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舒格
虧他還是個大集團的龍頭、運籌帷幄的中心人物!
「媽,這是立瑭的媽媽,還有立瑭的爸爸,他前天才出院,可是現在狀況很好,可以在家休養,不必住院囉!」姚心蕾挽著母親的手臂,笑意盈盈,一一介紹,「岑伯母對我很好,她前一陣子還怕立瑭太忙,沒辦法照顧我,特別要我來住這裡,彼此有個照應。」
好狠的一招,她甜甜的話聲像一根根釘子,釘進在場眾人心口。
尤其是岑夫人,一向傲氣逼人的她,被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完全無法還擊。
「那真是麻煩妳了,我們家蕾蕾不懂事,岑夫人要多教她。」
「哪裡,她很乖、又很勤快……」岑夫人的客套真是客套,笑容也很勉強,誇獎僵硬到不行。
很乖不見得,勤快倒是真的;愛乾淨到潔癖的程度,跟岑立瑭有得拚,逼得全家雞飛狗跳,連用個洗手台都膽戰心驚,深怕水濺到旁邊,會立刻引來一個動作很迅速的小女傭,以及一陣無法避免的嘮叨。
「哎,她也是讓我們寵壞了……」
大人們坐下了,還在繼續寒暄,一方不斷假意稱讚,另一方不斷假意數落……
沒有一個真心,誠懇真實的,大概只有岑立瑭的震驚,以及姚心蕾甜甜的笑。
「可是我看她做得挺好。」岑父說。雖然中氣不足,不過,他一開口就有鎮壓全場的功力,兩個互相較勁的女人都安靜聆聽。「現在的女孩子,肯做家事、伶俐愛乾淨的已經越來越少了,心蕾很難得。」
「也沒有,我們就她一個獨生女,從小舍不得讓她做一點家事,反正也一直有家務助理幫忙。」羅秀雲笑著說,揉揉身旁女兒的短髮,姚心蕾瞇起眼笑著。
坐在對面的岑家三人,連同在旁邊招呼的管家,都露出極端震驚的表情。
「她……」
「從小……」
「有家務助理……」
那她那個小媳婦、小女傭樣是怎麼回事?!
「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半晌,岑立瑭才從震驚中恢復,斷斷續續說出深藏多年的秘密,「我去伯母的餐館吃飯,她是服務生,一直過來幫我收拾、整理桌面,弄得好乾淨,每個杯盤都親手洗,洗得亮晶晶的,我當時就覺得,這是難得一見的好女孩,我實在太欣賞了……」
原來,一切都是假象?!
「那才不是第一次呢,你之前來過好幾次,我都有在你身邊繞來繞去,只是你都沒注意到。」姚心蕾紅著臉承認。
「你的潔癖還真嚴重……」岑夫人忍不住數落自己的兒子。
他對人家心動的主因,居然是「杯盤都親手洗,洗得亮晶晶」?!
「還不是因為這樣,我家蕾蕾才變成那麼勤快。」羅秀雲歎了一口氣,看著亭亭玉立的女兒,眼神又欣慰,又不捨。
姚心蕾臉紅紅的,有點害臊,眼波流轉,瞄了心上人一眼。
都是為了他呀……還不是因為他愛乾淨,她才這麼拚命要打掃、要整理?
「我們少爺已經好很多了、他以前連地板上有頭髮都不行,要自己一根根用膠帶黏起來;現在呢?地板再髒,他好像也無所謂。」從小看著他長大的管家也忍不住幫少爺講話。
雖然,幫腔幫得不太成功。
「那是因為……」岑立瑭想辯解了卻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因為什麼?」寬敞華麗的客廳裡十五雙眼睛都盯著他。
岑立瑭的俊險流露尷尬神悔,試圖轉移話題。「沒什麼。伯母,留下來吃個便飯?」
「是啊,已經準備了,就一起吃個飯,別客氣。」
「那就打擾了,真是不好意思。」
高來高去,像武林大師冊過招;還沒看清楚招式,高下已經立見。當然,這一場決鬥,遠道而來的羅秀雲大勝!
意思很清楚了,丈母娘、親家這麼厲害,絕非泛泛之輩,岑家眾人最好對蕾蕾客氣一點,要不然,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當然,伯母是用很有氣質、很高雅端莊的態度,讓大家暗暗在心裡體認到這件事。
最後一塊石頭也移開,岑立瑭相信,接下來的路,他可以牽著蕾蕾的手,一步一步,很順利很平穩地走下去……
他絕對不會再讓她跌倒了。
尾聲
窗明几淨的寬敞豪宅,下午的陽光從百葉窗篩落,灑在鋪著淺色地毯的地板上。
一個窈窕動人的嬌小身影,正勤快地在窗前移動,口中還哼著歌,非常自得其樂的樣子。
她手上拿著抹布,另一手是一罐水藍色的清潔劑,正在賣力擦玻璃。
落地窗佔據了整面牆的寬度,擦起來相當耗時;不過,一身簡樸打扮,遮掩不住青春氣息的她,擦得很認真,甚至沒有聽見腳步聲接近。
一雙結實的手臂從後往前,摟住了忙碌人兒的纖腰。
呃……嚴格說起來,其實不能算「纖腰」……甚至有點「中廣」!
