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戀莎
「你病糊塗了,朕聽不懂你的胡言亂語。」寧宗想拂袖離開,卻被一雙柔荑拉住。
「父皇。」她從床上坐起來。「若您真心疼我,便放我出宮吧,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是懷安公主趙樂燃,我會變回那個天真快樂的小女娃,那個要被人牙子賣到大戶人家裡當丫鬟的白玉琅。」
寧宗帝氣憤的打了她一個耳光。「為了個藝伎與朕翻臉,這值得嗎?」
「興國之相之說,如果是假的,父皇會放過琅兒嗎?」她問道。
啪!他的巴掌再一次襲上她的粉頰。「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可是公主。」
她長長的發凌亂的散在床被上,虛弱的身體已經讓她無法爬起來了。「我是個不該存在的人,若不是我,娘不會過得那麼慘,我那爹爹也不會娶不到妻子。」
「你在說朕狠心嗎?」他慈愛的表相,完全被撕裂了。「他不是你爹,他是你大舅!」
「舅舅待我好,喊他一輩子爹爹,也還不起我欠的債。」趙樂燃咳了兩聲。
「我說錯了,應該是我們父女倆欠白氏兄妹的債。」
微顫的大掌掐上她纖細的脖頸,寧宗俊秀的臉上帶著矛盾。「別說了,閉嘴,閉嘴!」
「皇上,您掐死我吧!」她空洞的眸突然閃過一抹異彩。「怨歌,他在玉蘭樹下等我。」
「你……」寧宗指間使力,望著她的小臉由蒼白轉為絳紫色。
細微的聲音滑出她的唇。「大宋不會因為我而興衰,皇上,琅兒從小時候開始就很喜歡您,很願意纏著您喊父皇……雖然,您不是個好男人、不是個好皇帝,甚至是好父親,但琅兒仍希望您能長命百歲。」笑停在她唇邊。「女兒情願為您贖罪。」
寧宗震驚的瞪著趙樂燃,雙手一鬆,任她軟軟的癱倒在床上。
「朕對你的疼愛,也是出自真心。」他的眼角滑下一滴淚,但很快的被他擦去。「朕的心,你不會懂的。」
她趴在床上,輕緩的吐著氣。
「你以為朕是戲子嗎?十多年的疼愛,若沒有一絲感情在,朕會……」他險些掐死自己的孩子,儘管當年不願承認,但他還是打從心底喜歡這孩子呀!「你連聲父皇也不屑喊了,連朕幫你取的名字,你都不要。皇宮、父親、天下,還有百姓,你都不要了。」
「興國之相,也不足為信。父皇何苦執著?」這副皮相不知是害了她,還是救了她。「我只是個平凡女子,只想跟喜歡的人在一起罷了,我很自私。」她半瞇著眼低訴。
「我沒資格待在皇宮,沒能力讓國家興盛,甚至也不配喊您父皇。」她從床上跌下來,華麗的衣裳被弄得凌亂。
「皇上,求您放我回去。」重重的將頭磕向地面,她光潔的額頭出現血痕。
她是他的女兒,卻因他而受盡了苦。他是個自私的男人啊,懦弱又自私的男人。「呵,呵呵。」
不知他為什麼而笑,她抬頭,卻望見了一雙熟悉的眼。
「樂燃,嫁出去的女兒,相當於潑出去的水。你嫁了怨歌,便不再是公主。你願意嗎?」
她驚喜的睜大眸子。「謝主隆恩。」
寧宗大步走向外廳,突然回頭。「那個男人為你而假扮宮女,跑到朕的後宮來了。」
「怨歌?」
寧宗沒有回答,只微微的點了下頭。
第九章
「怨歌。」她冰冷的小手撫上他的臉孔,黑眸裡滿是關愛。「你吃苦了。」
「樂燃……」他讓阿娟帶自己去見趙樂燃,卻不巧在半路遇見皇上。
誰知道皇上認出他來,還將他打入天牢。本以為會一命嗚呼,再也見不到她了呢!抱住面容憔悴的她,他心裡酸苦難忍。
可以這樣真實的感覺到她,他知道自己沒有在作夢。「樂燃,你讓我擔心死了。」
她拉住他的手,開始打理細軟,華麗的衣飾一樣都沒拿,只收拾了一些值錢的首飾。「怨歌,你願意跟我走嗎?」
「你這傻瓜,我千辛萬苦的跑來宮裡,便是要跟你在一起的。」她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慘?彷彿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似的。
她知道,他不是個愛慕權勢的人,一直都知道的。「怨歌,我已經不是公主了。」
他以為她不相信自己,氣憤得想發火。可是見趙樂燃臉色極差,身子也比以前瘦了許多,什麼氣也消了。
「不做公主、不住皇宮也沒關係;我可以賺錢養你。這些首飾也統統不要帶,以後我買更多更好的給你。這些俗俗氣氣,根本不適合你。」
