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雲出岫
在睡夢中翻身卻撲了個空,武仲英隨即轉醒,瞪著身旁的空位三秒後,立刻下床走向書房尋人。
「又偷爬起來,畫畫真的比我還重要嗎?」推開門,果然看到枕邊人聚精會神的對著畫布揮筆,不知道醒來多久了。
姚寧雲忍住歎息,很不愛思緒被中斷,所以才會每每等他睡著後再將自己關進書房作畫,偏偏武仲英像是裝了什麼感應器似的,開始把起床捉她當成是一種習慣在培養,他不嫌累啊?
「睡不著就起來了。」她盡量不露思緒,畢竟自己沒資格抱怨,只要合約存在的一天,自己就應該全是屬於他的,自然不能抱怨他不給她獨處的時間作畫。
可是相處的時間越長,她也不得不認真的思考起來。
作畫的靈感一再被打斷,影響不可謂沒有,她自己也很清楚,最近的作品總帶著無法連接的不協調感,讓她怎麼看都不滿意。
也許該考慮解除合約了,不管怎麼說,她的興趣是畫畫,會走上情婦這條路也只是為了有良好的經濟來支持自己的理想,不應該本末倒置的讓情婦這個職務影響自己的目標。
只是現在距離她目標的存款金額還有一點差距,這點讓她為難了起來。
還是換個對象?這個念頭一閃而逝,接著很快的被她撲滅。
她已經習慣了與武仲英的相處模式,若是再換個新環境,恐怕會有適應上的問題。而且誰知道下一個對像能不能給予她作畫的自由,說不定一個不小心,會比現在還慘。
她努力想著冠冕堂皇的正當理由,不去理會心底那過度抗拒可能代表的心事。
「有我陪還睡不著啊?」武仲英打趣的道,沒發現她的心事,笑笑地朝她伸出手。「走吧,真睡不著的話,我只好犧牲自己了。」
姚寧雲真想白他一眼,他的腦袋裡只有裝這些色情思想嗎?
不過想歸想,她還是乖乖的伸出手任由他摟回臥房,依依不捨的看著自己未完成的畫獨自留在黑暗的書房裡。
唉!等到明天他去上班,自己大概也忘記那份感覺了吧。
兩個人回到房裡,武仲英並沒有真的對她實行方纔的建議,只是將她摟進自己懷中,呼吸拂在她白皙的後頸。
「畫畫不是壞事,可是晚上是用來睡覺的。」淺啄著她迷人的頸側,武仲英表達自己的意見與關心。「妳的作息太不正常了,這樣不好。有興趣是很好,可是身體也要顧。」
她三天兩頭在鬧頭痛,不是沒有原因的。
溫暖關懷的語氣滲入姚寧雲乾涸已久的心房,她閉上眼,沒有出聲反駁,也沒有回應,只是靜靜的把這一刻收入心底。
即使是曾經也好,至少曾經有人這麼關心過她。
不管他的企圖是什麼,她還是忍不住感動不已。
雖然打斷她的靈感很可恨,可是他的關心很真誠,讓她無法怪他;他的動作很珍惜、他的語氣很溫暖……閉著眼,她的嘴角漸漸上揚。
他,真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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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霧裊裊的浴室中,抵著牆交纏的兩具身軀,在高低交織的歡愛聲浪中,慢慢靜止。
嬌喘著氣,靠著牆的姚寧雲想推開武仲英落地,武仲英卻不從,僅是放開了那只架在他肘彎的玉腿,改為環在他腰上。
「再等等。」他緊擁著她,額頭輕抵在她身畔的磚面,藉著那冰冷的觸感冷靜自己,不想太快讓她抽身。
姚寧雲無法拒絕,卻對這樣全然倚靠著他的姿勢不安;她放開他的腰想自己站立,卻發現根本構不著地面,只能艱難的踮著腳尖。
感受到她的不自在,武仲英發出沙啞的低笑,好心的退開一步,放她落地。
「讓我抱著不好嗎?」漫不經心的拋出問題,他側身扭開水龍頭。
「人要腳踏實地才安心。」她低著頭不去看他灼人的目光,藉以掩飾自己的不安。
這個男人漸漸在改變,變的是生活、是習慣,但是她卻捉不住原因或規則。
他以往從不留宿,現在她天天起床都能在自己的床上找到他。
他以往來都是為了上床,現在卻會找她聊天,甚至進書房看她作畫。
以往兩人親熱都只在房裡床上,現在卻四處尋找驚喜,再也不拘泥於地點的問題。還有,以往完事後,他總是冷淡有禮的起身沖澡;現在則是愛抱著她一會兒後,才又笑又鬧的拖著她一起進浴室。
太多改變了,讓她手足無措的心慌。
她不知道為什麼在短短的時間內,兩個人之間的相處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或者說,這個男人的行為態度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就像先前,他從不帶她出門,除了不是很愉快的公事宴會之外,他們可說是沒交集的。
可是現在,他一有時間就拉著她四處走,不是帶她去什麼有名的餐廳吃大餐,就是陪著她去逛美術館、畫廊。
記得第一次他硬把她吵下床帶去頗負名氣的一家私人畫廊,離開時她忍不住問他,為什麼要帶她去?
