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靳絜
「我們去蜜月旅行,你跟來插什麼花?」他的回答讓丫丫很滿意。
「這種花我以前也插過,人家很大方!」
「你是說,我們要是不讓你跟就很小器?」
「隨便啦!有異性沒人性是很正常的事,我不怪你!」
「就讓簡瑗跟我們去好了,反正我們如果跟團也是一大堆人嘛!」
「我怎麼會有你這種朋友?真是衰到家了!」他笑著抱怨。「好吧!就讓你跟吧!」「你先借我旅費,回來再分期還你。」
「回來啦!」
祁洛勳顯然在等我,一見我進屋他就回房了,和顏悅色的,一點沒責備我晚歸。我回房,洗過澡正準備上床時,他來敲我房門。
我沒吭氣,他卻大搖大擺走進來。
「幹嘛不理我?」他聲音裡充滿特權,在我床沿坐下時,更是一臉的理所當然。半躺在床上的我,下意識地盯著鬧鐘看。
「明天不必上班,晚睡沒關係。」
不管他是不是在暗示什麼,他都誤會我意思了。
我只是在想,幾年沒丟鬧鐘了,不知道準頭還有多少。
「到我房裡睡。」他握住我一隻手,我忍住顫抖抽了回來。
「不要!說好以後都各睡各的!」
決定跟他分床時,我沒給他理由,他也沒問我。
「如果我現在一定要抱你回我床上呢?」
我沒看他的眼,但聽得出他的慾望。
我倒貼了他好一陣子,可能把他的動物本能喚醒了,他現在需要解放一些東西。我再拒絕個幾次,難保他不會出去找女人。我猶豫不決,內心交戰得說不出話來。
他的唇堵住了我的嘴。
「請你出去!」我推開他。
他的自尊心很強,立刻放開我。
「雖然以前是我主動投懷送抱,但那並不表示你可以對我予取予求;如果你現在一定要逼我就範,那就是強暴!」
他沒再堅持。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我強壓下拿鬧鐘K他的衝動。他果真不是非要我不可。祁洛勳變了,徹徹底底變了。
什麼事他都不再徵求我同意。每天強迫我接受他的接送,強迫我陪他出席一些應酬場合,他逢人便說我是他未婚妻,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帶在身邊的女人是個良家婦女,不是什麼魔鬼。今晚他恐怕還想強迫我上他的床。
「你可不可以懂事一點?」
他輕易地就把我壓倒在床,在我耳邊訓話。
「我永遠也不懂事,永遠也達不到你的標準,你不必這麼委屈自己!我說過!不再破壞你的好事,你儘管放心去追求你理想中的情人,我不會再死賴著你不放!」
「我已經被你粘上了,你別想甩掉我!」
「如果我真想甩還怕甩不掉嗎?!要粘上你的確不容易,要甩掉你卻很簡單!」「你試試看呀!」
「你想強暴我?」
「你可以去告我,連我打過你一巴掌的事一起告!」
「你——」
他在我的唇上施暴,封住我對他的指控。
我先是奮力對抗他,後來開始對抗自己,終於,我豎了白旗。
「你可不可以懂事點?」
我沒回答,因為我也很累。
「我爸跟你姊下個月底就回來了。」他咬我耳垂。「我們可以開始著手婚禮的籌備工作。」「憑什麼要我聽你的?!」他從來沒給我一句甜言蜜語,這種像交代秘書工作的口吻也令我不服。「你說結婚就結婚嗎?!」
「你不是一直吵著要結婚嗎?水到渠成,幹嘛不結婚?!」
這就是他的心態——我吵著要結婚?