他還是一樣自大。她的心口湧上甜蜜,幸福的靠著他的肩。「好,除了你送我的荷包外,別的掛件跟首飾我都不拿。」
怨歌用雙臂圈住她纖細的腰。「樂燃,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寵你,你多纏人、多賴皮都無所謂。」
「怨歌,別喊我這個名字。」她抬起頭笑道:「我不再是公主了,從今天開始我只是琅兒,白玉琅。」
白玉琅!怨歌像被雷轟到一樣,表情呆滯,嘴角還偶爾抽動幾下。
「怨歌,怎麼了?」
「你……說自己叫什麼?」他的手指慢慢觸到她的粉頰。「我剛才好像有點耳鳴。」
她耐心的重複道:「怨歌,我叫白玉琅、白玉琅,記住了哦!」
「唔……」他大熊般的擁抱弄得她透不過氣來。
她掙扎得大叫:「我……我快被你勒死了。難道我小時候與你有仇啊?」
他將俊臉埋人她幽香的長髮裡。「對,我們有仇,而且是深仇大恨。」激動的語調中,似乎還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嗄?」她發現他眸中的氣惱,驚得打了個冷顫。「當初我做得很過分嗎?」
咦?她不記得自己小時候有得罪過他呀。她小時候除了賴皮一點,還是很可愛、很乖巧的。
「很過分,相當過分。」他輕嗅著她軟軟的身子,惹來趙樂燃怕癢的笑聲。
「好癢,呵呵,我好累,受不了你的折磨啦!」
怨歌露出奸笑,「這也叫折磨?白玉琅,小琅,琅兒,你才是虐待我的小壞蛋。」
「我哪有?」她承認以前是捉弄過他,可當時他也沒給她好過呀,想起在挽月軒裡的吵吵鬧鬧,歡喜冤家大概就是說他們吧?
他搖搖頭,低聲的告訴她:「小琅,你忘了,可我沒忘。」難怪在挽月軒第一次見面時,自己便看她眼熟。那時他便懷疑她是白玉琅,可是她的性子跟小時候不大像,連姓名、身份、氣質都產生了極大的變化。所以,他才沒認出她來。
可是無論她怎麼變,都是那個賴皮又可愛的小姑娘,讓他又氣又愛的女子。
兜了一大圈,命運的紅線仍是將他們牽到一起,讓他們相遇、相識、相知相惜,甚至相愛。
雖然,他們的心態變了。他不再是那個傷懷的少年,而她也不是那個單純無知的女娃,他們長大了,也變得堅強、勇敢,而且懂得珍惜。
「你不像住在我家旁邊的哥哥呀?再說你這種長相,跟花枝招展又自戀的性子,我若認識你怎麼可能會忘?」她逗著怨歌。
怨歌笑嘻嘻的,用手指捏著她的瞼蛋。
「你忘了,你就是忘了。」怨歌裝出哀怨的樣子,「你小時候相當的可惡。而且又喜歡欺負人,你裝哭來欺騙我善良的心,強逼著我當你什麼勞什子姐姐!」雖然他有些誇大事實,不過也差不多啦!
昨日的趙樂燃,今日的白玉琅退後兩步。
怨歌笑得像狐狸一般。「明明是個男兒身,卻讓你的眼淚弄得硬是改了性別。最最可恨的是,你還要我當你的新娘。」
她小時候有那麼可惡嗎?額頭上冒出冷汗,她再次後退。
「晚上還纏著我,要跟我一起睡,我的名節早被你毀得一乾二淨,我那純潔高貴又無瑕的形象,也早讓你吃干抹淨。」
呃,她……好像的確有過這樣的記憶。
「我為了你,隨寶娘去了青樓,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居然把我忘得一乾二淨。」
白玉琅呆滯得像凝固了一般,傻傻的盯著怨歌,像是不能從震驚中醒來。
「你還說,長大要娶我這個男人當新娘子,還騙我說什麼長大後照樣可以一眼認出我來。一定會在很多人中,把我找出來。」
「不、不可能呀,溫行書……才是桃木哥哥。」她小聲的自言自語。
怨歌幽深好看的黑眸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瞧。「你剛剛嘀咕什麼?」
見她傻傻的沒有回答自己,怨歌扁了扁嘴,又開始裝怨婦。「你別想學小時候那樣耍賴,告訴你,白玉琅,我可是有定情信物的。」見她已經縮到床頭,怨歌索性把腳踏在床上面,清透悅耳的鈴聲從足踝間傳來。
白玉琅好奇的偷看一眼,發現他把長褲拉到膝蓋,露出一截健美修長的小腿。
「看到了沒有?」
她嚥了嚥口水。「你的腿長得很好看。」
怨歌歎了口氣,見她不知悔改,便用手指去捏她的俏鼻。「色女,我讓你看腳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