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綠光
大三那年,要不是托社團學長的福,她還沒辦法近距離看見他呢。
記得那時候,新聞社學長打算要採訪他,派羅艷纏住他,硬是將他給拖到社團裡,接受嚴刑峻罰,哦,不不不,是設宴款待。
就這樣,與他慢慢地有了一份不算太濃也不算淡的友誼。
「愈來愈漂亮了。」他走近。
聞言,她不由微挑起眉。「學長,你變了。」八年前,他是打死也不可能開口誇讚一個人的。
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大二那一年,那時,他是跳級大三生,青澀的外貌俊美得不可思議,讓崇拜他的人前仆後繼地想撲倒在他腿邊,豈料,他一記眼神,便教人不寒而慄。
看來,八年的磨練,孤傲的天才也變得圓滑世故了。
「是人都會變,就連學妹也變得不太一樣了。」孫奇彥笑著,黑眸微彎。「還開了家公關公司呢。」
他隨意欣賞著裡頭的裝潢,視線不著痕跡地落在她桌上的文件。
杜心宇也跟著笑了。「學長是什麼時候回台灣的?」看來,他的感染力和滲透力壓根不輸方以勤,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樣的魔性之男,又教她春心微蕩了呢。
「兩天前。」
才回來兩天便來她這裡報到?無事不登三寶殿,她不相信他是來敘舊的。「學長,到這邊坐吧,我去幫你泡杯咖啡。」
快速泡了兩杯咖啡,她隨即又踅回。
「謝謝。」
「不知道學長來,有什麼事?」她淺呷一口,開門見山地問著。
孫奇彥聞言,倒也不囉唆。「羅靜在你公司上班?」
「你怎麼知道?難不成你已經見過她了?」
「剛才在仲皇的宴會上,看見她打人還踹人。」她的狠勁,他是見識過的,但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再次上演,還是令他有點膽戰心驚,替那個男人擔憂。
「打人還踹人?」她聲音抖著,頭更痛了。
這丫頭,對她三申五令的,她到底是聽到哪裡去了?當是馬耳東風啊?還踹人?嗟。
「聽說她是貴公司極富盛名的惡奴。」真是不得不佩服替她取封號的人,真是取得貼切。
「是啊,她是最難管束的一個,要不是看在羅艷的份上,我絕對不會那麼簡單放過她。」改天非拎著她一道上門道歉不可。
「羅艷呢?」他隨口問著,免得太凸顯他的意圖。
「她在五年前進了我家的新聞部,成了駐外的戰爭記者。」
「近況呢?」
「在中東的新聞集合中心,目前失聯中。」
「哦?」
「你一點都不震驚?」反應只有一個哦字?
「羅艷只是外表柔弱,實際上她非常堅強,我相信她不會有事的。」反倒是羅靜,剛好與她相反。
羅靜外表冶艷,個性剛強又倔強,內心卻異常脆弱,不可否認的,他會拋下一切回台灣,她佔了極大的因素。
「嗯哼。」
「對了,我要拜託你一件事。」
「什麼事?」
「能夠安排羅靜明天赴我的約嗎?我想要請她吃飯。」這才是他的來意。
「哪用麻煩,阿靜又不是不認識你,只要跟她說,你找她就好了,幹麼還要透過公司程序?」她有那麼不近人情嗎?公關私底下的生活,她是不會過問的,就連羅靜跟表哥交往,她也是舉雙手贊成啊。
只要羅靜乖乖上班,其它事,她都不過問。
「我想給她驚喜。」
「這樣子啊?」欸,她是不是嗅到什麼特別的味道了?「沒問題,就包在我身上。」
「還有。」
「還有什麼?」
「我聽人說,貴公司最近推出個公關出租活動。」笑意在他的唇角魔魅般地蔓延。「學妹,你能夠跟我好好解釋一下內容?」
杜心宇挑起眉,笑得很賊。「學長,直接講明用意,可能會比較快哦。」
他知道的,若有好處可以撈,她絕對是二話不說地配合到底。
第二章
厚,二姊真的很沒良心。
就跟她說,她這一陣子沒心情工作,她偏是不信,馬上就幫她安排了工作。原本以為在公關出租競標活動開打之前,她有一天的空檔,窩在家裡等大姊電話,誰知道她的良心被狗給叼走了。
拎著包包,深褐色高領毛衫配上淺棕色格子A字短裙,外頭搭了件同樣格子的短外套,踩著咖啡色麂皮馬靴,甩晃著一頭栗子色波浪長髮,她依約來到飯店。
怪了,雖然今天不是假日,但生意也不該這麼冷清吧?
而且,還到處擺滿鮮花?
