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指腹未完婚

第4頁 文 / 漱玉

    「如假包換,別無分號。」孟青姐微笑,從容以應。

    「好了,廢話少說。我不管你是青姐還是紅姐,今日我花大錢包下蓮苑是來談正事,不許外人來打擾的。你最好識相點,快把瓶子還給我!」徐少文氣勢凌人的命令道,身子一個前移,便要搶走孟青姐手中的青瓷瓶。

    「唉,徐公子先別這麼心急嘛,這事情沒說清楚,東西不能還你。」孟青姐將瓶子往衣袖內一丟,眼色一使,護院劉大三兄弟立刻走上前。

    「東西還我,不然我就叫官差來拆了蓮苑!」徐少文撂狠話,但話一說完,他的身子即刻騰空,劉大、劉二一人一邊,把他給架了起來。

    「干……幹什麼?!孟青姐,我……我可是堂堂的國舅,我姐姐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徐貴妃,你要敢對我不禮貌,我絕對要……要你好看的!」

    徐少文的警告起不了任何作用,三兄弟高大的身子將他包圍住,一副凶神惡煞模樣,似乎隨時準備對他拳腳相向,好生款待。

    不消多久,徐少文已被嚇得腿軟,額角也不停地冒出冷汗。

    「徐公子,您莫擔心、莫害怕,劉大三兄弟都是好人,沒我的話,他們不敢對您不敬,請徐公子放心。」

    「快……快叫他們放下我!」

    「是。這話總還是坐下來才好攤開來談。」孟青姐一個手勢,劉大三兄弟立即放手,讓徐少文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霎時嚇傻了眼。

    看到徐少文這副驚慌的癡呆樣,再加上身後那名受情熱折磨、痛苦哀嚎的孟朔堂,此情此景可真是大快人心!

    「徐公子,來,喝杯熱茶壓壓驚。」

    「呃……」徐少文只是呆呆地接過茶,無意識地一口接著一口啜飲。

    「徐公子,讓您受驚了,真是對不住,青姐在此鄭重向您致歉。」孟青姐唇邊噙著一抹捉弄的笑容,向徐少文行個禮。

    「好……好啦!廢……廢話少說,你快……快將東西還我!」

    「很抱歉,此事青姐礙難從命。」孟青姐語氣一轉,神色也變為嚴厲,眼底向來的溫和不再。

    「徐家想用什麼方法跟孟府織造結盟,那是徐孟兩家的事,與蓮苑毫無干係。

    徐公子想用情酒逼孟公子就範,成!但我孟青姐開的可是歌舞坊,不是秦樓楚館,蓮苑可沒必要賠上姑娘的清白作為犧牲。所以為了預防萬一這瓶子就由青姐我保管,請徐公子多多見諒了。」誰都聽得出來孟青姐語氣裡的堅決,居於劣勢的徐少文當下明白,想討回解藥是不可能了。哼,孟朔堂,今天算你走運!

    「好吧,看在寧波王爺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賣蓮苑一個面子。」徐少文順著孟青姐的語意走,自找台階下。

    「多謝徐公子大人大量,給了蓮苑這個面子。為了答謝您,我差人在桃紅居另設一宴,請徐公子移駕,由十二金釵之一的『舞娉』朝霞好好款待您。含香,領路。劉大,你們三個跟著護送。」

    「是,含香遵命。徐公子,請隨我來。」

    「好好好!」聽聞有醇酒美人相伴,徐少文急色性又起,但護院劉大三兄弟跟在身旁,他無法作怪,只好作罷,乖乖隨著含香往桃紅居去了。

    唉!好歹也是堂堂孟府織造的現任當家,居然把自己弄成這副德性,當年退我婚的你可不是這樣的啊。孟青姐走近探視孟朔堂,心中不禁暗歎道。

    一股沁涼清雅的幽香傳入呼息間,一雙冰涼的玉手貼近孟朔堂滾燙的胸膛,孟青姐的這一碰對孟朔堂而言,彷彿是溺水之人拾得浮木獲救一般,神智已趨昏亂的他絲毫不考慮,大掌一伸,抓住孟青姐的手,使勁一拉,她一個不防,纖秀身子便往孟朔堂懷裡跌了去。

    軟玉溫香在懷,清新溫潤的女性氣息舒緩了他胸臆間磨人的情熱,孟朔堂下意識環緊懷中的嬌軀,唇湊近她細緻的頸間,貪婪地汲取她的氣息。

    「姑娘,你好香、好香……」孟朔堂滿足地輕歎。

    「你……孟朔堂,你給我清醒!放開我呀!」孟青姐慌得大喊。

    一時心軟救人,卻不意跌入男子懷抱,此刻兩人身子交疊密合,形成極曖昧的姿態。孟青姐極欲掙脫,纖腰偏又被孟朔堂大掌扣住,讓她上也不得,下更不是,心頭又羞又急,平日從容優雅的模樣全不見了。

