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陶妍
第二章
晚上，擎天回到皇宮般的簡家豪宅，金碧輝煌的別墅裡，卻有種說不出的冰冷氣氛。
身為私生子的他，是父親情婦的兒子，從小身份證上父親欄登記的就是「父不詳」，一直到十五歲時，母親因病去世，簡尚義才將他接回家中，正式入了簡家的戶口。
這樣一個私生子的身份，自然不會受到家中的歡迎，尤其他所擁有的耀眼才華和能力，更讓元配秦貴梅和長子趙和之的地位受到嚴重威脅，多年來，這個家中的氣氛一直是緊張而冰冷的。
「怎麼樣？今天去採風堂有什麼收穫嗎？」看到他走進來，坐在客廳裡，手裡拿著雪茄的簡尚義立刻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剛走進家門的擎天忍不住停頓了一下。
「我見到她了，結果的確令人有點意外。」他伸手拂過濃密的黑髮。
簡尚義忍不住蹙眉。「怎麼？對手很強悍嗎？」
「強悍？剛好相反。」他搖搖頭，臉上的表情讀不出喜憂。「我想她甚至根本稱不上是一個對手。」
他的臉上沒有該出現的釋然和輕鬆，事實上，正因為這個對手出乎意外地單純和天真，反而讓他有些沉重。
「哦？這麼有自信？很好，不愧是我的兒子。」簡尚義滿意地笑著。
「什麼事這樣開心啊？」秦貴梅端著兩杯咖啡從餐廳走出來。看到他們父子開心得談話，總會令她神經緊張。
「沒什麼，好像不論多棘手的事，只要交給擎天就沒問題了。」簡尚義開心地露出笑容。這個兒子，的確是他事業上的好幫手。
想把公司交給擎天，除了因為想對他有所補償，當然也更因為他出色的商業手段與魄力。
而這話卻讓秦貴梅的神經更緊張了。
「那是因為和之不在你身邊，不然他也會是個好助手的，對了，老公，別老是把和之派到香港那種小地方，讓他回來幫幫你嘛！」秦貴梅把咖啡放到桌上，在簡尚義身邊坐下，想辦法替自己的兒子說幾句好話。
「香港是我們公司最重要的營業點，怎麼會是小地方？」簡尚義避重就輕地說。其實他心裡很清楚，大兒子簡和之的氣度不夠，並不適合獨當一面地領導公司。
「可是……自己的兒子不在身邊，我會想他嘛！」秦貴梅刻意強調「自己的兒子」。
擎天當然不會聽不出她的意思。
「爸、阿姨，我還有事，先上樓了。」他漠然地打聲招呼，便逕自走上樓去。
「你真是的，我說過多少次，別在擎天面前說這些……」等到客廳只剩下夫妻倆，簡尚義忍不住責怪道。
「我說的哪裡有錯？和之是我的兒子，而他只不過是你跟那個狐狸精生的野種，你卻把所有重要大事都交給他處理，還把和之調去香港，這是什麼意思？」秦貴梅抱怨道。
這些年來，她已經夠隱忍了，當初因為那個狐狸精患了不治之症去世，她才會答應讓野種回到簡家，沒想到擎天不但工作能力優秀，各方面表現也遠遠在和之之上，這一年來，簡尚義居然把公司大權都交到他的手中，這不得不讓秦貴梅感到憂心。
「我說過不准你再那樣說擎天！」簡尚義勉強按捺著怒火，是不想這些不堪入耳的話再被擎天聽見。「你最好留點口德，再怎麼說擎天也是我們簡家的血脈，何況他在工作上的表現是有目共睹的。」
「是嗎？可是股東們對他的身世卻很有意見。」秦貴梅冷冷說道。
簡尚義瞟了她一眼，說是股東們很有意見，其實還不都是她在從中挑撥。「公司的事我自會處理。」
「可是和之是我的孩子，我當然希望他留在我的身邊。」總之先想辦法讓和之日來卡位才是當務之急。
「放心，我只是讓他去香港出差三個月，他很快就回來了。」
「是啊，不過既然擎天這麼能幹，你怎麼不派他去香港呢？」秉貴梅不悅地說道，恨不得把眼中釘趕出這個家。
「好了，別說那麼多了，咖啡都要涼了。」簡尚義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拿起咖啡，打開電視。
他知道這才是最難處理的家庭危機，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就事論事，擎天才是真正適合繼承公司的人選，只是在這條路上，他需要更多支持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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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晚上，朵芙坐在軟綿綿的大床邊，望著窗外華燈初上的夜景。她也好想和一般的女孩一樣，在週末的夜晚和朋友出去，約會、看電影……
