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陶妍
「不要！」朵芙著急起來，想保護擎天的心情再也無法掩飾。「他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趙祥輝更是火大了。「你什麼時候交了這種朋友？寫出這種傷害你的報導，你還說他是你的朋友？」
「其實，他說的也是事實啊……」朵芙微微垂下頭，她在這樣的生活裡。確實已經快要窒息了啊。
「你——你要把老爸氣死？叫你跟王家的大公子相親你不肯，跑去跟這種小報記者做什麼朋友？你、你……」趙祥輝厲聲指責寶貝女兒。
「爸！我…！」
「不用再說，我已經決定了，我會讓你盡快跟王氏財團的大公子訂婚，這樣就不會再有人造謠生事，有了王氏財團的支持，對我們采風堂的擴展計劃也會大有幫助！」
「爸！你怎麼可以這麼做？結婚是我的人生大事耶！」朵芙激動得站起身來。「我絕對不答應！」
「你不答應也沒用，事實上這樁婚事我和王董事長早就已經決定了，上次要你去相親，也只是希望你能快快樂樂結這個婚，我會盡快安排婚禮的事。朵芙，相信爸爸，爸爸的決定都是為了你好……」
「你騙人！」朵芙大喊著，眼眶泛著淚光。「你都是為了自己！你心裡只有公司的利益，根本沒有為我想過，你根本不在乎我要的是什麼……」
「我不在乎你？爸爸千挑萬選才選到這個金龜婿，就是為了要讓你永遠過好日子，為了利益結婚有什麼錯？不然你以為靠你自己可以過這樣的生活嗎？如果沒有采風堂，你能有現在的人生嗎？」趙祥輝大吼著。
「我可以不要……我不要這樣的人生！」眼淚滾滾而下，淌滿了她的臉，原來，她只是個任人擺佈的洋娃娃，不能有自己的意志，只為了永遠活在漂亮的城堡裡？
那麼她寧可不要這樣的城堡！
「朵芙，你冷靜一點，這都是為你好……」
「我不要聽！」朵芙搗住耳朵，臉上掛著淚珠，頭也不回地衝出家門。
爸爸這次真的太過分了，竟然為了公司的利益，擅自決定她的婚姻大事，大人為什麼總是這麼自以為是，怎麼可以這麼做呢？
原本她也覺得擎天那篇報導有些言過其實，但沒想到，他寫的不過是事實，原來她真的只是一個可悲的、任人擺佈的木偶娃娃……
穿著單薄的睡衣，連鞋子都沒穿就跑了出來，她光著腳走在深夜的街頭，在已經關了門的購物廣場前階梯坐下。
現在該怎麼辦呢？她衝動地從家裡跑了出來，身上連一塊錢都沒帶……天啊，為什麼她總是忘了帶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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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電話後，簡擎天立刻趕到購物廣場前。
看到她在寒風中，披散著頭髮，瑟縮著身子，他的心忽地一揪。
看她光著腳，連鞋子都沒穿，很難想像她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卻很清楚，這一切都是和那篇報導有關……
擎天深吸一口氣，若無其事地走向前，在她面前蹲下。
「怎麼了？一個女孩子深夜在外面逗留是很危險的喔……」他試著用輕鬆的口氣面對她。
「我……」朵芙才抬起頭望著他，眼淚就這麼不聽使喚地掉了下來，那無辜的眼神竟讓他覺得自己有些殘忍，好像他做了什麼卑鄙的壞事。
「對不起，那篇報導……其實不是我的意思。」他無奈地向她道歉。
前兩天，他只是隨口向爸爸提起他們聊天的內容，沒想到爸爸竟然就找到門路，真的讓雜誌寫出那篇報導。
「不過，雖然是公司擅自決定的，但我也有責任，真的很抱歉。」
「我就知道……」朵芙卻忽然破涕為笑。「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故意的，你一定有苦衷的，我不該懷疑你的……」
只要知道這樣就夠了，知道他不是故意欺騙她的就好了。
「擎天，你是我的朋友對吧？我應該相信你的，對不對？」朵芙總是那麼容易相信別人，更是輕易就能原諒別人對她的傷害。
「我……」
剎那間，擎天真的覺得有股罪惡感。但很快地，要在簡家生存下去的自標，讓他不得不刻意漠視心底那道微弱的聲音。
「當然，我們是朋友。」擎天生硬地微笑。商場上，爾虞我詐早已是習以為常的事，但現在，欺騙她竟讓他感到困難和痛苦。
「嗚……」她立刻淚眼汪汪，泣不成聲。「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爸爸不該懷疑你的……」
他的心緊緊一抽，忍不住伸出手，將她顫抖的小肩膀攬進自己懷裡。
