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未婚先有子

第10頁 文 / 湛清

    「妳又想走了?」他抬頭看她,眼神是凌厲的。

    「不是啦!」她趕緊否認。「我是想說要不要把小樂接過來?我想我可以照顧他。」

    「妳想讓孩子擔心妳嗎?」他看了她一眼。「再緩些時間,等複診過後沒問題,再接孩子也不遲。」

    「喔……」那她就得繼續再當個閒人了。她失望地低頭。

    「天氣不錯,我想開車出去繞繞,妳……看要不要去?」他故作無所謂地說。

    「要、要,我要去。」她整張臉瞬間亮了起來,然後開始努力地吃著飯,簡直就像個模範學生一樣。

    經過了昨夜的激烈爭吵後,今天兩人的互動顯得有點微妙。她變相得一反常態的溫順,而他的態度也不若之前那樣冷硬,至少譏誚的言詞少了不少。

    半小時後,他們已經坐在車子裡面,開始了漫無目的的兜風行程。

    市區的車子還滿多的,車子在車陣中走走停停,連醒芽都昏昏欲睡起來。

    「怎麼還這麼多車?我們往郊外走吧?」她靠在椅子上,半瞇著眼說。

    「想睡就睡,病人應該早一點休息。」他涼涼地睨她一眼。

    「我不睏,我精神還很好呢!整天都在睡覺,哪需要睡那麼多?我真希望將來我老了是心臟病發作,或者是什麼快速的死法都可以,就是不要讓我臥病在床當無聊的病人。」

    「嗯哼。」他雖然嘴巴沒應好,但已經開始將車子駛離市區。「海邊還是山上,選一個。」

    「海邊好了,可以聽海的聲音。」她高興地坐直,精神又來了。「承霈,謝謝你。」

    池沒有回話,只是繼續開著車。

    她偷看他一眼,然後把手慢慢地靠過去,輕輕地抓住他的袖子。

    她再偷看他一眼,沒有動靜,也沒有發脾氣。於是她的手爬呀爬,爬上他的手臂,輕輕地圈住他。

    聶承霈並沒有阻止她那親暱的動作。越是跟她在一起,他的界線就越模糊,彷彿被她拉著、抱著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就算他的心裡想抗拒,但是他的身體卻老早就接受她的親近了。

    甚至如果她抬頭吻他,他或許都會轉過頭去很自然地將嘴巴迎上……

    他甩開腦子裡面突來的綺思,努力專心把視線放在路面上。

    好在她沒多久就規規矩矩地坐好,沒再倚靠在他身上,否則他恐怕會想得更多。只是她雖然乖乖坐在自己那邊,眼睛可是時不時轉過來凝視他,彷彿百看他不厭似的。

    事實上,對她來說確實如此。能夠這樣放肆地看他看個夠,那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情。

    五年了,他除了臉上多了些許皺紋,多了幾分成熟,還是一樣吸引著她的目光。她說對他一見鍾情,真的不是誇張的。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就無法離開他身上。他對她來說就像磁鐵一樣,充滿了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因為從小在顛沛流離的環境中成長,她學會了不去要求太多,才能繼續過日子。她很少堅持想要什麼,直到她遇到了他。她內心裡那強烈的渴望,驅使著她不畏他的拒絕與他人的訕笑,努力地融化他。

    她已經沒有家人,對她來說,他就是她唯一的家人,可是她居然會傻得去放棄自己唯一的家人。雖然後來她得到了一個兒子,但是她心底的空虛跟那巨大的疼痛,卻再也沒有其他東西可以彌補。

    現在能夠這樣坐在他身邊,靜靜地看著他,她感覺到莫大的幸福感圍繞著她。

    「睡著啦?居然都沒聲音了。」感覺到她的凝視,他的心神也被影響了,所以他打破沉默。

    「你不是老是嫌我吵嗎?」她抿嘴而笑。「啊,這邊轉過去就看得到海了,好棒喔!」

    這個地方他們以前來過,但是都是白天,不曾在晚上來。

    「看不到海,連小貓都沒有。這麼冷的天氣,只有我們兩隻傻鳥才會跑來海邊吹海風。」他好笑地將車子停在最靠近海的馬路上,但是月色不亮,所以確實看不到海。

    「哇啊,你進化了,變成跟我同等級的。」她滿足地笑著,將窗戶往下開了一點,就聽得到海浪的聲音。

    「誰跟妳同等級?」他轉頭看她,怕她穿得不夠,有些冷風從拉開的窗戶鑽進來,降低了車內的溫度。「關上窗戶。」他出口又是命令句。

    「傻鳥啊!跟我一起當傻鳥有什麼不好?還有,窗戶要打開才能聽到海的聲音,你怕冷的話我可以借你取暖。」她說著把身子靠過去,汲取他身上的溫度。其實是她靠著他取暖吧!

