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水漾
她好傻,傻傻地整天提心吊膽,一心想著如何償還欠他的,呆呆地以為自己藏著天大的罪孽……哈!原來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看著她痛苦掙扎,估計他在心裡一定已經笑過千百遍了,笑她癡傻的愛上他,笑她天真的以為他也愛自己,笑她蠢到自投羅網的被利用,心甘情願的被玩弄,哈哈哈……
真的很好笑,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啪!
關掉電腦,任一室的黑暗掩沒她臉上的幽亮。她不能再傻了,如果這時候再哭的話,這一切就更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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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段衛凡輕手輕腳的摸上床,聽著枕邊人均勻的呼吸聲,他露出放心的笑容。真好,她睡得很熟,這幾天總算是恢復一些精神了,讓他也可以放心的出去辦事,一切都要結束了,不出幾日,夏洛克家族就要成為昔日神話──一個屬於黑暗的神話。
在黑暗中描繪著她清秀的睡顏,他輕輕地將她攬進懷裡,下巴抵著她柔順的秀髮。曾經他不認為自己擁有什麼,所以也從不害怕會失去什麼,但是,此刻這懷裡唯一的珍寶讓他想要仔細的保護,絕不能失去。
被他溫柔的擁在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聲,廖采凝告訴自己不能掉眼淚,所以即使眼眶熱燙得生疼,她也要和著血吞進肚子裡,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怪不了別人。
只是,他的臂彎為什麼要這麼溫暖?他擁住自己的力道為什麼要如此溫柔?他的動作為什麼要那麼小心翼翼?既然都已經將她打進地獄了,為什麼還要設下這溫柔的陷阱?他太殘忍了。
她以為自己會一夜無眠,但是再次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躺在他的懷抱裡睡了一夜,原來人的本性是無法改變的,就算再痛苦再傷心,依然會睡著,即使是躺在這樣冰冷的懷抱裡。
「早安。」
微笑的望著她睜開的眼睛,段衛凡柔柔地向她道早安,同時傾身給她一個早安吻,這樣擁著她迎接每個黎明,總能感覺心裡洋溢著暖暖的幸福。
承接著唇上一抹溫熱,廖采凝怔怔地不知該如何反應。是該像平常一樣回吻,還是咬破他的唇?兩樣她都想做,卻什麼也不能做。
「怎麼了?還沒睡醒?」
看她呆呆地盯著自己,彷彿從來沒見過一樣,段衛凡好笑的準備用另一波更火熱的熱情將她喚醒,但卻因她偏頭躲避的動作硬生生制止了。
「怎麼了?」輕皺起眉頭問,她從來沒有躲避過他。
對上他眼中的疑惑,廖采凝嘴角輕輕地笑了開,苦澀的滋味在唇齒間亂竄。不知是他的演技太好,還是他真的入戲太深,讓她真的要被感動了!廖采凝,你不要再自欺了,他欺你還不夠嗎?
「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麼偷這顆珍珠?」
望著她眼中刺眼的無奈,段衛凡不由得心神一緊。今天的她很不尋常,和那天在宴會上聽到他真實身份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不祥的預感頓時襲上他的心頭。
「你喜歡?」隨口猜。
他的確不知道原因,雖然有過一些猜測,但是到現在,他還沒有機會找傑那傢伙證實。
「它值一百萬,出價的人很慷慨。」
幽幽揚起笑容,她離開他的臂彎,翻身下床站定在窗前,望著他眼中迅速閃過的情緒,她笑得好苦好澀。這就是報應吧!她偷鑽石、偷珠寶、偷錢、偷所有想要的一切,最後得到的報應就是自己的心被偷走,活生生地被刨挖出來,血肉模糊。
晨光從她的背後斜斜照射進來,溫暖的把她包圍,但是他卻只感覺寒冷的氣息從她那方瀰漫進他心裡。
「我不知道。」她受傷的眼神讓他心疼,也有些了悟。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誤會他堅守自盜,誤會這一切都是他自導自演?
