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岳靚
「小新,別再喝了,你已經喝得太多了。」芷雲甩甩頭,虛軟地苦勸著。
劉予新聽不進勸,盯著芷雲的酒杯,不贊同地豎起了食指,左右擺動著,像教小孩子似地道:「言姊,你這樣不行喔!我都乾杯了,你怎麼一口也沒喝呢?」
他醉眸半睜地拿起了酒杯,道:「來,我敬你喔!」
說著,他付諸了行動。
差點被一口高梁嗆死的芷雲,開始明白阿Ken是怎麼倒下的了!
不行,再這麼下去,她遲早也會跟阿Ken落得一樣的下場。
捧著醉暈暈的腦袋,芷雲努力地想著脫身之道,只是辦法還沒個影兒,第二杯高梁就已經到了。
連續被高梁嗆到兩次的芷雲,火氣也卯了上來,她十分火大地吼道:「喂!臭小子,你最好不要太過分了,你以為全台灣就你一個人心情不好呀?我的心情也很郁卒呀!再惹我的話,我就讓你好看!」
一改平日好好小姐的形象,芷雲兇惡地撂下狠話。
「言姊的心情也不好呀?」劉予新不解地搔搔頭,「我是失戀了,所以才心情不好,那言姊又是為了什麼不開心呢?」
芷雲雖然醉,但是還不到神智不清的地步,耳根一熱,她啐道:「我才不告訴你。」
「既然你不想說的話,就……算了!」劉予新也不勉強,他再度將酒杯遞向芷雲,口齒不清地道:「反正大家的心情都超爛,那正好一起喝個痛快,不是說什麼……一醉解千愁嗎?讓我們喝個不醉不歸,你說……好不好?」
「一醉真能解千愁嗎?」芷雲大概也醉了六、七分,醉眼迷茫地盯著杯內清澄的液體,不經意地瞥見會場裡談笑風生的莫庭遠……
頭一仰,也就一飲而盡了。
混亂思緒逐漸迷濛,揪心的酸楚在酒精的催化下不再清晰,卻也因此漏看了那一雙擔心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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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接近午夜,燒烤店的老闆要收攤了。
黃靜湘一早就離開了,而醉個半死的劉予新,也被情況只比他好一點點的經紀人架去搭計程車。
一夥還玩不夠的「暗光鳥」吆喝著要再去續攤,跟著就走掉了,看情形是準備玩到天亮。
現場只剩下一些不勝酒力兼體力不支的老弱殘兵,只好整整行囊準備打道回府。
「小王,你負責送志達和老李回去。」小倩坐鎮指揮部,比手劃腳地指揮一半意識還算清醒的同事們,送另一半顯然已經人事不知的同事離開。
在小倩沉穩地指派下,殘存在現場的人數迅速減少,最後只剩下莫庭遠、醉癱的芷雲,以及一名跟小倩一起來的女工讀生。
「反正我有開車來,現在又只剩下我們四個人,坐一部車剛好,不如我送你們回家好了。」莫庭遠體貼地建議道。
「好……」工讀生顯得興高采烈,只是她頭才點了一半,就被小倩給一把扯到旁邊涼快去。
「不好!」小倩回絕得斬釘截鐵。
差點就被搞不清楚狀況的工讀生給壞了大事,真是好險!
「怎麼說?」莫庭遠不解。
「如果我們搭你的車,那我們自己的車怎麼辦呢?難不成明天還特地跑一趟嗎?這一來一往的,你說,有多麻煩?」小倩一臉無奈地解釋。
偏偏工讀生這時跑出來攪局,「小倩姊,可是……我沒騎車耶!」
難得有這種機會,她好想搭帥哥的順風車嘛!