    「人全死光啦!只會在旁邊看哪!還不快來幫我!」情急之下,孟青姐連髒話都出口了;這一罵,才讓在場發愣的眾人回神。

    孟青姐素來端莊穩重,說話永遠是不疾不徐,輕柔悅耳的,像今天這樣不顧形象大喊的情況可是四年來頭一遭,莫怪眾人像是看到百年難得一見的新鮮事兒一樣發怔出神。

    「青姐,對不起,我們這就來幫你了!」宋婉玉和身旁的丫環趕忙過來,眾人七手八腳,使盡吃奶力氣,才把孟青姐從孟朔堂懷中抽離。

    「別離開我,別走……」察覺那股清新又令人眷戀的氣息遠離,孟朔堂心慌地喊出了聲。

    他努力張開眼,想看清楚眼前人……

    孟青姐被人扶起,經過剛才一番折騰,雲髻早已散亂,索性將步搖一拉,一頭墨黑青絲頃刻流瀉,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

    到底是習慣了迎來送往的日子,風浪經歷得多,孟青姐早就練就一身迅速收整掩藏自我情緒的好本事,此刻她側立用手指順著長髮,眼角淡淡看了孟朔堂一眼,心下惱怒著,故意拖延,不給解藥。

    一思及孟朔堂方才對她的行徑,活像個登徒子,就算他是中了催情藥,身不由己,她心裡還是不能諒解。

    哼!方纔那種輕薄的行為,哪像傳聞中的不近女色!鬼才信你!孟青姐睨了孟朔堂一眼,在心底暗罵。

    而孟朔堂全神貫注,凝聚焦距,望著孟青姐右側姣好的臉龐,霎時腦海中浮現

    一張令他惦念的容顏,過往的記憶似潮水般湧來,孟朔堂情不自禁喊出他日思夜想的名字:「淨荷、淨荷……是不是你?淨荷……」

    「淨荷」二字一出,孟青姐臉色瞬間刷白,如遭雷擊般立在當場!她的心跳加快,手微微顫抖,思緒翻騰,「淨荷」二字徹底擊潰了她四年來堅強的偽裝。

    眼前的視線即將模糊成一片……

    「明月,先將孟公子暫時安看在客居,派人在門口守著,記得別讓任何姑娘或丫環靠近他,晚點你們再到映荷水榭找我。」

    淚已快控制不住,孟青姐說完話便快步離開。

    「青姐,等等!解藥,奇情迷香的解藥您還沒給啊!」明月喊著,但孟青姐早走得不見人影了。

    「唉,好吧,只好先將人送到客居安頓再說了!」明月無奈地對宋婉玉苦笑,她們發覺孟青姐今天似乎有些奇怪……

    牡丹亭的一場意外插曲一句「淨荷」悄悄勾起某人執意忘卻的往事……

    孟青姐幾乎是一路奔回映荷水榭,臉上的淚水隨著她的腳步不停,直到回到屋內,她快速覆上門,落了鎖,整個人坐在書案前,淚撲簌簌地滴落……

    落下的淚水將孟青姐稍早細心描繪的刺繡圖樣弄糊了,暈開的墨跡一如她此刻紊亂的心情。

    淨荷,她自己都快忘了這名字,為何他還記著?

    他做什麼記著?憑什麼記著?惦念一個不需存在的人做什麼?

    「晚風飄,荷葉嬌,搖槳划舟過小橋。

    蓮影亭亭,魚兒穿梭樂悠遊,好個逍遙。

    朔哥挽蓮兒,和聲齊唱採蓮謠。

    但願年年蓮荷綻放時,朔哥蓮兒齊歌唱,相伴蓮影樂陶陶。」

    孟青姐含著淚,哽咽地唱著一首童謠,越唱她越心傷,越唱她的記憶越鮮明,越唱她的淚越落不停……

    那段幼時最喜愛、最值得回味的記憶,那段夏日攜手划舟詠蓮的時光,永遠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從四年前的那一刻起,這一切就注定不會再回來了!

    淨荷,從此只是個塵封於記憶深處的名字。

    孟朔堂那深情一喚,勾起孟青姐刻意拋卻的過往回憶,此時四下無人,她縱情哭泣,這是她隱忍了許久的淚水。

    也好,哭罷這一回,所有曾經屬於「淨荷」的過往就再也不能惹動她的淚水。

    因為她是蓮苑孟青姐。

    半個時辰後。

    徐少文在桃紅居內「舞娉」朝霞的溫柔款待下,早喝得七八分醉。稍晚,朝霞便依照孟青姐的吩咐,將半醉的徐少文安置在蓮苑的東廂房,離孟朔堂所住的客居,僅有一條迴廊之隔。

    夜風徐徐,徐少文大剌剌地睡在床上,手腳、衣襟大開,睡相極為不雅。

    離去前,朝霞跟丫環們看了床榻上的人影,不約而同地露出嫌惡的表情。

    尤其朝霞搖首歎道:「真是難為青姐了!對於這種鬧事的客人,還得好禮相待,換作是我,早把他狠狠修理一頓,丟進太湖裡餵魚去了。」

    「是啊,這種人看了就讓人討厭!」丫環們也應和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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