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青悠
第一章
明揚中學,作文考試。
姓名:杜飛麟。
題目:我的夢想。
我有很多夢想,可是從來沒有一個實現過,可可說夢想如果這麼容易就實現了哪還叫什麼夢想?要知道夢想之所以具有無法抵擋的鬼力,恰恰因為它現階段的不可實現性,而追求夢想的動力源則,成為架構在夢想與現實之間的喬涼,這句話好深奧我也不太明白,我只知道可可說的話肯定是對的,可可不管做什麼都是對的,那是當然了,可可又聰明又票亮,怎麼會錯呢?不過可可一定不知道她也是我的夢想,最最夢想的那一個。
雖然可可長長打我的頭,也總是罵我,不過我知道她是為我好才這樣的,我知道可可是天下最最好的女生,再沒有比她更好的了,就連媽媽也比不上可可,媽媽從來也不管我,只會自己去玩,爸爸也不管我,只會自己去鑽錢,家裡就只剩下給我做飯的劉媽和開車接我上下課的劉叔,不過他們也瞧不起我,雖然他們口裡還是叫我少爺,但我就是知道,我能看得出來,不過他們瞧不起我也是沒辦法的事,誰教我這麼笨呢?只有可可對我最好,每天都花一個小時教我功課,如果世界上沒有可可,那我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是不是該說到我的夢想了,我的夢想就是有一天可可能做我的女朋友,如果有這麼一天,我就是天下最最興富的人了,我的夢想就是這樣,沒有了。
作文得分:0分。
老師評語──
「鬼力」為何物?「喬涼」是否姓喬的在乘涼?漂亮因何變「票亮」?可可如何「長長」打你頭?令尊竟然會「鑽錢」,本事真了得!「興富」有創意,興奮又富裕,豈能不幸福?
標點符號太單一,段段逗到底,忙壞小蝌蚪。
夢想太不切實際,永遠不可能實現的事就不要花時間去想,這叫白日夢!
另:以後不准再打可可的主意,她是絕對絕對不會做你的女朋友的,現在不會,將來也絕不會有這一天!
(註:老師是可可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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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白癡給一半天使的第一封信──
天使:
妳現在好嗎?我知道妳一定很討厭這個稱呼。妳會說,是哪個不要命的白癡叫我叫得這麼噁心?等我查出你是誰一定打暴你的豬頭!唔,是有一些粗魯,女孩子很少有像這樣的,但是沒辦法,誰教我偏偏就是那個不要命的白癡呢?
妳說世界上的事總是這麼不公平,愛我的人我不愛,我愛的人不愛我。好吧,我同意妳的看法;但是世事如果都像想像中一樣順利,又怎麼會有那麼多曲折動人的故事?
遠古的時候,人類是中性的,沒有陰陽之分,中性人力量極其強大,地面上的事物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的野心。
於是大家經過商量,決定造一座通天之塔,佔據天庭。
上帝一見,感到害怕,想了個法子讓人類再也不能任意妄為。於是他把每個人都撕成兩半,一男一女,分散在世界各地。
從那以後,人類的力量就被削弱了,再也無法建造通天之塔。於是自一出生起,人們就在不停地尋覓自己的另一半;找到了,撲過去,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兩顆心毫無縫隙地結合,這才算是一個完整無缺的生命。
現在,一半白癡在尋覓,一半天使也在尋覓,什麼時候才能讓白癡與天使都擁有完整的生命?
