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犯人押進宮了嗎?」
左都侯拱手稟告。「回王上,犯人已在殿外候旨。」
「那還等什麼?」白帝一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打算讓琉離看看誰才是真命天子。「快押他進來,」
太監旋即朗聲宣讀君王的口諭。「王上有旨,將犯人押進殿!」
殿外,拖著蹣跚的步伐,即便雙腳被腳鐐給磨破了皮,手銬又沉又重,琉離仍然昂頭挺胸,咬緊牙關的往前走。
當他迎視在場一張張看好戲的嘴瞼,絲毫不為所動,拖著腳鐐來到白帝跟前,這是他們第三次面對面。
在瞥見和自己有著同樣容貌的五官時,面具後的目光倏地一凜。
從來沒有人敢用這樣無禮的眼神看過他,白帝不由自主的瑟縮一下,「大、大膽!見了朕還不跪下?」
「快點跪下!」右都侯往琉離的小腿後側一踢,想讓他撲倒。
琉離往前踉蹌了下,旋即站穩,不肯跪下。
「你!」白帝為之氣結。
隱在面具後的瞳眸無比凌厲,瞪得他不禁氣虛腳軟。「你、你竟敢用那種眼神看著朕?光是這樣,朕就可以要你的腦袋!」
「劉恆,人在做、天在看,你也會怕嗎?」琉離不動如山的問。
他氣歪了臉,「放肆!你竟敢直呼朕的名諱!」
「好個軒轅琉離,你死到臨頭還敢如此的放肆,難道你真以為王上不敢殺你嗎?」丞相在旁邊明嘲暗諷的說。
面對在朝中興風作浪多年的一干奸臣,恨不得讓他們一一死在自己的劍下,琉離目光如電的說:「我犯了何罪?」
丞相哼笑一聲,「光是通敵叛國,就已經是死罪了。」
「通敵叛國?有什麼證據?」
輕笑幾聲,丞相一臉的老奸巨猾。「護軍都尉司徒大人調查得一清二楚,他在奏摺上寫道裨將軍魯冠庭受你唆使,假意息失手被擄,暗中與嵒國的君王串通勾結,意圖不軌,根據這一點,江將軍可是最好的人證,若有必要,他願意出面和你對質,這樣還不夠嗎?」
「哈哈……」霍地,琉離仰頭狂笑。
「你笑什麼?」
琉離笑了數聲,戛然停止。「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哼!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狡辯?」這下激得太尉出聲叫罵。「微臣懇請王上立即判他斬立決。」
「微臣也懇求王上即刻下旨.」丞相和其他大臣附和著。
仗恃著有這麼多人撐腰,白帝連忙端起君王的架子,挺了挺胸。「軒轅琉離,朕念在你也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只要你肯跟朕低頭認罪的話,朕就寬宏大量的赦免你死罪,改判終生監禁。」
「赦免我?」琉離既可笑又可悲的看著他,「你光聽這群奸人的一面之詞,就判定我有罪,劉恆,你被他們玩弄在股掌之間卻不自知,還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我真不知道該同情你,還是替你感到悲哀。」
白帝瞪凸了雙眼,「你、你……放肆!你一再直呼朕的名諱,在朕面前還敢自稱我?當真不要命了嗎?」
「朕?你也配在我面前自稱朕?」他拖著腳鐐,步步向他進逼。
被他駭人的氣勢給震得魂飛魄散,險些跌下了龍椅。「來、來人……」這輩子從沒面對過如此不怕死的人,讓他為之膽寒。
「誰都不准過來!」琉離回頭,從齒縫中迸出聲。
左、右都侯和禁衛軍全都僵在原地不敢亂動,就怕他做出傷害王上的事來,只能緊盯著他下一步的動作。
他由高往下睥睨著跌坐在龍椅上的白帝,就是這副膽怯怕事的模樣!害苦了霝國的百姓。「劉恆,你的心中可曾有過百姓的存在?」
「當、當、當然……」聲音抖了又抖。
琉離黑眸瞇起,說得咬牙切齒。「既然有,那麼百姓們沒有飯吃,孩子餓著肚子的時候,你人在哪裡?你又躲在宮裡做了什麼?只曉得錦衣玉食、笙歌達旦嗎?你可曾想過親自到民間走一趟,去看看他們究竟遇上什麼困難?」
「朕……朕……」
「當天不下雨,你可曾真心的祝禱,祈求神界的寬恕、虛心改過?」他恨聲的再問:「還是依舊躲在這座金碧輝煌的王宮內,以為天下太平,對百姓的痛苦不聞不問?」
白帝被他字字句句質問得啞口無言。「朕、朕……」
「奸臣當道,身為君王不但不懂得明辨是非、不用忠良,任由他們諂媚阿諛,還沾沾自喜,就因為你的愚昧無知讓國家陷於危難、讓百姓徬徨不安,你自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琉離這番話說得白帝面紅耳赤、暴跳如雷。
「放肆!放肆!這簡直是反了!」
