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鍾羚
待妍月坐於床鋪上後,段雲羅這才納悶地問道:「怎麼不見慕大哥與你一道同行?」他們倆總是形影不離,今日他怎會讓妍月獨自前來?
聞言,妍月難掩內心的擔憂,輕啟紅唇,「他說有些事得去處理,所以要我先前來。」
「這樣啊。」
這時,一名婢女走進房裡,小聲的在段雲羅耳邊輕語。
段雲羅點點頭,表示知道,這才笑看著妍月,「如果還缺什麼儘管告訴我,我定會為你辦妥。」
「嗯,謝謝你。」
「別客氣,我為主,你為客,本該讓你賓至如歸。」段雲羅笑了笑,「那麼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接著她便轉身離開廂房,往廳堂走去。
車伕在廳堂內候著,一見段雲羅前來,立即將一封信取出,遞向前。「這是爺吩咐小的親手交給您的信。」
伸手接過,段雲羅將以蠟封起的封口拆開,慕劭蒼勁豪邁的字跡立即映入眼簾。
玄月望日,若我在辰時遲未現身,請帶妍月前往齊來茶館與一名大夫會面,日後並代為照顧她,多謝。
看完信,段雲羅大為訝異,連忙抬起頭追問車伕,「快說,慕將軍最近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遲未現身?代為照顧?為什麼他要這麼寫?彷彿他已預料日後定會遭遇不測一般,令人心驚。
車伕只得一五一十將他所知道的事全部告知。
聽罷,段雲羅臉色慘白,跌坐於椅上,「怎麼……會有這種事?相同的情況竟又再次發生在他身上……」思索了會兒,她連忙派人快馬加鞭趕往京城,打探慕劭的消息。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能好好活著,千萬別獨留妍月一人於這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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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月望日,辰時已過,慕劭仍未現身,而先前派去京城的人亦未返回稟報消息,段雲羅只得帶著妍月乘馬車前往齊來茶館。
坐於車內的妍月低垂著頭,輕顰蛾眉,不發一語,內心的擔憂一天天、一點一滴的逐漸在心頭擴大,
慕劭如今究竟身在何方?為何尚未前來找她?該不會是有什麼萬一……不,不會的,別胡思亂想!
他已經和她約好了,他們約好的……他一定會來找她,絕不是那種不守承諾的人,她相信他。
馬車抵達齊來茶館,段雲羅與秀兒一同扶著妍月下馬車。
一下車,妍月立即往週遭看去,希望能看到慕劭那高大挺拔的身影,然而路上人群來來往往,卻始終不見他出現。
這時,一名身著褐衣,頭戴笠帽,臉覆面紗的女子,一手拿著一頂笠帽,另一手牽著頭毛驢,朝她們走來。
妍月一眼就認出,那名女子正是當日表明可以治好她雙腿的神醫。
她越走越近,妍月的心就越慌,更不斷往四周張望,希望能見到慕劭的身影,就算只是見一面也好。
最後,那名女子在妍月面前停下,抬起頭,僅露出雙眸,笑著輕語,「看來,你是下定決心了。」
妍月輕輕點頭,但此刻她的心卻不在這裡,而是繫在尚未現身的慕劭身上。
「請問大夫該怎麼稱呼?」段雲羅看著眼前的女子,有禮地問道。
「何必多問?只要我能治好她的雙腿就好。」女子笑了笑,將毛驢拉向前,「好了,我們該起程了,要走的路還很長呢!」
在秀兒與段雲羅的攙扶下,妍月坐上驢背,女子將手中笠帽戴在她頭上,再為她覆上面紗,遮掩住她那絕美的容顏,以免在路途上會因為她的美色而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秀兒將一隻包袱交給妍月,讓她捧在懷裡。
「那麼,一年後的今天再來這裡接她。」語畢,女子隨即要牽著毛驢帶妍月離開。
見狀,妍月連忙開口:「等等……」
「怎麼,有東西忘了拿嗎?」
「不,不是的……」妍月抬起頭,再次往四周看去,但是那道令她魂牽夢縈的身影依舊沒出現。
女子又怎會不知道她心裡所想之事,輕輕歎了口氣,「人哪,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恁地見不著。」
聞言,妍月只得放棄再見慕劭一面的心願,轉過頭向段雲羅與秀兒辭別,之後便任由那名女子牽著毛驢,朝祁南山的方向走去。
他倆總會再相見的,她確信著。
段雲羅目送妍月離開,直到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這才準備坐上馬車返回宅第,卻在此刻聽到有人大聲呼喚。
「小姐……小姐!」
她轉頭一看,正是先前她派去京城探聽慕劭消息的那名男僕,正騎著馬往她的方向奔來。
段雲羅立即步向前,連忙誨問,「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可有慕將軍的消息?快告訴我!」
那名男僕翻身下馬,仍不停喘著氣,「小姐……慕將軍……慕將軍他……」
「他究竟怎麼了,你快說啊!」
「慕將軍……他死了……」
這句話猶如青天霹靂,段雲羅頓時臉色慘白,腦海中一片混亂,整個人就這麼愣在原地,無法再有任何動作。
死了?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慕劭將軍早已被鎮東將軍王莽率領上百精兵於邊境所弒,而王莽也死在慕將軍的劍下……」
一旁的秀兒聽了,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悲痛,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嗚……天老爺怎能如此殘忍……夫人……夫人這些日子一直惦記著爺……可是……爺卻死了……嗚嗚……」
段雲羅亦難掩心中的悲痛,緩緩抬起頭仰望蒼穹,最後痛苦的閉上雙眸。
上蒼為何如此殘忍,如此捉弄人?
