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呂希晨(晨希)
序
好久不見呂希晨
喲!真的好久不見了,大家。
這麼痞的口氣,臉皮厚到萬里長城都汗顏的句子,除了希晨我,大概再也沒有人說得出口了。
好一段時間沒有在〈飛象〉露面了,想我嗎?
還是,想扁我?打我?踹我?
別這樣嘛,看在我年紀大的份上,就放我一馬吧,好啦,求求大家了!
這段時間,希晨做了很多事,進社會、轉大人、談戀愛、失戀,經歷了許多事,也……
變老了。(啊──這是最頭痛的問題啊!)
當然,在創作的路上,希晨也沒停過。
(友人甲:是啦是啦,是沒停過,就是晚、慢、龜速了很多點。混呀!再混啊!最好是混到南極融化、世界末日,有種就再混啊!)
感謝友人甲的「友情贊助」,可以退場了,謝謝。
創作上,這段時間,希晨做了許多的嘗試,被希晨糾纏加荼毒的讀友們應該很能瞭解箇中奧義對吧?
想扁我嗎?
簡單,一句話!(雙手扠腰、抬頭挺胸,豪氣干雲)
別這樣嘛,就放人家一馬嘛,好啦……(俠女豪氣不復見,瞬間化成小媳婦)
請容希晨我絞指頭、咬手帕,扭腰擺臀努力撒嬌,以謝讀友們長久以來的追蹤與支持。(我撒我撒我撒撒撒……)
咳咳!久別重逢,要嚴肅,讓我們回到正經話題。
從事創作至今,經歷了許多,也成長了許多,在多方面不同的嘗試中,唯一的共通性就是不斷的創新。
創造新的故事、嘗試新的題材、挑戰不同的風格──「變中求變」,是希晨的堅持,直到現在,仍然一本初衷。
每個故事,同樣都是戰戰兢兢的嘗試與挑戰,我還是喜歡自討苦吃的我。
回到〈飛象〉,是緣分的再續,也是生涯中另一階段的開始。
一路同行的老朋友們,再次見面了。
即將相識的新朋友們,初次見面呵!
同樣的,請大家品嚐一道由呂希晨調製的菜餚。
同樣的,請大家多多指教!
第一章
六月入夏,天候已漸露暑氣。
這天,日頭獨掛高空,帶來些許燥熱。
這樣的時節、這樣的天候,萬物滋長最為旺盛。
彷彿沒入山巔的天際,放眼望去不見一絲雲跡,湛藍如海,別有一番開闊況味。
空氣中,蘊涵著花草沁香與土壤受日陽蒸熨的泥地味,教人不禁貪婪地深吸口氣,藉以感受天地生息。
「小姐,咱們下山吧,都快午時了,老爺夫人恐怕還在等著小姐回去一塊兒用膳呢!」
清脆的嗓音出自一名身著青衫的俏丫鬟口中,可惜讓話裡的疲累與哀鳴減去了幾分美妙,教人聽來忍不住發噱微笑。
丫鬟前頭不遠處,在一頂長得足以罩住整個人的白紗帽下,身著一襲淨白衣衫的女子牽嘴淡笑。
「再一會兒就好,環翠。」聲音柔且暖,猶如春日煦陽。
「小姐啊,咱們已經採了一整個早上的藥草,兩個竹簍也快裝滿了,再採下去還得了,小姐是想將山裡的藥草全采光嗎?」
白紗下的纖細身影,因笑微微顫動。
「傻環翠,藥草是采不完的。」
夕顏山,在一般人眼裡,只是座半大不小的普通山頭,卻代表著近百年前一段令人醉心神往的情事。
百年前,人稱「妙手神醫」的歐陽暉與同樣出身醫家的嬌妻柳夕顏,一路行醫至此地,柳夕顏鍾愛此山風光,歐陽暉愛妻之深,買下整座山,取名為「夕顏山」,而後倚山定居,一手建立歐陽世家的雛形,並派專人打理,且命家丁駐守巡邏,不讓閒雜人等入內。
六年後,柳夕顏因一場意外香消玉殞,正值壯年的歐陽暉將家業移交長子,遁居於夕顏山,直到老死都不曾出山,也未續絃。如此深情,成為當世流傳不絕的美事。
直到他往生前,仍不忘叮囑子孫細心照料夕顏山,如此代代相傳,延續不絕。
事實上,這座屬於歐陽世家的夕顏山,對於醫者而言是座難能可貴的寶山;常人眼中的雜草,在他們眼裡是救命的良藥,歐陽暉當年買下此山,一方面的確是因為愛妻甚深,另一方面也是因此山多藥草的緣故;只不過世人偏好他深愛妻子這一面的浪漫,沒有多少人深思其中緣由。
在第三代歐陽明接手之後,每年更是不惜花費巨資派專人打理,並因地制宜,試種許多珍奇藥草,讓「夕顏山」成為真正的「藥山」。
而她──歐陽水若,身為歐陽明的獨生女,自幼承襲歐陽世家醫術,更明白自己腳下所立之地,是醫者嚮往的寶山。
閉眼深吸口氣,在蘊涵諸多藥草芳香的空氣中,她感受到天地滋養萬物、生生不息的玄妙,心情不自覺地變得寧靜愉悅。