因為妳喜歡──他就這樣回答,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彷彿她的困惑有多麼不該。當時她的表情就好像是面前出現了八隻腳、五隻手、化大濃妝的外星河馬,又好像是有人乘機塞了她一口過期的冷凍食品。
她愣得很徹底,也無言得很徹底。
因為她喜歡?可是在他們的關係裡,不是向來以「他喜歡」為指標嗎?什麼時候連她的喜好也重要起來?
她不懂,也不要。他開始對她好,可是她卻希望他別對自己好。
「又出神?」武仲英惡意的拿起蓮蓬頭灑了她一身濕,不喜歡自己在她身邊時,她還是一副恍神的模樣,像是隨時魂會飛不見。
突如其來的水花讓姚寧雲驚叫一聲,一轉眼便對上他狡猾的笑容。
「你做什麼?」她皺眉抽過一旁的毛巾擦臉,躲著水花。「別鬧了。」
「誰教妳發呆。」他理直氣壯的,扔開蓮蓬頭拉過她,低頭就是懲罰的啃噬,肆虐她的紅唇。
呼吸一窒,姚寧雲無法回答,只能任由他吻著自己。
如果他照著資料來,她能扮演最完美的情婦;可是他的脫軌演出卻讓她完全無法招架。
這樣的感覺太親暱,她的心中隱約浮起異樣的情緒,卻令她心生恐懼。
懲罰的啃咬轉為纏綿的深吻,姚寧雲自然的伸展雙臂環上他寬闊的肩,腦中突然閃過一項認知──他與她,再也不是一紙合約牽絆那般單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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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醒來,姚寧雲慘白著臉就往浴室衝去。
在鏡前打著領帶的武仲英被她的急切嚇著,才走到門前,就聽見裡頭的乾嘔聲。
「小寧?」已經漸漸習慣這樣喚她,武仲英輕敲門板。「妳還好嗎?」
浴室裡的人沒有回應,只是斷斷績續的傳來幾聲嘔吐。
武仲英皺起眉,試著扭轉門把,才發現沒上鎖。
「小寧?」他推開門,就看見姚寧雲一臉慘白的坐在浴缸上。「妳怎麼了?」
「沒事。」搖搖頭,姚寧雲試著平復胸間的鬱悶。
「妳吐了?」武仲英黑眸搜尋著,眼底有著關心。
「嗯。」她沒否認,淡淡提醒他:「你上班快遲到了。」
自從他搬進來後,她的作息就被他搞得一團亂,向來睡到自然醒的習慣被他設定的鬧鈴打破,總是無奈的與他一同清醒,待他出門後才能又窩回床上睡回籠覺。
武仲英瞥了瞥腕表,想著今日的行程。
不行,一大早就有主管會報要開,缺席不得。
「妳再去躺一會兒,好一點後去醫院看看。」他霸氣的不容許她拒絕,彎身抱起她,放回大床上。「還不舒服嗎?」
「吐出來就好了,大概是腸胃不適。」姚寧雲不當回事,拉高被子掩住自己。「你該上班了。」
武仲英被她的提醒激得蹙眉,不喜歡她冷淡拒人的神情。
「要是醒了還是不舒服,打電話給我。」拍著她的臉,他要求她答允。
「嗯。」知道他的硬脾氣,姚寧雲點點頭,心底明白自己是不會打給他的。
武仲英也明白,微歎一口氣。「我中午打給妳,別亂跑。」他揉揉她的頭,臉上有著難得一見的溫柔神色。「我排看看能不能騰個時間帶妳上醫院。」
他很清楚,要她自動自發的去找醫生報到,機率近乎零。
她很討厭看醫生吃藥,以往若是有個小感冒、頭痛、肚子痛的,總是執拗的窩在床上,考驗自己的自愈能力。
「不用麻煩了。」她拒絕。「我睡一下就好。」
「妳真當睡覺是萬靈丹啊!」他沒好氣的瞪她一眼,真是怕了她的固執。
「對我來講是啊。」她不服的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