    承霈發覺她的手真的變冷了,於是動手關上車窗,然後還轉身瞪她一眼。

    她偷偷吐了吐舌頭。「我不聽海了,我看海就可以了。」

    「黑暗中根本什麼都看不見,神經病!」他嘴裡雖這麼批評,但是卻一點想走的意思都沒有。

    醒芽靠在他肩膀上格格笑出聲。

    「放心,哪天萬一你比我還笨時,我不會嫌棄你的。」她望著外面漆黑的海面,卻覺得溫暖無比。

    「妳自己一個人在家,是不是真的很無聊?」他一時衝動地問。

    「其實也還好,我平常都太忙了,只有最近比較有時間看點書,然後還可以把一些點子先畫下來。可能是我忙慣了,所以很不習慣有這麼多時間可以揮霍。」她低聲地回答。

    「妳都忙些什麼?小樂說妳的工作是做勞作。」這是他們重逢以來說最多話的一次吧?其實他心裡有很多問題,想要知道她這些年的生活,但是又不甘願問出口。

    「做勞作?哈哈哈!」她大笑出聲,好在傷口好多了,不然這動作可要讓她受苦了。「我幫一些商店跟百貨公司設計櫥窗,當然還有其他不同的案子,但大多是裝置藝術相關的。他大概看我工作室堆滿了素材,所以一直覺得我在做勞作,這樣說其實也沒錯。」

    「裝置藝術?」他訝異地問。「妳怎麼會想去從事這一行?」

    「我生完小樂後,一邊工作,一邊找一些函授的課程,到後來比較撥得出時間,我就回去學校唸書了。念在職班,可以週末再上課,剛好有找到可以幫我帶孩子的保母,所以就還算順利的念完了。」

    她三言兩語交代了這幾年的狀況,其實為了讓自己更配得上他,她是咬緊牙在努力著。

    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跟他在一起,她把所有的思念化作一股執念,除了往前努力沖之外,已經別無他念了。

    她知道自己的家庭背景不可能改變,但是她可以改變自身的條件,所以她進修,她努力地發展出自己的事業,就是想要有一天再站在他身邊時,能夠覺得自己配得上他。

    「那不容易吧?」他又不是天真的人,怎會不懂她沒說出口的苦楚呢?一個女孩子要養小孩、要唸書,還要賺錢養家,不把一個人逼到極限也很難。

    這讓他的怨念淡去了不少。這些年他的心裡不好過,不願意接受任何感情,他在心理上捆綁自己;而她則是被現實捆綁住了,一個肩膀扛起一切負擔。

    「妳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懷孕的?」問到這問題,他的口氣又不好了起來。

    她轉頭看了他一眼,含著歉意的一眼。

    「在跟你分手兩個月後。我……實在神經太大條了點,到肚子都凸出來了才想到可能懷孕了,發現時約莫快四個月了。」她抬頭看他。「你一定怪我沒跟你說孩子的事情吧?這個確實是我不對,但我實在沒臉回去找你。」

    「孩子又不是妳自己有的,為什麼要自己扛?難道我沒有資格知道孩子的存在嗎?」他的聲音有些啞,語氣裡帶著清楚的指責。

    她的手掐住他的手臂,像是在祈求他的原諒似的。而她的眼睛對上他眼睛裡的不平,她的眼神裡寫滿了對不起。

    「我那時是真的覺得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背景跟條件都相差太多。我怕你終究會把孩子帶走,我已經失去了你,不能再沒有孩子。承霈,對不起,我知道我這件事錯得太多了,等到我意識到,已經很難回頭收拾了。」

    他怒瞪著她幾分鐘,最後只好撇開頭去。

    事過境已遷,現在他對她生氣再久也於事無補。除非他想要兩人關係再回到昨天晚上那種劍拔弩張的狀態,或是真的不想再讓她踏進他的世界,否則他早晚得敞些抉擇的。

    而他卻也越來越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沒辦法放她走。若做得到,昨天晚上他就不會坐在客廳阻止她離開了。

    「那妳就這樣自己養孩子?都沒人幫妳嗎?妳不是還有一些親戚?」想到她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變成要自己養孩子,他就忍不住想生氣。

    他知道她的父親在她很小就離家了,放著孩子給她母親照顧,偏偏她的母親不是母愛濃烈的那種人,同樣很不負責任地把孩子丟給親戚養,所以她是在幾個舅舅家長大的。物質環境從來就不曾寬裕,但是她不是會怨天尤人的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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