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沈亞
藍天傑已經氣到腦袋發昏了,一聽到她要搬走更是怒不可遏。他用盡全力才沒讓自己衝上去狠狠搖晃她,才沒讓自己脫口……苦苦哀求她。
「隨便妳!」
扔下這麼一句話,他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門被摔上的同時,歐亞若眼裡的淚水刷地掉了下來。
她好想大聲呼喊他的名字、好想放聲大哭,可是她不能。
這世上有誰能比一個情婦更瞭解現實、更瞭解豪門?
她已經被拒絕過一次,同樣的情節,她真的無法再從藍天傑那裡再承受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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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把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只是望著這一屋子的行李,她突然有種何處是兒家的淒涼感。
南部的家是絕對不能回去了,海音那裡也不能去投靠,接下來的日子她該怎麼辦呢?
肚子裡的小傢伙像是感受到她的悲傷似的輕輕地蠕動著,她將手放在小腹上感受著小寶寶的動作,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聽說孕婦經常哭泣的話,也會生出愛哭的寶寶唷!」某一天藍天傑對她這麼說。他時常逗她笑,虎背熊腰的男人突然成了綵衣娛親的老萊子。
他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上天又為何這麼喜歡作弄她?或者其實她該感激上蒼給她一個這麼美的夢、給她一段如此甜蜜的日子?
她該趁著藍天傑還沒回來之前快點離開這裡,雖然她也不確定他是否會挽留她,但是既然已經決心要走了,又何必留戀呢?也許她可以先把行李寄放在這裡,等到她找到可以定居下來的地方再回來拿……就好像過去她所使的小詭計一樣?
唉……
就在這時候門鈴忽然響了起來,歐亞若氣喘吁吁地從地毯上爬起身,她覺得自己簡直像是木偶奇遇記裡面那只蝸牛,不但行動緩慢,且遲鈍非常。
「哪位?」
「快遞。有一位歐亞若小姐嗎?請簽收包裹。」
近日她已經買了不少小寶寶的用品了,幾乎每天都會有快遞送貨來,而每每見到可愛的小寶寶物品,總會讓她心情變得興奮愉快。
歐亞若連忙打開門──
「歐亞若?」門外戴著鴨舌帽的快遞員低著頭問道。
「是。」她推開鐵門。
就在那瞬間,快遞員突然將門後的她使勁推倒。
「呀!」
她只來得及驚叫一聲,那快遞員便已欺上來冷冷地摀住她的唇。「敢發出聲音的話立刻就會死!」
她驚得呆了!這雙眼睛……這雙眼睛好熟悉,好像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
快遞員示意她慢慢往後退,而他冷冷的眼神一直望著她的肚子,八個月大的肚子已經很難忽視了。
那種眼神讓歐亞若不寒而慄。那眼神沒有半點人性、沒有半點憐憫──他正在思考著如何殺掉她的孩子!這樣一個瘋狂的人,如果照他的話去做,她跟寶寶的下場可想而知。
「進去!不要逼我動手拖妳進去。」見她不動,他厲聲恐嚇。
她搖搖頭,眼神直望著殺手身後的門。他還沒辦法關上它,只要能靠近那扇門大聲呼救,說不定會有人聽到……
「妳想都不要想!」殺手冷笑著逼近她的臉。「要怪只能怪妳太不小心了,現在妳跟孩子都得死!我本來是不殺孕婦的,可是妳的價格實在太誘人了!不過妳放心,我這個人很有同情心的,妳跟孩子都不會吃太多苦……」
恐怖的惡臭從殺手嘴裡傳出來,歐亞若不由得別開臉,她憤怒地嚷道:「把你的臭嘴拿開!你是要來殺我的吧?用刀子,不要用口臭!」
殺手楞住了幾秒,他望著她的眼神好像在說眼前這女人是不是瘋了?她難道不怕激怒他他會馬上給她一刀嗎?