「不結!」
「不要鬧了行不行?!何必跟我嘔氣?我已經完全接受你了,也接受了你沒有我就活不下去的事實,你還要我怎樣?!」
我當場回了他欠我的一巴掌。我相信他左頰上有著和我右掌心相同程度的麻辣感。我穿上睡衣,跑回自己的房間。
此刻我人在雪梨,裡歐家中。
摑了他一巴掌的第二天清晨,我就跟徐秉儒、丫丫出國了。除了新郎新娘之外,沒人知道我的行蹤。
本來我安排這趟出遊的目的,是想給祁洛勳一個「驚喜』,現在我卻後悔得要命。我對雪梨塔的晚餐沒有印象,對塔上可以望見哈伯橋和海灣沒有印象,甚至對塔薩卡動物園裡的無尾熊也沒有印象。
對飛機起飛後不久就緊急降落的事情刻骨銘心。
「祁先生,簡瑗現在人在我家,我——」祁洛勳一定在那頭鬼吼了一陣。「她跟她朋友來雪梨玩,在我家住了兩晚。今天上午本來要飛紐西蘭的,因為飛機機械故障迫降,航空公司安排他們搭另一個航班;但是她說什麼也不肯再上飛機。她朋友飛了,她又回我家來。」過了一會,裡歐把話筒交給我。
「祁先生要跟你講。」
我硬著頭皮挨罵。
「我已經報警說你失蹤了你曉不曉得?!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要這樣整我?!你說!」
「我只是想——」
「想什麼?!你馬上回來,回來我再跟你算賬!」
「你來接我回去好不好?我不敢自己搭飛機啦——」我嚎啕大哭,不理會一旁的裡歐。「不敢搭飛機?!」他冷哼。「你是搭船去澳洲的嗎?」
「來的時候有徐秉儒跟丫丫作伴嘛!」
「你都上裡歐家作客了,不會請他送你回來嗎?」
「沒有用的。除非你陪我一起上飛機,否則我連機場都不敢去,你快來接我啦——」「我跟裡歐講!」
裡歐掛斷電話之後,很同情地看看我。
除了謝謝,我什麼也沒說。我應該還欠他一句對不起,但不說也罷,反正我已經出盡洋相了。
我活著從澳洲回來了,但我可能會死在祁洛勳手裡。
經過這回烏龍事件後,我再也沒皮條了。
我安分守己了一星期,祁洛勳對我不聞不問,我也忍氣吞聲,完全不敢抗議。本來以為這種日子不會太久,因為我的救星——姊姊和姊夫就快回來了。沒想到祁洛勳卻打電話要他們暫時不必回來。理由是——我不跟他結婚了。他的氣焰很盛,當著我的面打這通電話,掛斷電話後還直盯著我不放。
「你不用這樣看我,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心悅誠服。」
我從沙發上站起,準備回房。
「你知道雞冠花的花語嗎?」
我看了眼茶几上的花瓶,裡頭插著一朵雞冠花。我沒買花,那就是他買的。他沒送過花給我,這朵不算。
「『我想跟你交談』。」賣花的同事告訴過我,但願我沒記錯。
「想跟我交談嗎?」他放柔了語氣,於是我坐回沙發上。
其實,這幾天他對我的態度也不算不聞不問。
在雪梨飛台北的班機上,他對我說了些話。末了,他要我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找他談。
「希望我們這兩把骨頭不會被地心引力拆除,不必在人間之外找尋共同的地址。」飛機上,他緊握著我惶惶不安的手,以沉穩的口氣對我說。
當時,我立刻就想起自己曾立過的遺囑,想起自己的墜機惡夢……是他溫柔的眼神安撫了我的心。
我一直沒主動找他談,因為我很矛盾……也許他是愛上我了,可是他是被逼,我一輩子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我好難過。我幹嘛非他不愛呢?
「對不起!」再抬頭,我已淚流滿面。「我不該不告而別。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等我人到澳洲之後再打電話給你,說我克服了恐機症。可是,我臨行前一晚發生了那件事,所以我就——」我吸了吸鼻,朝他一笑。「也許你說得對,沒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我還想再笑,可是發出的聲音像在哭。
「如果不搭飛機的話,應該還是可以……所以,你可以不要我,沒關係啦!」我慶幸自己沒懷孕,否則生出來的孩子就得認親爸爸當表哥。
「可以不要你?」
「當然啦!如果你還要我,那是再好不過了。」
我就知道不能與他談。一談,我的謝氏症又發作了。
「不論你有多勉強、多無奈,如果你願意犧牲享受、享受犧牲,願意讓我活得好一點,我是一定不會拒絕的。」
他緩緩朝我靠近。
「也許你不會犧牲太久,人家都說天才的命比較短——啊——」我尖叫,因為他舉起右手。我的下巴被他捏住,他用唇堵住我的尖叫聲。
「別詛咒我!行不行?」
我盯著他的唇,希望他別再說話,只管像剛才那樣吻我就好。
「如果我英年早逝,你也活不了多久。」他沒打算饒我。「你如果少氣我一點,我可望長命百歲,你也沒有年輕守寡之虞。」
「你——」我不是蠢蛋,聽得懂他的話。「你還願意娶我?」
「當然!」
「有理由嗎?因為我們上過床?應該不是這個理由,對不對?因為如果是這個理由,那你早跟別的女人結婚了。你一定有別的理由,快告訴我!好不好?」
他好半天不講話,急死我了!
如果這樣都逼不出我要的話,就算他肯娶我,我也不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