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娃娃
他才二十七歲,就這麼為了一個可惡的女人枉死異鄉,會不會太冤了點?
板本慶太沒給尚晰看溫度計,只是從藥箱裡取出退燒藥和退熱貼扔給他。
「自己吃自己貼,大家都是大少爺身份,我家傭人又都睡下了,別想讓我來伺候你。」除非你去變性。
尚晰接住朝他扔來的東西,眼神不解,「你都說我快要死了,才只給我這兩樣?」不會吧,連醫生都懶得找來?不怕他當真死在他家裡啊?
板本慶太翻翻白眼,沒好氣的開口,「我說的沒救了,指的是你的腦袋,你那被愛情病毒給毒壞了的腦袋。」
尚晰聞言頹然歎氣,撕開藥包把藥丸吞到肚裡,再撕開了貼劑,看也沒看地往額上亂黏一氣,但在他動作的時候,板本慶太的囉唆聲可也沒停。
「拜託!尚大少,你那個什麼紅帽子的女人……」
在去金閣寺的路上,尚晰已大致地將他與喬舞的結識過程告訴了板本慶太,只是這個沒有童年的白癡,竟連小紅帽的故事都沒聽過,紅帽子?我還伊莎貝爾咧!
儘管尚晰面色難看,擺明了不想聽人廢話,但既在人家家裡,且還生了病,不得不低頭,他躺下轉身背對著說話的板本慶太,一手摸額,一手擱在腰際,至少沒去堵上耳朵。
「在你落水前我曾驚鴻一瞥地瞧見了她,我承認她真的很艷,也承認她會是男人夢中情人的那一型,但尚晰,你向來最引以為傲的不婚主義呢?你那曾經誇下海口說今生今世絕不會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走的豪語呢?」
「說得容易……」低低噥噥的碎音由尚晰口中飄出,「等哪一天你自己遇上了的時候,我再來看你有多本事。」
「你就真這麼非她不可?」板本慶太皺眉追問。
「我喜歡她。」尚晰的語氣雖泛著苦澀,態度卻是堅定的。
是的,他喜歡她,喜歡得瘋狂!就連現在回想起她推他下湖前的一剎那,他的胸腔都還因為能觸碰到她的嫩白掌心而感覺到好……好……好他媽的溫暖。
好啦!
尚晰頹然承認,慶太說得沒錯,他還真是沒得救了!
「打算喜歡多久?」板本慶太問道,像個精明的商人,準備開始撥算盤了。
尚晰想了又想,終於困惑的搖頭。
「我不知道,只知道每回在她面前,我就好像變成了一個初涉情場的毛頭小子,除了一心想著要討她歡心之外,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房裡先是陷入一片安靜,然後是板本慶太的來回踱步聲。
三分鐘後,尚晰終於受不了,捂耳低吼。
「慶太少爺,麻煩你體諒一個病人想要安靜的卑微渴望,現在是凌晨三點半,你如果真的睡不著,麻煩回自己的房間去數羊。」
「呿!你當我在做什麼?名模走秀嗎?好心被狗咬,我是在幫你想辦法!」
「想到了嗎?」尚晰懶懶發問,沒太起勁,不太相信這小子真能有什麼好辦法。
「那當然!」板本慶太冷嗤一聲,一屁股坐在床沿,將燒紅了臉的尚晰扳過身來,先將他額上貼得亂七八糟的貼劑稍作調整,再優閒地出聲道:「還記得我們在學校時,別人都是怎麼稱呼我們的嗎?」
尚晰沒好氣地瞇起眼,不懂這個時候他提這個做啥?
廢話!他又沒有老人癡呆症,怎麼會忘了「東方四劍客」的名頭?!
那個時候由台灣去的他,和由日本去的板本慶太、新加坡的黑瑟繪,以及馬來西亞的包氫添,四人均是當地名門望族的後裔,又都長得不錯,臭氣相投,整天黏在一塊,他們表現優異,在那屬於西方人的世界裡毫不遜色,尤其是在泡妞的時候,甚至還比那些西方大男孩更加技高一籌。
學校裡差不多有五分之一的女學生,不分歐亞非澳,不分白的黃的甚至黑的,都曾經和他們有過交集,就因為這樣,他們被人合稱「東方四劍客」,所謂的劍客(或賤客),是暗指他們手上的劍(或是耍賤搶人女友),是專門用來刺穿女人芳心,或是讓其他男人傷心的。
「既然還記得,就該記得當時我們是如何的分工合作,用各種戰術來應付學校裡那些女孩的吧?」提起往事,板本慶太滿臉得意。
「所以?你的意思是?」是因為發燒吧,尚晰一點都不覺得得意,只是想睡覺,死小子,你就不能夠一次把話說完嗎?