就在他楞住的一瞬間,歐亞若猛力一腿踢中他的小腿脛。
「哇!」殺手沒想到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居然還能生出這種勇氣和力氣,霎時忍不住疼痛彎下腰來抱住小腿。
「救命啊!失火了!」歐亞若立刻飛身往門外撲去,同時放聲尖叫。
「該死的女人!」這位段數不怎麼入流的殺手惱怒地從後面一把揪住她的長髮,硬生生地將她整個人往後拖。「敬酒不吃吃罰酒!」
「救命!失火了!失火了!」歐亞若痛得忘了哭,她只是雙手緊緊的抱住肚子,奮力用自己的身體去抵擋對方的攻擊。「不要傷害我的寶寶!」
「不要叫!」殺手有些慌了手腳,因為歐亞若的叫聲太大,他擔心會被其他人聽到,因此決定要速戰速決了。「抱歉了!」
亮晃晃的尖刀在歐亞若面前高高舉起,她嚇得整個人蜷成一團以保護腹中的孩子,她咬牙準備承受那即將落下的利刃──
「哇!」殺手突然像殺豬似的哀號了起來。
「連孕婦也打!真是個廢物!簡直有辱『殺手』這兩個字!像你這種小混混還是回街頭去討飯吧,垃圾!」
歐亞若驚得呆了!她楞楞地看著來人的一頭銀髮,那聲音像是對門的張伯伯,她張開口想說話,可是聲音卻梗在喉嚨,無論如何也發不出來。
只見張老伯手段凶狠地將那名殺手打得七零八落,那骨頭碎裂跟哀號的聲音實在太大了,大得令人難以忽略。
不久之後張伯伯終於轉向她,在轉過頭的那一瞬間,他的眼神、表情頓時又恢復成她所熟悉的那個張伯伯──慈祥和藹、滿面可親笑容。
「沒嚇著妳吧?」他靠近她身邊,輕輕地、有點笨拙地拍拍她飽受驚嚇的臉。「乖,不要怕,沒事了沒事了!」
歐亞若只是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還是發不出半點聲音,只能楞楞地看著張老伯的手──以張伯伯的年紀來說,那雙手,可真是異常的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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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若──」藍天傑回到家時,發現門口站著兩名表情嚴肅的警察,他嚇得臉色發白,該不會──
「噓!」「張老伯」回頭給了他嚴厲的一眼,壓低了聲音說:「小聲點!剛剛我讓宗易行來幫她打過鎮定劑了,好不容易才睡著,小聲點!」
「她──」
「沒事。她跟肚子裡的孩子都很平安,只不過身上的瘀青可能會維持幾天。」
藍天傑走近床畔,心疼無比地看著歐亞若眼下疲憊的黑眼圈,那憔悴的神情幾乎要揉碎他的心。
「發生了什麼事?我只是出去一下──」
「孫達夫派人來殺她……」張伯伯側著頭想了想,「我也不太確定是不是孫達夫派來的,說不定是他老婆。」
「那個混蛋呢?我要親手掐死他!」
「輪不到你掐死他,警察已經把他帶走了。」張伯伯冷哼一聲,「算是便宜他了,我擔心亞若的身體受不了,所以沒空親手料理他。」
直到此時此刻,藍天傑才正眼望向那位「張老伯」,他說話已經不再是老態龍鍾的模樣,那眼神更不是一個年逾七旬的老者該有的。「你……」
他嘻嘻一笑,「你的保鏢。」
「……」藍天傑沮喪地坐在地毯上苦笑,「我早該想到……」
「以你的遲鈍,想不到也是很正常的。」「張老伯」安慰他道。
「從我住進來的第一天開始?」
「不對,是從你住進來的前一天開始。」
「所以其實我從來都沒有脫離過他們的掌握?」
「差不多是這樣。」他聳聳肩。「但你應該很感激,如果不是我一直在對門注意這裡的動靜的話……」他的眼神飄向床上的歐亞若,「現在你看到的就是一屍兩命的兇案現場了。」
藍天傑緊緊咬牙,那種可能性讓他握緊雙拳、讓他血脈賁張!
「聽說孫達夫的對手已經掌握內情,隨時都會用這張王牌來對付他,現在歐小姐是四面楚歌,前任情夫要殺她、情夫的老婆要她的命,甚至連情夫的對手也沒打算讓她好過。」
藍天傑扭身往外走。
「喂!」「張伯伯」叫住他。「你該不會想讓她一個人孤孤單單醒過來吧?她現在最需要的可不是我這個假老伯。」
「我非要去扭斷孫達夫的脖子不可──」
「要去扭斷他的脖子隨時都可以吧?難道現在才是黃道吉日?」
藍天傑終於吐了口氣,他望著躺在床上沉睡的歐亞若,整個人頓時委靡了下來。「我還沒跟你道謝,如果你不在……」
「張伯伯」微笑著起身拍拍他的肩,「不客氣,守望相助嘛!好好照顧她。」
「喂,你叫什麼名字?」
「我?」「張伯伯」回頭朝他嘻嘻一笑,「人家是殺手無名,我則是保鏢無名,沒名字的命總是長些。」
「……」
「我只是個愛易容的保鏢而已,不重要,不重要。」
愛易容的保鏢走了,屋子裡只剩下歐亞若均勻的呼吸聲。藍天傑坐在地毯上靜靜凝視著她,就好像他第一次帶她回家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