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小陶
「別這樣，說不定唐醫生是臨時有事才會遲到的，正事要緊。」珍妮趕忙打圓場，盡量不讓氣氛變得尷尬。
「就是呀，只要我們買單時他人到就好了！」吳天怡也嘻皮笑臉地開起玩笑。
「對不起。」聽到大家的這番話，紀雅涵內心突然有些難受，只得愧疚地道起歉來。
她不是愛面子的人，只是她突然覺得……很無奈。
「道什麼歉，這又不是你的錯！」黎穎拉住她的手，輕輕拍著。
「就算他人不在，我們也可以吃得很盡興的，對不對？」紀雅涵感激地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說道。
「對！」另外兩個女人高聲附和著。
此時，侍者送菜進來，眾人的談話也被中斷。不一會兒，服務人員就將餐點擺滿一桌，而他，依舊沒有出現……
像是餓了很久的難民，眾人飛快地向桌上美食進攻。席間，她們四人天南地北的聊著，氣氛好不愉快，但誰都沒有提起唐祐弘這三個字。
甜點已一盤盤的端上來，紀雅涵忍不住翻腕一看：九點半！就算再怎麼遲，這也未免太離譜了點！
她緩緩站起來，說要去一趟洗手間，就出去了。
確定她走遠後，大家才鬆一口氣，終於發洩心中的想法。
吳天怡喃喃自語道：「我看她是去打電話給唐醫生吧！」
「廢話，不找他，難道要找你老公？」黎穎皺眉，笑諷她一句。「這就是你口中的好男人嗎？我怎麼看都不像呢！」
「第一次約女朋友的好友吃飯，還敢遲到這麼久，實在有點說不過去。」珍妮嘀嘀咕咕地說：「雖說他是醫生，工作很忙，但假如真的臨時不能來，也應該早點說清楚，不要讓雅涵掛心嘛！」
「該不會是他打從一開始就不想來吧？」在這種情況下，黎穎不得不以陰謀論猜度之。
「不會吧？唐醫生應該不是這種人，而且他也不需要怕見到我們……」突來的念頭閃進珍妮腦中，弄得她有點口吃。「除非……」
「除非他對雅涵不是認真的。」黎穎勇敢地接完這句子。「所以他根本不想花時間應酬我們。」
「喂喂，你們會不會說得太誇張？他只不過是失約而已。」吳天怡不想將小事放大，更不想讓大家被這些言論影響，就對唐祐弘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願是我們想得太複雜。」珍妮歎口氣，為這對男女擔心不已。
包廂外，紀雅涵來到一處少人進出的走廊，打電話給唐祐弘。
「涵？」他回以一聲濃濃的鼻音，就好像他剛睡醒時的慵懶聲調。
一時之間，她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他是在睡覺嗎？她還以為他一直忙得不可開交，連氣也喘不過來呢！
「涵，是你嗎？」
「你在哪裡？」
「我還在忙。」他那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從手機另一端傳來。「對不起，我想我真的來不了。」
她不自覺地背脊一麻，整個身體也僵硬起來！
等了一晚，他終究還是不來，那她今晚一直期待的心情算什麼？
「你明明答應過我的！」她忍不住對著電話低吼。
「我知道，可是真的情非得已，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不是叫你不要等我，先吃的嗎？」
「對，我們邊吃邊等，現在也快要吃完了，而我還在等你，以為你最後還是會趕過來！」
「那你不要等了。」他不假思索地回道：「帳單留給我，就當作是我向大家賠罪好了。」
濃濃的失望充塞在心裡，她緊抿著唇，眼睛冒出水氣。
「涵，聽到了嗎？」聽不見她的回話，唐祐弘再次喚道。
「我知道了。」她強忍著心中鬱悶，強逼自己做好大方得體的女友角色。「你不能來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很高興你這麼獨立懂事，總能體諒我的處境。」他的語氣帶有些許稱讚。「你自己回家應該沒關係吧？」
他那句「沒關係吧」其實不像問句而像知會，好像他所認識、欣賞的紀雅涵就該是獨立懂事，自己可以解決問題，不會死依賴男友的好女孩。
即使此刻的她有一絲依賴柔弱之心，也非得硬生生逼回去不可，她強迫自己以平常的語氣回答道：「沒關係。」
「我要收線了，晚一點再打給你，拜拜。」