羅靜不解地娣著裡頭,離大門最遠且臨窗的那個角落,沙發座上可見一道背對著她的人影。
「羅小姐嗎?」接待人員走來。
「嗯。」
「這邊請。」恭敬地帶她入位。
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對方包下了整家餐廳。
咕,搞什麼派頭?包下整個場子,他是不是打算立忌圖不軌?
重點是,她連對方到底是誰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二姊在賣什麼關子,竟然絕口不提是誰,只是很神秘地說,對方絕對會讓她雙眼為之一亮。
亮?她的眼一直都很雪亮好嗎?
她不認為有什麼人會讓她雙眼為之一亮,哪怕是大姊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她也是臭罵她一頓,再把她拎回家。
不急,很快謎底就要揭開,看這神秘人物到底是誰。
羅靜慵懶坐定位,賽雪的長腿優雅地蹺起,再緩緩地抬眼,眼前突地一片漆黑,腦門轟聲雷動,震得她渾身打顫,幾乎坐不住,只想要快步離開。
誰說她的雙眼會為之一亮的?
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黑暗之中,看見和他初相遇的那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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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一抹高姚身影偷偷摸摸地閃進一楝公寓裡,警衛先生好心地想要拉她一把,只見她大眼瞪去,眸底陰鷙逼得他自動坐下。
啐了一口,羅靜忍著痛,努力地往電梯走去。
一進電梯,正要按關門鈕,卻見一個人拎著袋子快步走來。
她斜睨而去,驀地雙眼發直。靠,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男孩子?
比平頭再略長一點的發,柔軟地貼覆在他好看的頭形,濃飛的眉微揚,雙眼在濃密睫毛和眼瞼包圍之下,顯得更加深邃而令人屏息,厚薄適中的唇微抿,全然不透露半點情緒,儘管面無表情,但卻是賞心悅目得教人心蕩神馳。
「關門。」毫無溫度的嗓音自他的嘴裡逸出。
她猛然回神,暗罵自己怎麼會像個花癡,一直盯著人不放。
按下關門鈕,她旋即無力地跌坐在地。
可惡,好痛,那幾個王八蛋,千萬別讓她看到,不然絕對要他們好看。
國三生的她,一頭清湯掛面的發染成淡淡的金色,清麗秀容上頭,除了青澀的年輕氣息,還蘊藏著叛逆的味道,滿是淤青和血痕。
她的故事,和電視劇上演過的叛逆小孩一樣芭樂,她的父母是公教人員,而她有個漂亮又會讀書的姊姊,而她,醜小鴨一個,成績是一片滿江紅,在家只會和八股的父母起衝突,更別提她執拗又不善表達的個性。
她不是蓄意要叛逆,而是環境逼得她不得不染上一點顏色,發洩壓力。
而這股叛逆在兩年前,父母因車禍過世之後,更是飆到最高點。
她知道父母嘮叨是為了她好,也知道姊姊柔性的勸導是為了她好,絕對不是刻意在父母面前扮好孩子,落井下石,貶低她薄弱又可憐的存在。
這些她全都知道,但是,她不知道怎麼跟他們說,而就在她來不及說出口之前,父母過世了,在她腦袋還是一片空白時,大姊已經堅強地為她撐起半邊天。
她覺得自己好沒用,什麼力量都沒有,只能依附在他們的羽翼下,卻還張牙舞爪地對他們惡聲惡氣。
她不想這樣的,但是體內濃濃的罪惡感驅使著她,要不傷害自己,要不撕裂一點傷口,無處可洩的罪惡感會將她活活吞噬。
濃眉微蹙著,眼角餘光卻瞥見鏡面上的他偷覷她一眼。
「靠,你看什麼看?」她惱火咆哮,壓根不客氣。
是,他是很帥,但是那又如何?
男孩看似面無表情,眸底卻閃過一抹興味的光痕,直視著電梯門,對她的咆哮置若罔聞。
她幾乎快要噴火,可惜的是,電梯門已開,她只好狼狽地坐起身,悻悻然地踏出,朝住家走。
她在前頭走著,男孩在身後跟著。
她走一步,他便走一步,她打住,他也不動,試了幾次,她終於忍不住地回頭劈頭罵道:「你最好不要再跟著我!信不信我會一拳揍扁你?!」儘管身上有傷,但不是她自誇,她的空手道已經練了兩三年,也算小有成就,要是他想要試試,她也不介出息拿他開刀。
男孩惜字如金,走過她的面前,在一戶住家前開門,走了進去。
羅靜傻眼。
這是她家耶,為什麼門沒有鎖?為什麼他會走進裡頭?
她快步跑進去,也不管身上的傷有多痛,鞋子隨意地甩在玄關,尚未跑進客廳,便聽到裡頭傳來陣陣的喧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