到後來，他們就只是種夥伴關係而已，愛呢？愛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