「你忘了嗎?『關心則亂』此乃追女戰場上的不二法則,你不是贏不了她,而是太過在乎她,又因身陷其間,眼睛全瞎,還記得當初只要我們其中之一看上了某個妞兒時,另外三個就要負責幫他探情況、揣測敵情,以及獻計攻防嗎?」
「你的意思是……」尚晰的聲音更加無力,他剛吃下的藥藥效發作了嗎?
「所以……」
板本慶太伸手將尚晰合上眼皮,就請瞑目了吧!Mygoodfriend!
「你就乖乖地睡了吧,先將身體養好,然後由我一人身兼三職,為你訂出勝算百分百的『追女絕招』,而你要做的很簡單,只要樣樣事事都聽我這軍師的吩咐,千萬不可違逆,也不可自作主張,關心則亂,懂吧?」
尚晰舉起手,乏力發問:「我只要知道一件事……你保證會讓我追到喬舞?」
「那當然!」
板本慶太的保證才出口,尚晰的手已然垂落,甚至發出輕微的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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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舞來到了教室。
窗明几淨,空間寬敞明亮,教室後方還放著幾張製圖桌及繪圖工具,她要求得其實不多,這樣就已經很令她滿意了。
她自知天分不是很高,卻喜歡不斷的進修學習,至少這樣,可以讓她過得充實,而且誰知有朝一日,她不會因此闖出自己的一片天空?
她尋了個空位,悄悄地坐下,卻在幾分鐘後她的位置變得狹小,就連呼吸都開始變悶了,不為什麼,只因按例在她兩旁的過道上,以及鄰座的位置上飛來了幾隻蒼蠅,或是借紙或是借筆,或是熱情地笑問著她中午想吃什麼。
下次找學校,即便只是短期的私人進修班,她也要找個沒有男生的班!喬舞在心中對自己發誓。
也怪自己不好,一開始就沒狠下心冷顏待人,老習慣改不了地愛對人笑,這才讓別人誤會她喜歡享受被男人搭訕的感覺,於是討厭的蒼蠅也就飛來得更勤了。
但說實在話,在認識那個命中煞星之前,她從不認為和男人嘻嘻哈哈、交交朋友有什麼不好,她的同性緣打小就爛得不像話,長到這麼大,她最要好的女性朋友叫做喬霓,同時也是她姊姊。
其他的女生,向來都將她視若無睹,當成空氣,就怕和她走得太近,被人拿來評頭論足、比來比去的。
既然不容易交到女性朋友,那又怎能怪她老像個花蝴蝶,男性友人多多呢?
那些不愛搭理她的女同學都還算是好的,有些高掛清純招牌的還會暗罵她幾句「狐狸精」。
沒聽到就算了,但她若聽到了風聲,就非得要故意去逗逗對方的男友,成不成無所謂,重點是可以看到她們雞飛狗跳,讓她的壞心眼得到滿足。
怪哉!
當時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現在回想起來卻只覺得幼稚,是因為她長大了嗎?還是因為……她眸光微黯……那個命中煞星?
她從不曾有過得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的經驗,卻在頭一回真心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看見那些頓時將她由天堂打入地獄的照片。
一想到尚晰也曾像吻她一樣地吻過了上百個女人,她小手倏地握緊,好想殺人。
因為她終於知道了,被自己喜歡的人背叛的感覺了。
那種感覺,叫做心痛,痛徹心扉,夜不成眠。
所以她再也不會了,不會再因為貪玩而對別人的男友亂放電,她甚至連平日和男性友人打打鬧鬧、勾勾逗逗的興趣都快沒了。
再這樣下去,她可能會進修道院……
蒼蠅跑開的聲音驚醒了冥思中的喬舞,她甩甩頭看見大家正襟危坐,這才知道就在剛剛,上課鐘聲已經響過了。
教室的門被推開,一個男人從容不迫地走進來,然後走上講台,教室裡的三十個學生,在看見了一個好看卻陌生的男人站在講台上時,個個瞪大困惑的眼睛,其中瞪得最大的,就是剛從冥思中轉醒過來的喬舞。
她無意識地將手指放進嘴裡咬下……嘶,好痛!
所以,她並不是在作夢?
所以,那站在講台上的男人,真的……是尚晰?她的命中煞星?
「大家好!我叫尚晰,沒有錯,這是一個中文名字,因為我是從台灣來的,但如果你們嫌拗口或是疏遠,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字Henry尚。」台上男人用著一口流利標準的日文向大家做著自我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