唉!如果真是如此,那麼她實在太抬舉他了,他只不過是順應命運的安排微微自救而已,哪有主導的權力,如果他有,就不會有今天這般的局面了。
「你不知道什麼?不知道是誰偷走段靈飛的兒子?不知道是誰竄改段靈飛的資料?還是不知道廖采凝是誰?」
微微一笑,這次她笑的不是自己,而是他,笑他到現在還想撇得一乾二淨,笑他的心當真冰冷得一點溫度都找不到,笑他怎麼還能夠這樣溫柔的吻她。
驚訝她突然如此坦白的將心裡的話說出來,一時之間,段衛凡竟然找不到解釋的字眼。的確,這些他都知道,但是──
「你知道,但卻不說,看我掙扎、看我作繭自縛、看我痛苦、看我夜夜失眠,你一定很快樂對不對?你不是不恨,而是報仇的快感讓你根本不用恨,看我這樣的蠢蛋自願上鉤被利用,笑我白癡的主動獻身愛上你,還可笑的奢望留在你身邊,你又怎麼會恨呢?你好狠,讓我想恨卻做不到,畢竟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呵──你真的好狠心!」
聲聲的控訴,感覺自己臉上濡濕一片,廖采凝的心更痛了。他真的好狠,讓她即使到心死也留不住一點尊嚴,這眼淚就是對他的控訴,卻如此無力、可憐。
她蒼白臉上的淚水震動了他的心,她聲聲悲切的控訴讓他無從解釋。他說過不恨,也不狠心,他如果狠心就會在收到資料時和她攤牌,他如果狠心就不會在當時將她抱出火場,他如果狠心就不會拜託傑在醫院裡幫她,他如果狠心就不會隱瞞那麼多事實讓她釋懷,他如果狠心的話……就不會愛上她,不會和她有半點牽連。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不狠心,可是,在她看來卻是天大的罪惡,她看他的眼神是那麼的陌生而冰冷,冷得他好想讓她把眼睛閉上。
「我的確都知道,不說是因為那都是過去的事情,絕不是想看你痛苦。七年前僱人改資料的確是我,但是和我接洽的是你師父,至於為什麼由你接手,那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七年後我是抓了你之後才知道你的身份,因為你是我唯一看得見的色彩,你以為一個天生殘缺的我,真有逆天的本事嗎?你太抬舉我了,我沒那本事,如果你堅持認為我對你是報復的話,那我無話可說。」
淡淡地垂下眼瞼,廖采凝看到的是初遇時的他,那個半瞇著眼睛,將一切都掩藏得很好的男人。她的心在顫抖,一切都是那麼的巧合,但是她該信嗎?她還能信嗎?好一個無話可說。
她不敢信,心都已經碎了,再也沒有承受真相的能力,真相是殘酷的。
「我也很想不信,可是眼見為憑,電腦上的郵件已說明了一切,我沒辦法再自欺欺人。」
緩緩地抬起手,顫抖的握住頸上的圓潤,咬牙的一扯,紅線繃斷,珍珠落於手心。低頭望著手中的淡紫光暈,再抬頭望向震驚的他,他的視線依然停留在她的脖子上,目光依然炙熱,燒得她的脖子好疼,心更疼。
「還給你,它不值那麼多錢,我也要不起。」
段衛凡看不見她手中的珍珠,看不見她蒼白唇角的嘲笑,他只看見她細白脖頸上滲出的血絲,艷紅得如吐蕊的杜鵑,一絲絲的滲透,一點點的凝聚成一滴刺眼的血紅,滴落在她白色的衣襟,好刺眼,刺激得令他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哼──好好照顧她吧!」幽幽地說出斷腸話,廖采凝挪動腳步飛快離開。幾天前這幾個字還讓她覺得溫馨,此時卻是這樣的冰冷,段靈飛如果知道送她進精神病院的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不知還會不會這樣說。
段衛凡的視線跟隨她消失在門外,望著落地的那顆珍珠,他的心不由得縮成一團。
他幽幽地揚起一抹絕望的笑容。果然天命不可違,他以為只要整垮夏洛克家族他就贏了,幸福是這麼唾手可得的,但是──
「哈哈哈!我不該出生的,的確是啊!」
他是被受詛咒的命運,還未出生時,就被孕育他的人詛咒了千百遍,這樣的人生,又怎麼會得到幸福呢?
起身直直向書房而去,他要看看她是如何眼見為憑的。
死死地盯著兩個同樣的郵件信箱,段衛凡不知該笑,還是該把對方抓出來狠狠揍一頓。原來是這樣,他早該想到,她不會平白無故再次出現的,肯定有人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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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潤傑本以為一切都大功告成了,正準備收拾東西功成身退,但是望著信箱裡莫名其妙多出的兩封郵件,頓時傻眼了。
「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在不在他身邊?他給我發的東西我看不懂,什麼叫現在我知道如果她知道真相的後果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邁克──」
對著電話,他幾乎是用喊的,因為接下來打開的郵件是來自廖采凝的,更讓他摸不著頭緒了。什麼物歸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