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金萱
沒錯,她懷孕的事幾乎已經可以確定了,現在的問題在於她該不該生下腹中這個孩子,她覺得身為創造者之一的他應該也有決定權才對,所以她才來這裡找他。
面對著闊別近三個月的雕花鋼門,她莫名其妙的感到緊張。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又不是沒來過這裡,鎮定一點。
可是這談何容易,因為讓她緊張的又不是地點,而是大門裡面那個她即將面對的男人。
再見到她來找他,袁燁會有什麼反應呢?
井於曉不由自主的想著。
他會用客氣的態度面對她,還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時,那副冷嘲熱諷的態度呢?
她擔心如果他仍是用最後一次見面的態度對待她的話,她是否還有勇氣把自己懷孕的事告訴他,因為她真的很害怕聽見他說出類似不要把別人的孩子栽到他頭上之類的話。
如果他真敢這樣說,說真的,連她都不知道自己屆時會做出什麼失控的舉動。
也許她會直接拿他的頭去撞牆,也許她會狠狠地踹他一腳、揍他一拳,也許她會像潑婦罵街般的朝他破口大罵。總之,如果他敢污辱她的話,她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再度深吸一口氣,她挺直背脊,伸手按下門邊的電鈴。
不—會兒,她聽見門內傳來開鎖的聲音,她迅速地撥了一下自己臉上的劉海,屏住氣息等待門開的那一剎那。
門開了,出現在門內的卻是一個穿著家居服,且從未見過的年輕美女,正一臉疑惑的看著她問道:「請問你找誰?」
「對不起,我按錯樓層了。」她毫無猶豫的迅速說道。
年輕貌美的女人對她輕點了下頭,便將大門關上。
井於曉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好半晌,幾乎無法確定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裡是三樓不是嗎?她真的按錯樓層了嗎?
她抬頭看向大門上方的門牌,那裡確確實實寫著三樓沒錯,換句話說,她並沒有走錯樓層。
既然如此,那麼為什麼來應門的人不是袁燁,而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呢?
「女明友」三個字霍然出現在她腦中,讓她頓時渾身僵硬,血色更是一點一滴的從她臉上逐漸褪去,徒留下一片慘白。
原來他已經交了新的女朋友,難怪過去三個月來,他可以完全對她不聞不問,原來對他而言,她根本已經徹徹底底地成為過去式了。
「笨蛋。」她低聲自嘲道,「人家早就忘了你是誰了,你還來這裡做什麼?真以為肚子裡有了他的孩子,他就會重新接納你嗎?你這個笨蛋。」
她轉身準備離開這個永遠不曾屬於她的地方,卻失神的撞上一堵牆壁,這才發現淚水不知何時早已模糊了她的視線,也沾濕了她的雙頰。
她在哭什麼呢?她的愛情不是早在三個多月前,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嗎?既然都已經結束了,而她也早已看開,接受一切了,那麼她現在還有什麼好哭的呢?
不要哭,井於曉。即使他交了女朋友又如何,她也可以去交男朋友呀!
即使他早已忘了她這個過去式又如何,因為她遲早也會將他遺忘,甚至不會記得在她生命中曾經出現過他,所以不要哭了。
吸了吸鼻子,她用力抹去臉上所有的淚水,下定決心不再為他掉一滴淚。
她伸手去按電梯,手卻在半空中停頓了下來。
她忽然記起她到這裡來的目的——她肚裡的孩子。
還要告訴他嗎?她猶豫著,畢竟他都有女朋友了,如果她貿然出現告訴他這件事,這對他和他女朋友而言,無疑是顆炸彈。
她突然怔了一怔。
「井於曉,你真是個笨蛋。」她霍然開口低聲的罵自己,「他都害你難過到掉眼淚了,你又何必顧慮到他的心情呢?你這個笨蛋。」
對,沒錯。她幹麼要理會他或他女朋友的心情呢?既然是他讓她懷孕的,那麼他就得負起一個男人該負的責任,不該把問題全丟給她一個人處理。
點點頭,她又轉身走回雕花門前伸手去按電鈴。
「嗶——嗶——」
屋內響起門鈴的聲音。她靜靜地站在大門外等著,這回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緊張的神色,有的只是堅定。
過了一會兒,雕花門再度被打開,而那位美女也再度出現在大門內。
「不好意思,請問袁燁在嗎?」不等對方發出疑惑的聲響,她先聲奪人的直接開口問道。
「袁燁?」美女眨了眨眼,露出一副好像從沒聽過這個名字的表情,但下一秒她卻猛然大叫一聲,「啊!袁燁?你找袁燁?」
雖然很懷疑她驚訝的反應是什麼意思,但井於曉仍堅定的對她點了點頭。
「你是他的朋友嗎?」美女將大門完全打開,好奇的看著她。
「可以……這樣說。」她有些猶豫的輕點了下頭。
「那他沒跟你說他已經回美國去了嗎?」
「回、回美國去了?」井於曉愕然的看著她,這出乎意料之外的訊息讓她驚愕得險些站不住腳。他回美國去了?