一年後的今天,妍月回來,教她如何開口告知慕劭的死訊?辦不到……辦不到啊!
第十章
韶光荏苒,轉瞬間已過了一年。
段雲羅與秀兒一早便來到齊來茶館等候,四處張望著,不曉得妍月何時會現身。
許久過後,只見一名女子頭戴笠帽,臉覆面紗出現,身後牽了頭毛驢,驢背上坐了名一身素白的女子。
秀兒見了,忙聲歡呼,「是夫人!夫人回來了!」
聞言,段雲羅趕緊轉過頭,一瞧見那坐於驢背上的竊窕身影,連忙向前迎接。
「妍月,你可終於回來了,你……」說著,她低下頭朝妍月的雙腿看去,
那名女子停下了腳步,讓毛驢也跟著停下。
隨後,妍月當著段雲羅與秀兒的面,緩緩地伸出雙腿,下了驢背,站於她們面一時。
段雲羅又驚又喜,「你的雙腿……真的能站了!」
站在一旁的秀兒見了,因為太過喜悅而落下眼淚,「夫人……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妍月拿下頭上所戴的笠帽,摘下臉上的面紗,往左右看去,卻怎麼也沒見著那道令她總是心繫著的身影。
「慕劭呢?」她不禁詢問。
當初要前往祁南山時,無法見他一面,如今已過了一年,卻依舊不見他的身影,怎會如此?
一聽見她如此詢問,秀兒連忙低下頭,緊咬著唇,不知該怎麼告知夫人有關於慕劭的消息。
段雲羅連忙開口:「你一路跋山涉水,好不容易回來了,我們還是先返回宅第再說。」說完,她隨即轉過頭看向那名女子,自懷裡取出一隻裝滿銀兩的錦袋,「大夫,謝謝你,這是一點小意思,作為你替妍月醫治的費用。」
那名女子輕笑出聲,「不必了。」
「不必?」
「我可不是為了銀子才替人治病,只不過是想看看自己是否真有那個能耐,如此而已。」
段雲羅傻了眼。
費心替人治病,竟只是想看看自己的能耐?這名女子姓氏不詳,來歷不明,卻醫術高超,性格怪異,實在令人對她充滿好奇。
「好了,咱們後會有期,」
女子逕自坐上驢背,伸手輕拍驢身,蹄聲達達的響起,那頭毛驢便載著她往前走去,漸行漸遠,最後逐漸消失於街道盡頭。
妍月目送著那名女子離去,之後轉過頭看著段雲羅與秀兒,柔聲輕問:「慕劭……他人呢?」
她對他的思念,沒有一刻停歇;對他的愛意,更沒有一刻消逝。
他在哪裡?她多麼希望讓他瞧見她此刻的模樣啊。
她站起來了,靠著自己的雙腿站立於地面上,終於可以和他一起攜手並肩而行,前往任何地方。
好想他,真的好想他……為何他在那日並沒有出現?又為何此刻仍還遲不見他的身影?
秀兒低垂著頭,始終不語。
段雲羅看著妍月,怎麼也說不出慕劭已死的消息。「我們……還是先返回宅第休憩吧。」
見狀,妍月不再追問,只得和她們一起乘上馬車離開。
返回段府後,段雲羅敦秀兒帶妍月回房休憩,她則來到書房,取出一封信,坐於案前凝視著那封信出神。
或許慕劭早已猜到自己可能會遭遇不測,所以才寫下這封信,並交代車伕親手把信交給她,不希望被妍月知道。
他費盡心思,一直希望能治好妍月的雙腿,而此刻妍月的雙腿已痊癒,他卻是命喪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