他氣得全身發抖,卻說不出任何話來反駁。
「軒轅琉離,你真是膽大妄為,王上,快將此人拖出去斬了,」丞相和諸位大臣委實大開眼界,皆驚異不已,心中只想著同一件事,如果此人再留在世上,將會是一大禍患。
琉離緊閉了下眼,「如果你能做個稱職賢明的君王,我不會跟你爭,就算當個平民百姓,我也毫無怨言,可是你卻被這些奸臣耍得團團轉,無視老百姓的痛苦,你配不上白帝這個稱號。」
「大膽,大膽!」白帝不斷氣嚷著。「朕、朕是天帝欽命的霝國君王,只有朕才有資格。」
「你從來就不是!」琉離打斷他的自以為是。
白帝嘴巴一張一闔的。「你、你、你說什麼?你有什麼證據說朕不是?」
「有!」他深吸了口氣,「你可以去問問你的母后,那個生你養你的親娘,問她你究竟是不是真命天子。」
這番話一出,在場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覷、驚疑不定了。
白帝臉色陡地一白,「朕當然是了,這是母后親口告訴朕的。」
「那一天她生下的兒子確實是真命天子,這是不容抹滅的事實,可是那個兒子卻不是你。」琉離目光湛湛的說。
「胡說!朕的母后膝下只有一子,那就是朕,這點很多人可以證明。」說到這裡,他心情篤定不少。
眸光一斂,「是不是很簡單,只要把太后請過來對質,答案自然分曉。」
眼看白帝信心動搖,大臣們開始擔心了,就怕真讓琉離說中了,就如同民間的謠傳,真正的白帝另有其人。
丞相立刻上前,手執玉笏版稟奏。「王上可千萬別中了他的詭計,說不定他是有意拖延時間,等待一線生機。」
「丞相說得對,此人生性狡猾,請王上立刻降旨將他斬了。」太尉也敲著邊鼓,就怕好事多磨。「王上……」
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煩得六神無主,白帝捧著頭顱大叫,「住口!!統統給朕住口!不需要你們這些人來教朕怎麼做……好,朕馬上請大後前來證明給你看。小桂子,傳朕的口諭,有請太后到大殿來。」
貼身內侍領了旨意,馬上前往慈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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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請本宮現在到金鑾殿?」
這道旨意從未有過,讓太后一時也莫名不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奴才也不清楚。」
伺候的宮女不得不代主子回絕。「太后這兩天身子不適,需要靜養,王上應該曉得才是,你回去跟王上說一聲。」
「沒關係,本宮的身子感覺好多了,不打緊。」太后忍著頭痛,用手理了理鬢髮,「既然王上這麼說,必定是有要事,本宮就走一趟,來人,備轎。」整了下衣裝,便在宮女的簇擁下前往大殿。
殿外的太監朗聲傳誦。「太后娘娘駕到!」
「臣等參見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丞相率領其他大臣上前行跪拜大禮,各個心思各異,靜待事件的發展。
白帝見到親娘到來,像個無助的孩兒向她求救。「母后、母后,你快來幫朕證明。」
「王上別慌,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太后覷了一眼戴著手銬、腳鐐的琉離,心底納悶著。「怎麼了?瞧你瞼色如此蒼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他力持鎮靜的說:「朕、朕沒事。」
「看你流了滿瞼的汗,還說沒事。」她慈母般的掏出絹帕為他拭汗,滿眼的寵溺,這些看在琉離眼裡,是多麼殘酷的畫面。
琉離紅著眼眶看著眼前的母子,努力不去受到影響。「太后已經來了,你可以親口問問她。」
「放肆!」太后沉下圓潤的臉孔,「你居然直呼王上為『你』?都已成了階下囚還如此傲慢無禮,王上可別被他唬住了。」
他的唇畔扯出一道苦澀的弧度。「如果他真的是霝國的君王,就算是項上人頭,我也會雙手奉上。」
太后臉孔有些扭曲,氣惱的指著他,「王上當然是了,你再敢造謠,本宮第一個饒不了你。」
「這下你都聽見了吧?」白帝昂起下巴笑說。
暗黑抑鬱的瞳眸依舊直盯著她,不放過任何一絲一毫的表情。「太后膝下真的只有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