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路可可
褚妙妙皺起眉,詭異地知道自己正在作夢。
她夢到洪水入侵,淹沒了她的臉面,讓她喘不過氣來。
更奇怪的是,這道洪水居然還有體溫和熱呼呼的鼻息,而且聞起來很像——
阿波羅!
褚妙妙霍然睜開眼,但見阿波羅正趴在她身上,興奮地對著她猛吐舌頭、搖擺著尾巴。
「阿波羅,又是你吵我!」褚妙妙倏地坐起身。
下一刻,褚妙妙抱著她宿醉的頭顱,痛到在床上嚎叫鬼吼。
媽的,怎麼這麼痛啊?
都是畢雅夫害的啦!他昨晚幹麼沒事讓她喝那麼多酒啊?
褚妙妙難過到想連滾十八圈,可她翻滾下了,動彈不得,因為羽毛被正密密捆著她的身子。
她伸手抱著快炸開的腦袋,嘴角卻露出一個傻呼呼的笑。
一定是畢雅夫那個怪人做的好事啦。
他老當她只有八歲,就怕她會著涼,每次老愛趁她睡眠不備時,試圖用棉被把她悶死。
她知道那是被關心的感覺,因為外曾祖母也曾經對她那麼噓寒問暖過。
阿波羅咬著她的袖子,用力地想把她拉下床。
褚妙妙只是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傻笑著。
他和她沒有血緣,可他們卻是彼此最親的家人。
她珍惜著現在的每一天,因為她知道若是有朝一日他愛上了其他女人,那麼她便該悄悄退場了。
沒有女人願意容忍男朋友和另一個女人同居一個屋簷下的。褚妙妙的小虎牙咬著唇,很是悶悶不樂。
希望他永遠當個定不下心的花花公子,算不算是一種惡意詛咒呢?
褚妙妙不願再想,用力掙脫開棉被,鬢邊頻頻抽搐,讓她臉色一陣青白。
她盥洗完畢,踢開房門,阿波羅先她一步衝出,飆風疾速飛下樓梯。
褚妙妙趿著拖鞋的腳啪踏啪踏地踩上走廊。
「我在樓下。」畢雅夫大喊了一聲。
「喔。」她倚著扶手慢慢地滑下樓梯。
可當她好不容易走到一樓時,她卻嚇傻了。
原本白色充滿了現代感的客廳裡,而今卻掛滿了五顏六色的綵帶和氣球,熱鬧得像場幼稚園的園遊會。
啪啪啪——
響亮的拉炮聲,迎接著她的到來。
褚妙妙瞪著畢雅夫的笑瞼和他身後的大字條——
恭喜小貓金榜題名!
「這位宿醉小妞,歡迎一塊兒來慶祝我們家的小貓考上了!」畢雅夫朝她走來,在她身上撒滿慶祝的碎紙花後,他雙臂一張給了她一個超級擁抱。「感動吧!我一大早起床,心思用盡,才變出這麼一個超級驚奇的慶功宴會。」
褚妙妙板著瞼,倔強地睜大眼,硬是不讓眼眶裡的淚珠落下。
「畢雅夫!」她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哽咽地大聲吼道。
「幹麼?」畢雅夫微笑地問道。
他的指尖輕拭去她的淚水,俯身在她額頭烙下一吻。
「我警告你喔,你再搞一次這種把戲的話,我就——」
「你就怎麼樣?」他捏了下她的鼻尖,笑咪咪地問道。
「我就愛上你!」褚妙妙脫口說完後,馬上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畢雅夫臉色一僵,褚妙妙的心裡很快閃過一陣黯然。雖然她並不怎麼明白,她幹麼要黯然?
「哈哈哈!」褚妙妙雙手擦腰,仰天長笑出聲。「嚇到你了吧,誰叫你要先嚇我!」
「你皮在癢!」
畢雅夫大吼一聲,作勢掐住她的脖子,阿波羅一看有遊戲可玩,馬上吠叫著加入戰局。
兩人一狗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直到褚妙妙的笑聲變成了低聲尖叫。
「停,我快吐出來了!」她臉色慘白地扣住他的手臂,痛苦地摀住嘴巴。
畢雅夫馬上扶起她,伸手掐住她後背的腸胃筋脈,好舒緩她的作嘔感覺。
褚妙妙的額頭抵在他的肩臂上,慢慢地調勻呼吸。
她想,如果女人都能夠只純粹把他當成大哥哥或朋友,肯定會覺得幸福到不行吧。他是如此體貼哪……
「好一點了嗎?」畢雅夫問。
「好了!畢雅夫,我們來舐血為盟。」她抬頭看他,氣勢雄壯地大聲一喝。
「幹麼一大早要這麼嚇人的把戲?」畢雅夫不解地一挑眉。
「我們發誓一輩子都要當這種中性的朋友。犯規的人,就要變成豬。」褚妙妙抓著他的手往天空舉,擺出發誓狀。
「小貓,我不想發這種毒誓,因為這句話有點侮辱我的魅力。」畢雅夫故意一甩頭,深眸風情萬種地睨她一眼。
「你放一百個心啦!我和你相處一年多,都沒愛上你,接下來也不會突然對你一見鍾情的啦!」
「有可能日久生情啊。」畢雅夫不服氣地說道,就愛跟她鬥嘴。
「你言下之意,是希望你以後每次回家時,我都用深情款款的眼神凝望你,然後再用盡一切方法來希望你愛我?」她反將他一軍。
「不不不不!」畢雅夫一臉驚恐,雙手亂搖,全身發抖,外加冷哆嗦三、四回。「請把那種盛況留給其他有福報之男子!你要舐血為盟就舐血為盟,我們還是當兄弟最好。」
「那要拿美刀工還是水果刀?」她問。
「不!」畢雅夫睜大眼,用力搖頭。「舐血為盟太血腥了,不如就用丐幫人會儀式來證明我們的關係非同一般,如何?」
畢雅夫才說完,便摟著她的肩膀,哈哈大笑了起來。
真是要命哪,他怎麼能夠老是在小貓面前這麼毫無形象可言呢?