可惜，她永遠只能參加爸爸安排好的高級應酬或商業聚會。
嘟……嘟……
此時，擺在床頭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立刻轉過身，飛撲到床上，一把抓起電話——
「喂？」
「想出來走走嗎？」彷彿是天神一般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了過來。
「啊？」她對著電話楞了一下，真的是天上的神聽到她的心聲，派人帶她出去玩了嗎？
「我是簡擎天。」電話那頭溫柔的聲音裡，透著淡淡的笑意。「不是說好要另外找個時間繼續我們的專訪嗎？我剛下班，晚上想請你吃飯，八點在東區的Friday's，你方便嗎？」
她先是有些驚訝，隨即嘴角漸漸地上揚。
啊——上天果然是聽到了她心聲！
她對著電話猛點頭，在心中感謝天神，卻忘了回答他。
「啊，真不好意思，沒辦法請你去什麼高級的餐廳，也沒問你想吃什麼就擅自決定了地點，還是你想去別的地方？」
「哦，不不……我也很喜歡Friday's！」雖然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不過能跟他見面就是好地方。
「那，待會兒見了。」
「嗯，好啊。」她對著電話猛點頭，開心得掛上電話。
她趕緊跳下床，迅速地換上衣服，坐在化妝台前，以快速俐落的動作捲上發卷，拿起粉撲，在臉頰上重新撲上一層珠光蜜粉，然後挑了一隻淡粉紅色的水晶唇蜜——
「啊！真是太好了，原來你已經準備好了，我還怕你忘了今晚相親這件事呢！」老爸的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來。
「什麼？相親？」朵芙猛回頭。她頭髮上還捲著一個個大發卷，任誰都看得出她正精心打扮準備出門。
「是啊，對方是王氏財團的准繼承人，手下掌管三家銀行、一家航空公司，學經歷都很傑出，人家已經約了你好幾次，今晚說什麼也不能再失約。」趙祥輝站在她房門口叮嚀著。
「我說過了嘛，我才不要去相親呢！」朵芙用力轉過頭，氣呼呼地對著化妝鏡點上唇蜜。
「那你打扮得像要出門似的是……」老爸臉上浮現問號。
「我是要跟朋友去吃飯！」
「要交朋友就要交像志傑這樣朋友，他是王家的大公子，也是王氏財團的准繼承人，人品好、外貌斯文英俊……」
「我就是不要相親！」
「好好好，不相親、不相親……就當交個朋友，吃個飯，這樣可以了吧？」趙祥輝好聲哄勸著。
「不行！」她斬釘截鐵地說。「我要跟自己的朋友吃飯，而且今天晚上已經約好了。」交朋友當然可以，但她要交自己的朋友，才不要去那種老爸安排的商業聯誼呢。
「跟朋友吃飯？」趙祥輝眼睛睜大。「什麼樣的朋友？爸爸認不認識？」
「我自己認識的朋友。」朵芙嘩啦啦俐落地把發卷拆下，隨手梳理一下，在額前別上一朵小花髮夾，便拿起包包往門外走。「我要出門了！」
「你……」看著女兒像一陣風似的離開，趙祥輝還楞楞地反應不過來。人家都說女大不中留，這個女兒真是愈來愈有自己的意見了啊……
朵芙氣呼呼地踩著黑色緞帶高跟鞋走出門外，長這麼大，這還是她第一次對老爸發脾氣呢。
可是她實在是受不了了，從小到大，念什麼學校、交什麼朋友，穿什麼衣服，都是被安排好的。畢業後她本來想和朋友成立一間個人工作室，卻也沒得選擇，必須接掌家裡的事業，現在，老爸竟連她結婚的對象都想替她決定，這簡直快讓她無法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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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坐在吵雜的美式餐廳裡，朵英雙手不安地擱在腿上，她身上穿著色彩繽紛的花朵洋裝，臉色卻是不相稱的蒼白。
「對不起，我來晚了，公司臨時有點事……」五分鐘後，簡擎天匆忙地在她面前坐下，他身穿飛行皮夾克、泛白的牛仔褲，一身平凡小上班族的打扮。
「怎麼了？」他一眼就看出她的悶悶不樂。
朵芙一抬頭，看到他時，不安混亂的心情，剎那間竟變得溫暖起來。
「沒事。」她勉強一笑。
「別逞強了，這樣笑比哭還醜喔。」擎天看著她，幽默地說：「是不是不喜歡這間餐廳？不好意思，我只是個小上班族，沒辦法請你上高級餐廳，只好讓你委屈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