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京灩
不一會兒,她眼睛閃亮地問:「茗子,你想他要我去那邊有什麼用意?」
「我怎麼知道呢?」
「你猜猜看嘛!你擔任他的管家已經四年了,你應該是最瞭解他的人。」風儀搖晃著她的手臂,懇求著:「說嘛!你一定知道什麼的,對不對?」
茗子只好凝神想了想。
「據我所知,櫻之屋裡放著許多籐堂夫人的物品,還有一些被籐堂先生所珍藏的東西,我猜……他會不會是希望讓你看看?」
「嗯……」
聽起來,不無可能。
「可是,他為什麼特地要我過去看呢?」
「你知道的,籐堂先生是個很內斂的人,」茗子神秘地笑笑,「所以……我們不妨這樣想——說不定籐堂先生想藉著這個機會告訴你什麼。」
鳳儀屏息開口;「你是說……」
「求婚!」兩個女人有默契地一同說了出來。
鳳儀笑個不停。
「不可能的!茗子,我甚至稱不上瞭解他,而且,我連他長什麼樣子都沒見過呢!再說,我不相信籐堂徹會是個浪漫的男人。」
「我只是這樣猜測罷了。」
鳳儀看了看表,發現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她立刻起身。
「噢,我必須走了,我不希望自己遲到。」
「知道怎麼走了嗎?要不要我帶你去?」
她搖搖頭,婉拒了茗子的好意。「不用了,我想我知道。」
「那就——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
「你也是。」
鳳儀帶著愉悅的心情離開木屋。
一陣驟然吹過的寒風使屋外樹影搖曳,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像是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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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之屋位於嵐山一隅的小山坡上,屋子的前後種滿了櫻樹,在屋前的那株櫻樹更是高聳參天,像一把開滿花朵的大傘似的,每當微風吹過,粉紅色的花瓣就會搖曳而下。
而籐堂徹就站在櫻樹下等她。
今晚的月光雖不若十五的夜晚,但也稱得上明亮,而櫻樹的濃蔭正好遮蔽了大部分的月光,掩藏了他的容貌。
他雙手環胸,倚在樹幹上。
「你來了。」
鳳儀聽出他的聲音裡有著笑意。
「對不起,你等很久了嗎?」
她看了腕表一眼,發現自己還是遲到了五分鐘;她沒有想到茗子只需走十分鐘的路程,她卻走了十五分鐘。
「沒有。」他把手伸給她,「我要帶你到一個地方。」
「哪兒?」鳳儀充滿好奇。
他並沒有回答,只是拉著她繞過屋子,往櫻林深處走去。
走了一會兒後,風儀看見面前立著一塊碑。
籐堂徹停了下來,對她低語:「我希望你能見見我的母親。」
原來,這兒是籐堂夫人的墓碑。
但鳳儀並不覺得可怕,只在乍然明白籐堂徹的用意後,心中瀰漫著一股溫柔。
這便是「籐堂徹式」的告白了!
「為什麼呢?」她輕問。
她雖然早已猜到他的用意,但仍是希望可以從他口中聽見。
他從她的背後擁住她。
「我要她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風儀笑了。
「我該怎麼做?」
「把手放在碑上,對她說幾句話。」
鳳儀照做了。她把手貼在冰冷的大理石墓碑上,而後開口:「初次見面。伯母,我是鳳儀,徹的女朋友。」
她望向籐堂徹,只見他深深地凝視著她,眼底滿是溫柔。
她停頓一下,又繼續說道:「雖然我與徹相處的時間還很短暫,但我已把我的心交給他,我愛他,希望伯母能祝福我們的愛情。」
說完這句話,鳳儀覺得有些難為情。她悄悄地看了身旁的籐堂徹一眼,卻看見他的眼神複雜難解。
「你不喜歡我這麼說嗎?」
「我當然喜歡。」他在她唇邊啄吻一下,然後握住她的手,「走吧!我們進屋去。」
東方爵不願承認當鳳儀說愛他時,他竟荒謬的感到……心動,但卻也感到一種微妙的妒意——因為,自始至終,她的心裡就只有籐堂徹!
他沒有預料到她會對他的母親親口承認愛他,正如同他沒有預料到自己竟會突然想要帶她來見母親。
他所計劃的一切只是為了報復她,為什麼卻變了樣?
有什麼正在他們之間滋生著,可是他卻不願去承認。
他們走進櫻之屋,屋裡照例是漆黑一片,除了斜斜射進屋裡的月光外,連根蠟燭也沒有。
難道他還不願意讓她看見他的臉嗎?