「哇,可可收到這封情書一定猜不出是我寫的!」
「那是當然,如果能輕易看出是你的東西,那我花這麼多心思豈不是白費了?」
「可妳這本情書大全是從哪兒來的?」
「從陳墨琦的抽屜裡拿來的。」
「什麼?那不是偷……」
「噓!說這麼嚴重的字眼幹嘛?陳墨琦每天都從你這裡拿那麼多錢,讓他補償小小一本書還算便宜他了。」
「可是……」
「可是什麼?我這樣做是為他好知不知道?現在不讓他損失一點,將來輪到上天懲罰他時就來不及了。」
「但我還是覺得不好,畢竟他勒索的是我的錢,可偷他的書的人卻是妳,所以根據你們那個什麼公平原則,妳還是會受罰!我看不如這樣,明天妳把書放回陳墨琦抽屜,再由我去偷一次,這樣就不會因為我的事而連累妳了,好不好?」
聽了他的話,叮噹低頭喃喃自語:「奇怪!是人類的思維都這麼奇怪,還是只有杜飛麟的思維特別奇怪?究竟是上天對他太公平,所以特地派我來幫他實現夢想;還是上天對他太不公平,所以讓他從來只有付出而沒有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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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杜飛麟的夢想』,誰想看?」
放學時,陳墨琦揮舞著作文稿紙,高聲嚷著。
立刻衝上來一群男生,搶過試卷邊念邊大聲狂笑。
杜飛麟趴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時抬眼偷瞟一下陳墨琦。他想把自己的試卷搶回來,但是他不敢,他甚至連狠狠瞪陳墨琦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陳墨琦也跟他一樣常常考零分,但偏偏人家就是討人喜歡,不但全校女生都當他是偶像,老師們也跟他有說有笑,就連最凶的訓導主任見到他也會微笑地打招呼。
唉!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
不過還有一個人不吃陳墨琦那一套,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杜飛麟的偶像可可。
只見可可走進教室,高聲斥道:「陳墨琦,你幹什麼?又在欺負杜飛麟?你除了這點本事還有沒有別的?」
陳墨琦縮回手,「好好,我不欺負他!」
一幫男生在一旁起哄,「可可,妳該不會真的喜歡杜飛麟吧?就算妳是杜飛麟夢想的女友,妳也不要想不開做他的女朋友啊!」
「是啊,杜飛麟這個小白癡,將來除了吃妳的軟飯還會有什麼出息?妳跟他會虧死的啦!」
可可氣急敗壞地道:「你們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哪有胡說?妳自己看,杜飛麟寫得清清楚楚:如果有一天可可能作我的女朋友,我就是天下最最興奮的人了!」
可可一把搶過作文稿紙,瞟了幾眼,立刻就變了臉;回頭看杜飛麟時,他一顆頭已幾乎鑽到桌子底下,而且似乎還在微微發抖。
啪!可可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
「你這白癡居然給我在作文裡亂寫,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說著,她把稿紙揉成一團用力丟向他。「聽著,如果再敢給我做白日夢的話,小心我打爆你的頭!」她重重地哼一聲,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嘖嘖……杜飛麟,你好可憐,可可拋棄你了。」
杜飛麟默不作聲,彎腰把掉在地上的稿紙撿起來,默默地站起身,走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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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飛麟朝校門口走去,那張試卷一直拽在他的手裡拽到手心出汗,然而他覺得很冷。
也確是有些冷了,十月底的秋風吹來一朵烏雲,吹走一朵白雲,吹落一片黃葉,吹散一縷陽光。
他是暴發戶的兒子,父親為了讓他進入這所私立貴族學校,還特地捐了一大筆錢給學校,而他便也因為這層關係才能一路順利地升至高中部而沒留級。
做暴發戶的兒子就是有這個好處,這是沒辦法的事,誰教自己老爸有錢呢?
像暴牙那樣的窮學生就不同了,非要品學兼優拿獎學金才行。暴牙的本名叫作蘇軒,其實他的牙齒並不暴,非但不暴,還漂亮整齊得很,可不知怎地就得了這個外號,杜飛麟一直沒弄明白過。
唉,他又有哪件事弄得明白呢?
杜飛麟又歎一口長氣,慢慢走向馬路對面的清明湖。
他掏出稿紙揉成一團打算扔進湖裡,又擔心它沉不下去,便撿起一塊石頭包在稿紙裡,用盡全身力氣往前一扔。
此時,天空突地劈下一道閃電,那飛在半空中的白色紙團一轉眼便消失不見了;不過杜飛麟並沒看見,他已轉過身往回走。
咚的一聲悶響在他的身後響起,伴隨著一道尖聲慘叫──
「哎喲,痛死我了!是哪個不要命的竟敢打我?」
咦?杜飛麟慢慢回頭,動作緩慢而僵硬。
一個女孩以極不雅的姿式跌坐在地,身上披著一件五彩袍子,頂著像雞窩頭似的棕色卷髮,小小的臉蛋被一副超大的黑框眼鏡遮去一半。
她噘著粉紅色小嘴說:「喂,是不是你這個混蛋用石頭砸我?」
「啊?」杜飛麟傻傻地張大嘴。
「問你呢!就是你──戴眼鏡的笨蛋!」女孩站起身,氣勢洶洶地朝他走去。「說!這東西是不是你的?」她攤開手掌給他看那包著石頭的紙團。
「啊?這……為什麼會在妳手裡?我明明丟到湖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