「我知道你沒騎車來!」小倩險些當場發飆,幸好在緊要關頭她忍了下來,「可是你看芷雲醉成那樣,她能自己騎車回去嗎?」
從芷雲的包包裡,她摸出摩托車鑰匙,半強迫地交到不情願的工讀生手上,「你今天就先騎芷雲的車回去,明天再騎到公司來,知不知道?」
「啊?」工讀生的一張小臉,苦得都能搾出汁了。
「啊什麼啊?你還有意見?」小倩擺出晚娘臉。
「沒有。」工讀生不情願地嘟起唇。
「沒有就好!」小倩跟著轉向莫庭遠,立刻換上了一張和顏悅色的臉,速度之快,讓人不禁懷疑,她適才的惡形惡狀,其實只是一場幻夢。
「莫總,那我們先走了,芷雲就麻煩你照顧了。」
身為一個好姊妹,她算是仁至義盡,機會已經做給芷雲了,接下來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可是……」莫庭遠覺得不妥。
就在這個時候,芷雲動了一下,莫庭遠以為她要吐,趕忙扶起她,小倩則趁著這個空檔,拉著工讀生離開現場。
芷雲沒有吐,她只是睡得不安穩,想翻個身而已,所以,在他的懷中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後,她睡得更沉。
可是等到他再回首時,小倩和工讀生已經不見蹤影了。
望著芷雲沉靜的睡顏,他頭大了起來,「就算要我送她回去,至少也要告訴我,她到底住哪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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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於無奈,莫庭遠只好把芷雲帶回家。
將她安署在床上之後,他走進浴室,擰了一條熱毛巾出來,輕輕地替她擦拭全臉。
「水、我想要喝水……」半夢半醒間,她囈語嚶嚀。
莫庭遠聞言,轉身打算去廚房取水,衣服的下擺卻被她牢牢地握在手心,雙眸緊閉的她,似睡非醒。
只見她芳唇微啟,軟軟地低求著,「不要走……」
想喝水,卻不讓他去拿,她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耳邊不斷傳來的嬌聲軟語,揪得人的心都柔了……
他蹲下身來,輕聲地誘哄道:「我只是要去拿水,很快就回來,等我一下。」
「嗯。」她順從地放開了他的衣擺。
莫庭遠如獲大釋,以最快的速度從廚房拿來一杯冰水,扶起她,慢慢餵她喝下。
「慢慢喝,不要急。」
沁涼的液體,滋潤了乾澀的喉間,她漸漸回復力量,撐起沉重的眼皮,看清眼前的世界。
男人的臉孔有些模糊,卻又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她皺眉地盯著莫庭遠,陷入了短暫的沉思,好半晌,她偏頭道:「……你好像一個人!」
「像誰?」他放下水杯,隨口問道。
「像一個我喜歡的人。」她語出驚人,隨即搖搖頭,有點清醒又不太清醒地道:「不過我知道,嘻嘻……你不是他!」
她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醉得很嚴重。
莫名的,他竟為她幾句無心的醉言,感到有些不快。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他呢?」他頗吃味地問道。
「因為他不會對我這麼好呀!」她自顧自地在他的懷裡喬了一個好位置,跟著數落起那個她喜歡的男人,「他呀,只會找我的麻煩……嗝……」
她打了個酒嗝,他輕拍了拍她的背,幫她順氣。
她跟著續道:「一個企畫案要我做四、五次,腳本不喜歡也不乾脆說問題在哪裡,只會叫我一直改、一直改……好不容易廣告可以拍了,又找一個超難搞的女主角來殘害我的腦細胞……」
怎麼愈聽愈熟?這不是在說他嗎?
他才覺得不太對勁,偏偏這時半趴在他懷裡的芷雲,輕拍了下他的胸膛,企圖爭取現場唯一聽眾的支持,「你說他是不是很可惡?」
這個問題高難度,答「是」不對,答「不是」也不對。
「還好啦!」最後他選了個折衷的答案。
「什麼還好?他明明就很可惡!」顯然芷雲對他的回答並不滿意。
「是、是、是。」莫庭遠知道跟喝醉的人講道理是沒有用的,所以他不但不跟她手,索性陪她一起罵。「他的確可惡極了,這世上怎麼有這麼可惡的人?」
「他不只可惡,還很偏心!」芷雲愈說愈來勁,又添了他一條罪狀。
「我……呃……我是說,他又怎麼偏心了?」莫庭遠及時改口。
「有一次我和他的女朋友有點小爭執,他害我挨了一巴掌,還不分青紅皂白地要我道歉!」
女朋友?她說的應該是靜湘吧!不會吧?這件事情已經過了那麼久了,她居然還在記恨?
「事後,他也跟你道過歉了不是嗎?」他還被迫吃了一堆垃圾食物,這小妮子該不是想賴吧?
「咦?」芷雲覺得奇怪,「你怎麼知道?」
「你剛剛告訴我的,你不記得了嗎?」莫庭遠煞有其事地道。
「是這樣子嗎?」她記不太清楚。
「當然。」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就欺她醉過頭了,神智不清。
芷雲看他的樣子不像說謊,也就信了。
她摸著自個兒的臉蛋,沒頭沒腦地問道:「我看起來是不是又老又不漂亮?」
「不會呀!」他抬起她的下巴,左瞧右瞧,仔細地評論了一回,「肌膚又白又細,眼睛夠大,鼻子也挺,嘴唇紅潤小巧……」
他目光移到了她的紅唇,不知道為什麼就再也移不開眼。
形狀飽滿的粉嫩唇瓣,有如沾著朝露的玫瑰般的嬌艷欲滴,正微微地顫動著,像在對他做出無言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