是以每個月例行性的上山採藥,她總是流連忘返,愛極這種感受天地、無為而治的奧妙滋味。
「小姐──」
「妳若累了就先停下休息,我還想往上走一段路,採些秦艽回去。」
「這怎麼行?」環翠趕緊追上,「小姐都不嫌累了,環翠怎敢說累?走走走,環翠領在前頭,小姐您當心腳下,這段山路不太好走,可別讓石頭給絆了……哎呀!」
最後一個「腳」字還來不及說,環翠整個身子突地往下一滑,率先示範讓石頭絆了腳的後果。
「哎喲喂呀……」環翠嬌俏的小臉登時皺成包子,一手按撫臀處,嘖嘖呼疼。「疼、疼死我了……」
「呵呵!」歐陽水若輕柔的笑聲淡淡飄出薄紗。
「啊,小姐笑人家!嗚嗚……環翠命好苦,嗚嗚……」
「好環翠,妳先到一旁休息吧,我不要緊的。」
「可是,我不放心讓小姐一個人在山裡走,萬一遇見壞人怎麼辦?」
「山下佈滿巡守的家丁,誰敢擅闖?」歐陽水若笑著,柔煦的溫雅嗓音透出遮面的薄紗。「再說,我也不是沒有一個人上山採藥過。」
「這話是沒錯啦,可我就是不放心嘛。」環翠皺眉,擔憂的望著即便紗帽遮面、仍不掩出塵絕色的小姐。
唉!雖知這兒是自家山頭,山下還有巡守家丁,但她就是不放心。
「不然,妳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兒,等覺得好一些,再上來找我?」
環翠歪著腦袋想了想,贊同地點頭,「小姐可別走太遠累著自己,環翠等會兒就追上小姐。如果看見什麼蟲啊蛇的,可別又像上回一樣,自個兒動手抓……」
「環翠。」呼喚的嗓音含著笑意。
擔心過度的環翠恍若未聞,逕自繼續道:「蟲、蛇雖能成藥,可也是很危險的,小姐想要,只要喊一聲,環翠立刻衝到小姐身邊、幫小姐抓,呃……」她驀然想起自己怕蟲,小臉慚紅轉了話:「不不,是叫人來幫小姐抓。」
「環翠……」
「還有喔……」環翠繼續叮嚀:「如果有什麼不對勁,小姐一定要立刻大聲呼救,環翠一定會飛上來救小姐;另外……」
歐陽水若只手撩開帽紗一角,盯著窮緊張的貼身丫鬟,帶笑的嗓音打斷她的叨念:「我只是上去採藥,不是要離家遠遊好嗎?」
環翠的俏臉像抹上一層厚厚的胭脂,紅得很。
「小姐笑人家!」
歐陽水若微綻溫潤的笑意,出塵得讓環翠瞧得失魂而不自知。
「妳好好休息,我一會兒就下來。」
沿著山徑直上,環翠愣愣的看著自家小姐漸去漸遠的身影,內心又是一番忍不住的讚歎。
仙姿縹緲、清靈絕美──不但男子看得失魂心動,就連女子見了,在心生嫉妒之前,早就深陷在如此空靈絕俗的美麗當中,難以自拔。
所謂的仙子,就應該像小姐這樣。環翠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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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艽,去寒濕,苦燥濕,辛散風。去腸胃之熱,益肝膽之氣,養血榮筋。」
歐陽水若邊尋藥草蹤跡,邊喃念所習醫書的記載──
「風、寒、濕三氣雜至,合而為痺也。其風氣勝者為行痺,其寒氣勝者為痛痺,其濕氣勝者為著痺。痺在於骨則重,在於脈則血液凝而不流,在於筋則屈不伸,在於肉則不仁,在於皮則寒(注)……原來你在這兒。」
素手採擷幾株藥草,一手抽出絹帕擦拭沾在葉面未干的露珠,才放入背在背後的竹簍。
午時將至,日陽轉烈,饒是不易覺熱的歐陽水若也開始感到微微燥熱。
蓮步移至一棵孤立於山腰的榕樹下,歐陽水若卸下竹簍,掀起帽紗兩角別在帽簷左右,身隨目轉,徜徉於夕顏山上俯瞰即見的山光水色。
風,徐徐吹拂,帶來和著藥草味的空氣,沁入心脾消減幾分暑熱,歐陽水若自得其樂地牽起微笑,愛極這樣恬淡且自然的生活。
十七歲,應當是懷春少女詩情畫意的年歲;但對於自小浸淫醫書、深知天地生息之道的她來說,習醫治病、體認天地奧妙以豐厚生命,比前者更加吸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