或者,他以為她與亞希子一樣,膚淺得只愛上他的外表?
這些話數度在她的嘴邊打轉,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他避開了光線,隱身到黑暗去,低沉地開口。
「看見窗邊的東西了嗎?」
鳳儀點點頭。
窗邊有個以防塵布覆蓋住的東西,看起來體積不小。
「這是什麼?」她好奇地問。
「你馬上就會知道。現在,把布掀開。」
風儀依言照做了。
當她揭開布幕的那一刻,她壓抑不住衝口而出的驚呼!
那是她的塑像。
石膏的底座被刻成巨大的扇形貝殼,而她就站在貝殼裡,臉部微側,髮絲飛揚,一手掩在胸前,一手則覆在私密的三角地帶。
在月光的洗禮下,塑像曲線呈現出光與影,黑與白的對比,美得驚心動魄!
然而,全身赤裸的塑像,卻絲毫感覺不出曖昧的欲色,只讓人覺得有種純真的魅惑。
鳳儀帶著崇敬的心情望著塑像,不敢置信地問:
「這……是我嗎?」她根本沒有這麼漂亮!
「是你。」他低沉地說:「我眼中的你。」
「不是……沙織小姐?」
「是你,因為她再也無法成為我的靈感。」
她再也承受不了更多的感動,鳳儀低喊一聲,投入他的懷裡。
他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吻住了她。
她回應著他的吻,滿心悸動。
這個從不說「愛」的男人,用他的方式向她宣告愛意。
「我好高興……徹,你絕對不知道我有多感動……」勾著他後頸的手轉而撫向他的臉頰。
就在此時,籐堂徹驀地抽身而退。
「徹?」
「我不喜歡別人摸我的臉。」他別開臉說道。
她有些失望。「但是我……沒有惡意。」
「我知道你沒有,可是以後不要再那麼做。」他的聲音又恢復成平時的淡漠。
他的拒絕傷了她的心。「徹,為什麼不讓我看看你?」
他的聲音倏然轉冷。
「你認為外表很重要?」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愛你,但與你的外表無關。」
「既然如此,不看也沒有關係。」
他燃起一根煙,火光一閃而逝,她還是未能看見他的容貌。
「徹,我希望你明白……我不要只能在黑暗中與你相見啊!
為什麼我們不能和其他的情侶一樣享受陽光?」
「如果你像你所說的那樣愛我,就不要為難我。」
為難?這樣就叫為難?
風儀望著他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氣,強自壓抑著心痛,問:「你是不是以為……我會是第二個亞希子?」
他惱火地轉過身來,低咆:「該死的!我沒有『以為』什麼!」
「那麼你告訴我,你為什麼不肯信任我?」
「我沒有不信任你,風儀,我不想浪費時間討論這些無聊的問題,這不是我找你來的目的!」
「那麼,你為什麼又要我見你的母親?為什麼要以我作為題材創作塑像?難道不是因為……我在你的心中,與其他的女人不一樣嗎?」
東方爵被她問得心火頓起——
他到底是發什麼神經,竟然把她帶來見他的生母?
對他而言,她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一個被他耍得團團轉的女人!當他揭開最後的謎底時,這一齣戲也隨之落幕。
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帶她到他心中的聖域來?
「籐堂徹,回答我!」
他忍無可忍的背過身。
「既然你明知道我的忌諱,為什麼還要為難我?你現在的追根究底跟一般女人有什麼不同?」
鳳儀的心好痛,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籐堂徹就是這樣殘忍的男人!
他也許喜歡她,但她還是不能讓他卸除心防。
他認為她和所有的女人一樣,都是一群膚淺的生物。
她還在期盼什麼?
鳳儀發出一聲嗚咽,掩面逃出「櫻之居」。
「鳳儀!」東方爵追了出去。
她聽見他喊她的聲音,但是此刻她不想見到他。
「不要去那邊!風儀,回來——」
那邊有個非常陡峭的山坡,現在天色又暗了,要是失足跌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風儀只是漫無目的的跑著,一心只想逃開那個讓她傷心的男人,根本不理會他說的話。
「別過去!鳳儀!」
他的警告來得太遲,鳳儀已經一腳踏空,滾了下去——
「危險!」
東方爵奮不顧身的撲了過去,緊緊抱住她,兩人一同滾下山坡……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他們倒臥在一處較平坦的坡地上。
「鳳儀?鳳儀?」他俯身察看她,語氣中透出極度的擔心,「你還好嗎?撞傷了嗎?」
鳳儀急促地喘息著,還未從驚嚇中恢復,同時也覺得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