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伊伶
第一章
「啊——」
「哇——」
「呀——」
尖銳的叫聲、昏暗的光線、彌沒的煙霧、黑壓壓的一大群人……別緊張,這兒可不是什麼兇殺命案的現場,這裡是東區最有名的一間PUB,名叫「下弦月」。
為什麼這兒會這麼有名呢?原因很簡單,除了來這裡享受美酒佳餚之外,到「下弦月」的客人十之八九都是衝著「鳴」樂團來的,因為這個樂團的水準很高,每個成員都身懷絕技;當然,除此之外,每個成員英俊出色的外表也是吸引眾多女性歌迷的一大因素。
在樂團專屬休息室中——
「喏,允文,先喝杯水潤潤喉吧。」蓄著一頭長髮的鼓手阿康遞了一杯溫開水給樂團主唱邵允文。
「謝啦!」邵允文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小周是怎麼了,到現在還不來,」貝斯手小偉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不禁皺起眉頭喃喃抱怨,「外面的觀眾都快等不及了,你聽聽他們的叫聲。」
砰——休息室的門突然被大力推開,衝進一個氣喘吁吁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我的摩托車突然爆胎了,對不起……」這個被喚做小周的鍵盤手一邊喘氣,一邊忙著道歉。
「道歉的話你等會兒自己向聽眾說吧,他們已經等得不耐煩,差點衝進來把我們一個個抓出去了。」吉他手大毛噙著笑意,背起他心愛的苦他,「快點吧,我們該上場了。」
原本等得有點心浮氣躁的客人,一見到「鳴」樂團的成員出現在眼前,一個個像變魔術似的從撲克臉迅速變成興奮的笑臉,並飛快地從位子上跳起來,才一轉眼之間,舞池被擠得水洩不通。
「各位,對不起,」一登上舞台,鍵盤手小周便自動自發地向久侯多時的聽眾自首,「我的車子半路出了一點狀況,害大家等了這麼久,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係。」小周的擁護者就是愛極了「他」誠懇的態度及可愛真摯的笑容——這彌補了小週身高不到一百七的缺陷。
「那我們就開始吧!」主唱邵允文低啞的嗓音又引來女歌迷一陣尖叫騷動。
「鳴」樂團的成員一共有五個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色。主唱允文身形壯碩欣長,五官端正;鍵盤手小周秀氣斯文,一雙大眼靈活有神;鼓手阿康長髮披肩,性格灑脫;貝斯手小偉黝黑健康,活蹦亂跳靜不下來;吉他手大毛頹廢中帶點邋遢,眉眼間散發著憂鬱的氣質。
不同的特質,自然吸引了不同的仰慕者。「鳴」樂團的五位成員都各自擁有一大群絕對死忠的支持者。
「阿芳,你看,就是『他』!『他』就是小周。」方幼梅一手緊緊抓住身旁朋友的手臂,另一手興奮地指著台上正在solo的小周。
「啊?就是『他』呀?」阿芳仔細地研究台上那個頭戴棒球帽、看起來秀氣斯文的人,「看起來是還滿可愛的啦,但是……會不會太矮了點啊?」
「才不會哩!『他』一百七十公分配我一五七剛剛好。」不管其他人怎麼想,她方幼梅就是最、最、最喜歡小周。
「一百七?」阿芳刻薄地上上下下打量小周,「你也未免太『高』估『他』了吧?我看頂多一六八。」
「討厭!那不是跟一百七差不多。」方幼梅不服氣地嚷嚷。
「還有……」阿芳瞄向小周頭上的帽子,「他』為什麼戴帽子?該不會是個禿頭吧?」
「才不會呢!戴帽子是『他』的特色,人家小周每天都會變換不同樣式的帽子。」幼梅極力維護她的偶像,什麼禿頭?怎麼可能?!