姚心蕾一愣,然後,一個甜美得無法言喻的微笑,染亮了她嬌媚的杏兒眼。
「別這樣,我老公快回來了,他不會喜歡看到我跟野男人抱在一起。」她沒有回頭,故意說著。
身後的「野男人」懲罰地咬了她的香肩一口,引發陣陣銀鈴般清脆悅耳笑害。
「怎麼沒在休息?又忍不住想要擦玻璃?」低沉溫醇的男聲,帶著濃濃的寵愛,溫柔詢問。
耡糙的大掌往前,覆在她微隆的小腹,輕輕撫摸。
「我沒事呀,總是要動一動,每天不是進補就是休息,很無聊。」姚心蕾嘟起嘴,抱怨道:「你媽連翻譯稿都不讓我做了,說是傷眼睛。哪會啊!你也說說她嘛!」
女人之間的戰爭,做老公的只能舉雙手投降。「我認輸,妳最好請妳媽來跟我媽講,她們旗鼓相當,對手比較可敬。」
「連地板都不能擦!」這可是她最喜歡的活動之一啊!
「妳是孕婦,安分一點吧。」孩子的爸心有餘悸地警告,「妳忘記上次擦完地板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是真的忘記了。而且,就那麼一次,也好久以前了!」姚心蕾還在強辯。
因為知道他喜歡乾淨整齊的環境,她總是努力再努力,要趕上他的標準。木頭地板擦了又打蠟,光滑如鏡……
然後,兩年前的那天,她趕著打扮好要出門,赴他嚴正強調「非常重要」的晚餐約會時,穿著絲襪的她,在剛打完蠟的地板上奔跑……
慘劇就這樣發生!
她狠狠滑倒、撞到了後腦,輕微腦震盪不說,還短暫失憶了好幾天!
婚不但沒求成,從那時候開始,岑立瑭的潔癖不藥而癒,嚇得再也不敢讓她擦地板,後來,甚至把家裡所有木頭地板都鋪上地毯。
一直到現在,他們都結婚了、姚心蕾也懷孕了,還是一樣,小心翼翼捧著,深怕她又摔著了,傷了哪裡。
「我沒有那麼嬌嫩!」姚心蕾忍不住抗議,「以前你都讓我做這些家事,現在為什麼不行?」
「妳知道那次妳受傷,把我嚇得多厲害嗎?」岑立瑭咬牙切齒反問。
「不知道。我只記得我一醒來,你就很凶的瞪著我,還問我剛剛說什麼,我根本不記得了啊!」這是一個始終無解的謎團,姚心蕾多次想要問,卻都問不出個所以然,岑立瑭不講就是不講。
現在也不例外,他閉緊嘴,只是抱著老婆——和她肚子裡的寶寶——不肯回答。
「講嘛……我到底說了什麼?我好想知道喔。」她撒嬌著。
不說,還是不說。
「再不講,我要找我媽來問你喔!」
雖然很可怕。不過,岑立瑭還是咬牙忍耐,搖頭。
「真的不說?」姚心蕾歎了一口氣。背部依靠在丈夫壯碩堅實的胸膛,故意用楚楚可憐的語氣說:「唉,大著肚子要坐飛機好辛苦,可是,我想回去媽媽身邊住一陣子,你說好不好?她一定會好好照顧我,還會幫我坐月子、帶寶寶……」
岑立瑭真的在咬牙切齒。
他什麼都不怕,就怕愛妻落跑、現在還是帶球走,若真的讓她跑成了,一定會被准阿公阿媽們罵到臭頭!
「妳真的要聽?」他的口氣,好像是在問對方想不想被槍決一樣。「好,妳真的想知道,那我就告訴妳!」
原來,事情是這樣的——
醫生交代,腦霹蕩之後,在四十八小時的觀察期內,不能讓病患睡著太久,每隔大約兩三個小時,就要把她叫醒,問她幾個問題,確定她沒有昏迷。
那時,岑立瑭問的是——
「蕾蕾,妳最愛的人是誰?」
「媽媽……」虛弱的回答有氣無力。
好,可以理解、畢竟生養之恩大如天,岑立瑭可以接受這個答案。
「然後呢?第二愛的是誰?」
她很困難地想了幾秒。「爸爸……」
好,也可忍耐,幹嘛跟過世的人吃醋、計較呢?
岑立瑭捺著性子:繼續問下去。「再來呢?蕾蕾,誰是第三名?」
「嗯……」顯然問題有點難度了。傷者苦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