「對,聽我哥說他好像已經回去兩個月了。你找他有什麼事嗎?」
井於曉茫然的看著她,腦袋根本就是一片混亂。
他回美國去了,是回,而不是去,換句話說他根本就不住在台灣?
他回美國去了,卻連一個招呼也沒打。那他到台灣來究竟是要做什麼呢?是來玩還是來洽公的?對他而言,她的存在又算什麼?太平洋彼岸的一場艷遇嗎?
艷遇?她還真是高估了自己。說不定對他而言,她的存在根本就是一場惡夢,或者連惡夢都比不上,是個連一點記憶都存佔不了的路人甲。
「你還好吧?」美女關心的輕碰了她一下。
「什麼?」她茫然的抬起頭,才發現眼前早已模糊一片。她迅速抹去眼眶中的淚水,勉強扯了下唇瓣說:「謝謝,我沒事。」
「你要找袁燁的話,我哥知道怎麼找到他。你等我一下,我哥正好在這裡,我去叫他。」美女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下,忽然熱心的開口道。
「不用了——」她想阻止她。
「沒關係,我去叫他。」她迅速轉身跑進屋裡去。
井於曉完全來不及阻止她。
她並沒有說要找他呀。
既然人都走了,她還找他做什麼呢?
既然連句再見都吝惜和她說,這樣絕情的男人她還找他做什麼?難不成她真以為當他知道自己懷了他的孩子之後,他會為了孩子和她盡釋前嫌,然後娶她嗎?
說好不再為他掉一滴淚的,結果卻又傻傻的淚如雨下。
她果真是個笨蛋。
走進開啟的電梯裡,她想叫自己不要哭,卻蜷縮在電梯的角落裡哭得像個小孩。
電梯緩緩下降來到了一樓,電梯門一開,站在門外的林雪顏,頓時被蜷縮在電梯裡哭得不能自己的井於曉給嚇壞了,她手忙腳亂一邊安撫著她,一邊迅速將她帶回八樓。
而三樓處,那位美女拉著原本待在被窩裡補眠,但被她強悍的挖起來的哥哥——秦震,走到大門時卻已不見方纔的人影。
「咦?人呢?」
第八章
半年俊
桃園中正國際機場的大廳裡人來人往,接機的人與剛下飛機的旅客充斥著整個大廳,將原本氣派高雅、光鮮亮麗的大廳變得凡庸了許多。
袁燁提著簡單的隨身行李走出大廳,正準備掏出手機打電話時,便聽見了好友的叫喊聲。
「袁燁,這裡。」
他聞聲轉頭,在離自己約有五部轎車遠的路邊,看見了來接他的人——秦震。他大步朝他走去。
「嗨。」秦震春風滿面的對他咧嘴一笑。
袁燁先將手上的行李丟進車後座,然後才好整以暇的雙手抱胸面對著他。
「你不是說那個想讓你結婚的女人還沒出生嗎?請問你明天要娶的是一個胎兒,還是一個還沒投胎的亡魂?」他嘲笑的說。
「唉唉唉,過去開玩笑的話,你記得這麼清楚幹麼呀?」秦震嘻皮笑臉道:「你不恭喜我嗎?」
「你的笑臉讓人看了很不爽。」袁燁瞪著他。
「唉,別這樣嘛,你風塵僕僕特地從美國搭飛機過來,不就是為了要來恭喜我結婚的嗎?」
「我有這樣說嗎?」袁燁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秦震忽然愣住,然後懷疑的問:「不然你來幹什麼的?」
「洽公。」
「嗄?」秦震整個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喂,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他瞪著他叫道,「我明天就要結婚了,你應該想得到我現在有多忙吧?結果你把我叫來接機也就算了,竟然還告訴我你到台灣來是為了洽公,而不是來參加我的結婚典禮,你存心耍我是不是?」
「你幾歲?」袁燁忽然問。
「跟你同年呀,幹麼突然問我這個?」
「我還以為你只有三歲而已,別人說什麼你都信。」
秦震愕然的看著他,終於知道自己又被他耍了,他搖搖頭歎了一口氣。
「看在我明天就要當新郎的份上,你別整我行不行?」他求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