「這麼說,你也沒見過『他』的『真面目』嘍?摘不好『他』還真的有什麼隱疾……」
「討厭啦!你要敢再誹謗小周,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可是打定了主意,我……我今天一定要向『他』表白。」
「真的?你不怕被拒絕?」
「死阿芳,我都還沒表白,你就觸我霉頭,要是我失敗了,一定是你害的。」
「冤枉啊!我只是佩服你的勇氣罷了,你可別失敗了就拿我出氣。」
「你還說,」方幼梅捶了阿芳一記,「再詛咒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是!不說了。」阿芳趕緊摀住嘴巴,逗得幼梅大笑出聲。
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幼梅的心裡也愈來愈緊張。會不會真的讓拒絕呢?一向開朗的方幼梅也不禁忐忑難安了。
終於,等到了樂團表演結束。幼梅早已如坐針氈地焦躁不安,她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手上的表,表上的時間令她大驚失色。
「哇,都已經快十二點了。完了、完了,要是被我爸媽逮到我夜不歸營,那我可就慘了。」
阿芳好笑地望著她:「小姐,我看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就不會說是到我家裡通宵討論報告啊?」
當學生就有這個好處,所有麻煩一概推給學校就萬事0K了。
「對呀!」幼梅輕拍了一下額頭,「我怎麼一時沒想到?」
「你呀,滿腦子就只有你的小周王子,怎麼會有心思去想到其他的事呢?」阿芳忙這取笑她,「那麼現在呢?我們是不是該去向你的白馬王子表演『愛的告白』了?」
幼梅滿臉通紅地嬌嗔道:「討厭啦,早知道就不帶你來了,話這麼多。」
「是,不多話了,我們趕快去找你的心上人吧!」
正當幼梅和阿芳興沖沖地往樂團休息室跑去的時候,一雙強壯結實的手臂一把扯住幼梅,將她抓到走廊角落。
「是誰啦,人家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要向小周表白……」幼梅的抱怨在看清楚來者是誰後,便噤聲不語,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啜嚅地喚聲,「哥……你怎麼會來這裡?」
幼梅的哥哥——方祖涵繃著一張臉,深邃的黑眸中盛滿了不悅與擔憂,緊抿的雙唇洩漏出他的微慍。
「我不是早告訴你好幾次了,不要三天兩頭地往PUB跑。」方祖涵皺著眉頭訓斥幼梅,「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一個女孩子半夜三更在外面遊蕩,你要爸媽和我怎麼放得下心?」
「我……我不是一個人啊……」雖然幼梅自知理虧,但還是想盡了各種借口要盡量脫罪,「我是和阿芳一起來的,我們等一下要去阿芳家討論報告的事?你說對不對,阿芳?」
天啊,她身邊哪還有阿芳的影子?這個不顧朋友道義的女人,早在看見祖涵那張山雨欲來的臉,就飛快地逃之夭夭了。
可惡的死阿芳!竟然敢棄她於不顧,她明天非要好好地跟她算這筆賬不可。
「小周是哪個傢伙?」方祖涵口氣不善地悶道。
「啊?」沒料到哥哥有此一問,幼梅愣愣地小口微開。
「該死,」方祖涵詛咒了一聲,有點不耐地說,「你剛剛不是說要去向什麼小周表白,『他』到底是哪個該死的傢伙?」
「『他』才……」幼梅戰戰兢兢地望著祖涵,「『他』是樂團的鍵盤手……」
「樂團的鍵盤手?」方祖涵不敢置信地大叫,「一個樂團的鍵盤手會有什麼出息?不過是出來拋頭露面,使些彫蟲小技來騙錢罷了。」
「『他』才……」幼梅正想替心上人辯解,但是看見祖涵那張生氣的臉,就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以後不要再到PUB來了,這裡又不是什麼好地方,既糜爛又墮落,我看那個叫小周的人也好不到哪裡去……噢!」突然一個重物撞到方祖涵的腹部,令毫無防備的他痛得皺起了眉。
方祖涵回過頭,只見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孩背著一把大吉他,在走廊上晃來晃去,一點要道歉的意思也沒有。
「小周……」幼梅望若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忍不住輕喊出聲。
完蛋了啦,被小周聽見哥哥這麼嚴苛又難聽的批評,「他」怎麼還有可能會答應當她的男朋友呢?嗚……今晚真是出師不利。
「『他』就是小周?」方祖涵揚起了濃眉,對那個鍵盤手的印象更壞了幾分,「真是一點教養也沒有,難怪只能在PUB裡混口飯吃。」
「不……不是的……」
「怎麼不是?好男孩就不會到PUB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來賣唱,一點尊嚴都沒有。」方祖涵嚴厲地批評,「而你,一個好女孩更不應該到這個地方來,還不快跟我回去。」
幼梅欲哭無淚地被方祖涵半拖半拉地離開「下弦月」,只留下小周站在原地,一雙大眼睛裡燃燒著忿忿不平的火焰。
競敢說她在「賣唱」?這個自以為是的臭男人。只在他肚子用力撞上一下真是太便宜他了,剛剛真應該朝他的「重要部位」狠狠地撞下去。
「哇,小周,你怎麼可以這樣摧殘我心愛的吉他?」吉他手大毛心疼地搶回被小周拿來當武器的吉他,仔細地檢視有沒有受到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