她收好電話，週遭的風忽然吹得她好冷。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但心中空蕩的感覺令她腳步輕浮，毫無意識地回到包廂。
「雅涵，你的眼睛怎麼紅了？」在她開口前，坐在門口的吳天怡就著急問道。
「有風把沙子吹到眼睛裡了。」她使力的擦去淚水，眨去眼底酸澀，勉強地揚起微笑，掩飾自己的淚眼。「怎樣，甜點好吃嗎？這裡的綠茶冰淇淋很棒的，那可是我的最愛喔！」
「是不是唐祐弘不能來了？」
她迎視黎穎那雙精明的大眼睛，知道再也瞞不住唐祐弘失約的事實，便重重點頭。
「不能來就算了吧，下次再約就好了。」珍妮心平氣和地嘗試緩和尷尬氣氛。「你不要為了這些小事不開心啊！」
「我沒有不開心。」她嘴硬地否認。「他不來就不來了，我們又不是靠他才能買單走人。」
雅涵分明笑得好尷尬、好不自在，但仍裝成滿不在乎地坐下來，跟她們吃完甜點後，大家有一搭沒一搭地又聊了一會兒。本來其他三個女人說要分帳的，但紀雅涵堅持，要用自己的信用卡買單。
和她們分別後，紀雅涵就和平日一樣，獨自坐車回家。
從車站走回公寓的路上，微冷的風迎面襲來，輕輕吹起她的柔細長髮，遮去她的視線，也遮住她空洞的眼眸。
腦海中不斷想起今天一整天的事。她不斷說服自己，他失約只不過是小事，而她已經是個大人了，不可以那麼小氣，也要學會體諒男朋友的苦處。可是……可是為什麼她心裡仍然很不舒服？
如果他有一點點在乎她，有一點點喜歡她，就該來參與她的生活，分享她的一切不是嗎？
她微抿紅唇，斂下眼睫，掩去眸中幽怨，趕緊掏出鑰匙來開門。
「回家真好！」她忍不住喊出來，脫下淑女鞋和身上的外套，就這樣癱坐在柔軟的沙發上。
這就是獨居的好處，當你想要安靜的時候，永遠沒有人會在你身邊囉囉嗦嗦，反而害自己心情越來越糟。
正當她決定去洗個澡，調整自己的心情時，電話聲突然響起——
「是我。」唐祐弘以慣有的低沉嗓音問道：「你到家了嗎？」
「我沒到家還能接到這通電話嗎？」她好笑地回話，停頓一下之後才間道：「怎麼打電話來我家？」
「你手機沒開。」
「是嗎？」她連忙翻找手機。「噢，它沒電了。」
「我還以為你故意不想接我電話。」
電話一端的紀雅涵沉默下來，唐祐弘也耐心地等著回應。她應該還在生氣他今晚失約的事吧？
久久沒聽見她的回應，只有偶爾傳來的呼吸聲，他在醫院的樓梯間，歎了口氣說：「你果然在生氣。」
他又等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她僵硬地吐出三個字：「我沒有。」
「那就是有了。」她生氣時就像只悶葫蘆，頂多就是在言語上對他冷淡一下。
「是，我不開心，但這又如何？只怪我多事，為什麼要提議這個沒有意義的晚餐聚會？」她不想發牢騷，是他不懂得避重就輕，老是往這問題鑽！
「不要這樣說，我知道你是想讓我融入你的朋友群中，希望她們都能喜歡我，這聚會並不是沒有意義！」
「沒關係了，都過去了，這件事不要再提。」她壓低聲音說，真的不想再跟他為了這件事而鬧得不愉快。
「我現在過去找你。」他急切地想要見她，否則真怕她會胡思亂想。
「不用了，我要睡覺了。」
「我要來。」他不容她拒絕。
「你有空嗎？」她故意這樣問道。
「已經開完會了。」所以他現在就要過去找她，因為他有事非要當面告訴她不可，若在電話裡說，又怕說得不夠清楚。
「乖乖等我，我馬上來。」卡！他就這樣切掉電話。
她怔然望著己掛斷的電話，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急著趕過來。難道他從電話裡聽見她的失落和不快，便趕著來向她賠不是？
越這樣想，她嘴邊的笑意亦越來越濃，低落的心情霍然高昇。
戀愛真是個奇怪的東西，它就像雲霄飛車，只消對方一點點的表現，就能讓人的心情從飛上雲霄瞬間又墜到地底。
不到十五分鐘，她就聽見大門傳來用力敲擊的聲音。
開了門，一見滿臉倦容，疲憊不堪的唐祐弘，她詫異地道：「天啊，你幾天沒睡了？」
看見他因忙碌而未能梳洗整齊的邋遢模樣，她只有滿心的心疼，什麼不快和委屈通通一掃而空！
唐祐弘沒回答，不由分說地拉起紀雅涵下樓，把她塞進自己的黑色BMW後，便瀟灑地開車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