可是這種感覺——還真是要命的自由自在啊!
「什麼是丐幫入會儀式?」褚妙妙警戒地看著他。
「吐口水啊!一人吐一口口水,代表相濡以沫。」
「噁心。」她握著喉嚨皺眉吐舌。
「總比你剛才的舐血為盟不痛吧。」他用一根手指頭推她的額頭。
「不要那麼大聲啦,我還在宿醉,頭很痛啦!」褚妙妙象徵性地抱頭慘叫一聲,賴皮地癱坐在地板上。
事實上,她撒嬌的成分居多。
但畢雅夫二話不說,馬上幫她倒了杯果汁,準備了一顆頭痛藥。
「對了,等你頭不痛了之後,記得打電話給你媽媽。」畢雅夫看她吞下了藥,他懶洋洋地交代道。「考上了,就打電話回家。你沒忘記這話吧?」
褚妙妙舉起右腳,用力地踹他一腳。可惡,這傢伙是嫌她的頭還不夠痛嗎?
打電話回家啊……她對著水杯發起愣來。
時間怎麼快得這麼離譜,她居然已經離家一年多了啊。
「電話拿來。」擇期不如撞日,早死早超生。
畢雅夫把電話遞到她手裡。褚妙妙沒給自己任何思考時間,隨手便撥出了那個已經在腦中滾動了好幾百次的電話號碼。
「喂。」
當電話那頭傳來媽媽的聲音時,褚妙妙挺直身子,屏住了呼吸。
「媽,我是妙妙。」褚妙妙極力鎮定地說道,可眼淚卻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
畢雅夫走到她身邊,摟住她的肩,給她無聲的支持。
「我還好……有好好照顧自己……我是要告訴你,我考上……」
褚妙妙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她就突然變成了一尊木雕。
電話從她無法出力的手掌裡滑落,啪地發出巨響。
「怎麼了?」他皺著眉,捧住她的臉,定定凝視著她。
「她掛我電話,因為她丈夫回來了。」
褚妙妙擠出一個笑容,整個人往後一倒,呈大字形地攤在地上,哈哈大笑了起來。
「拜託,我打電話告訴她我考上二技幹麼呢?她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褚妙妙對著天花板嘲諷地說道,胸口急促地起伏著。
畢雅夫心疼不已地撫著她無血色的臉龐,握著她冰涼的手掌,只想她別那麼無聲地掉淚。
那淚水像最強的腐蝕劑,侵蝕他的心,痛到他差點喘不過氣。
怎麼會這樣呢?
畢雅夫歎了口氣,乾脆長臂一撈,把她摟進懷裡。
他抱她抱得很緊很緊,緊到她的顫抖全傳到他的身上。
褚妙妙咬著唇,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上,仍然是無聲地痛哭著。
「都是你害的!誰叫你要逼我打電話回家!雖然你爸媽不愛你,但你至少還有舅舅、舅媽和你哥哥的關心,但是,我只有媽媽這個親人了……不打電話回去,還可以假裝她可能關心我……打電話回去,只是更證明我的孤單……都是你害的!」褚妙妙哭著說,雖然全身顫抖,卻是彈坐起身,狠狠地捶了他好幾拳。
「對不起,都是我害的。」
「學狗叫三聲!」她命令道,雖然故意咧著嘴笑,眼淚卻還是一個勁地猛掉。
「抱歉,我是一隻笨豬,學不了狗叫。」他用手抹去她的淚水,認真地看入她的眼裡。「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騙子……你才不會永遠一直陪著我……連笨蛋都知道花花公子的『永遠』根本就是笑話……」她在抽噎聲中斷斷續續地說道。
畢雅夫抬高她的下顎,雙唇輕啄著她紅通通的鼻子。
「傻貓,沒人規定花花公子不能有親情啊。」畢雅夫的眼望人她的眸裡,鼻尖輕摩擦著她的。
褚妙妙看著他閃亮的眸光,心跳加速到連手臂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