「對不起……」他是真的想跟她說聲對不起，她真心地把他當成朋友，而他，卻從頭到尾都在利用她，而未來，他更必須繼續利用她……
對於她今晚的流落街頭，他不能說自己完全沒有責任。
聽到他一句對不起，她的委屈頓時又像全都煙消雲散似的。
「不，該說對不起的是我，這麼晚了還忽然把你找出來……」其實，自己跟他也不是很熟，但當時她真的不知道還可以找誰，腦海裡浮現的第一個人影竟然就是他。「真的很抱歉，因為……我真的沒有什麼朋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是他比較關心的。看到她竟然沒穿鞋子就跑出門，可以想見剛才在家裡一定發生了嚴重的衝突。
「我爸爸……」朵芙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囁嚅說道：「他真的好過分，居然擅自做主，決定我的婚事……」
「是王氏集團的小開？」擎天眉頭一蹙，顯得非常關心。
朵芙點點頭。
「那你怎麼說？」
「我當然拒絕了，爸爸口口聲聲說是為我好，可是幫我安排一個根本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這還算是為我好嗎？」朵芙難掩心中激動的情緒。「愛情這種事怎麼能用安排的呢？」
「或許……這是因為你們公司準備擴大經營，正需要像王氏這樣的財團來援助……」
「那也不能犧牲我的幸福啊？」朵芙無辜的雙眼閃著瑩瑩淚光。「他怎麼能為了公司的利益，要我嫁給一個自己根本不愛的人？他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是他的女兒耶……」
擎天眸中浮現一抹冷淡輕蔑的眼色。「這就是商人的現實，冷酷而無情，商人從不在乎別人的感受，他們在乎的只有利益！」
他冷冷淡淡地說著，彷彿正在嘲諷著自己。
冷酷無情、在乎的只有利益……他說的，不就是自己嗎？
「真抱歉，會發生這些事都是因為那篇報導吧……」
「不，你不要這麼想，這跟你沒有關係，是爸爸太過分了……」
她的眼神是那麼純真又善良，對他充滿著信任。
擎天別過臉，刻意迴避那雙眼睛，怕自己的心會動搖。「那麼，你現在決定怎麼辦？」
朵芙低著頭，這個問題，她好像還沒想過。
「這麼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朵芙抬起小臉。
「不回去？」他的眼神掠過驚訝。
「嗯。其實，你說的一點也沒錯，我一直是被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可是，現在……我想靠自己的力量，勇敢地飛向外面的世界。」
擎天眸光一閃。「你是說……你要離家出走？」
「沒錯。」她堅定地握起拳頭。「我要讓我爸知道我的決心。」
「這個……讓我好好想想……」她要離家出走是很好，這樣采風堂和王氏財團的合作聯姻就得告吹，他說什麼也該助她「一臂之力」，可是要怎樣才能在背後掌握全盤又能不涉入其中呢？
「這樣吧，你先找個飯店住一晚，好好睡一覺，其它的明天再想辦法好了。」擎天站起身。
「可是……」朵芙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小小聲地說。「我沒有錢耶。」連剛才打電話在的一塊錢都是在路上撿到的……
她仰著頭，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他，聲音裡的鼻音聽起來好可憐。
擎天回頭看著她，心中突然隱隱有些波動，對她竟泛起一絲絲……是憐憫嗎？他不確定，在這冷酷的現實世界裡，他早已被訓練得無動於衷。
她那純潔無辜的雙眼、那全然信任他的表情，或許是讓他有些撼動，不過震央卻在心底深處五百公里以下。對他來說，這樣的無感小地震，他可以無動於衷的。
「對不起，我剛剛出門時太衝動了，所以忘了帶錢……」她垂下頭，以為他那沉默的表情是在怪她。
「這個……」擎天無奈地說。「怎麼辦，我也只是個小上班族，沒辦法讓你住那麼好的飯店……」
錢當然不是問題，但帶著她去飯店實在太容易被人發現了，他可不希望讓計劃節外生枝。
「沒關係，那我去你家借住幾天好了？」她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著他。
「呃……」擎天臉上浮現三條黑線，眼中的她，似乎突然變成一個戴著小紅帽的女孩。該說她是不知人心險惡，還是沒大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