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棠芯
葉曉霜的胸口一緊。
開始了，定延要進攻了。可是，他到底要怎麼做呢？她熱烈而蒼白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她現在只能等待，等待他把話說完。
「像你這麼有地位的人，也會要這樣下三濫的手段？」挑了挑眉毛，龍定延的話說得很重。「你覺得不這樣做，就無法打敗我？還是你覺得這樣做了，會讓我和你的女兒產生矛盾？」
「隨便你怎麼說。這事是我做的，要告便告，只要你能找到證據。」葉華南似乎早就知道他要說的話，目光凜冽的望向龍定延。
龍定延點了點頭。「證據，我的確有。」他看著葉氏夫婦的臉，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支錄音筆。「你收買的那位開發組成員，他什麼都招認了。五百萬，真的不是個小數目。」
「那麼你現在要怎麼辦呢？把我告上法庭？」葉華南有恃無恐。
葉曉霜忽然覺得有些汗顏，她看著自己的父親，他以前不是這樣的。父親雖然嚴厲，但卻是個慈愛又光明磊落的人。這一次會這樣，都是因為她。
「我愛曉霜，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龍定延收起了錄音筆。「把你告上法庭，她會傷心難過，她會覺得她敬愛的父親變成這樣一個不擇手段的人，都是因為她的關係。你的目的就是要讓她難過，因為你覺得是她背叛了你。」
葉曉霜站了起來，她看著龍定延，聽著他這樣平靜而有條理的話語，知道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正確，正確到讓她心痛。
「葉伯父，我不會把你告上法庭。因為我不想我最愛的女人傷心難過。可我也不會因此犧牲公司的業務，我會把這個錄音筆送到UD公司去，他們收到你給他們的文件，等於間接竊取了我們公司開發的軟體成果。他們是跨國公司，我相信他們會選擇正確的做法。」龍定延沒有看葉曉霜，他只是繼續有條不紊的說著。
葉華南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你說那份機密是曉霜從我這裡拿走的，你的最終目的應該不是破壞龍騰這次的開發案，你的目的只是想讓我們痛苦，想讓我們不信任對方。可是——」他拖長的音調，望著葉華南的眼也更加的銳利。「我們不會，我們已經說好在未來都要互相信任，而且永不分離。」
眼淚忽然流下了眼眶，葉曉霜感覺到自己心跳的加速。
「你只想到曉霜背叛了你，但你卻沒想到她也有得到幸福、追求愛情的權利。你說我是仇人，所以她不能愛我。可是這仇恨究竟來自哪裡？葉伯父，你告訴我，為什麼你這樣仇恨我們龍家，為什麼她就不能愛我呢？」他的聲音微微提高，在有著挑高天花板的客廳裡慢慢迴響。
葉華南拾起頭來，冰冷的看著他。「因為你是不受歡迎的人，因為你不值得我女兒去愛，我也不會把我最心愛的寶貝交給一個龍家人。」
「因為你當年也愛上過一個龍家的女人，因為我爺爺嚴厲的拒絕了你，斬斷了你們之間的感情？」龍定延的話讓葉曉霜無比驚訝，她看著自己的父親，滿臉疑惑。
「爸，這是真的嗎？媽……」葉曉霜看向自己的母親。
媽她知道這件事嗎？
「曉霜，你還記得上一次我父親不肯告訴我們這段仇恨的起源，和後來發生的故事嗎？我問到了，如果沒有發生洩密的事，我本來早就應該告訴你。」龍定延看著她。「我現在說，是因為我覺得有什麼事應該和當事人一同釐清。我不想你有無謂的擔心。」
「說得真好聽。你不就是想來這裡打擊我嗎？想用你的花言巧語欺騙我女兒，想讓她相信你們龍家人個個重情重義！」葉華南的眼裡閃現出一股恨意。
「葉伯父，都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無法原諒我爺爺和父親嗎？你還是愛著我的姑姑，記恨著他們當年把你趕出龍家，不讓你們在一起的事嗎？」龍定延不理睬葉華南的話，繼續咄咄逼人。
葉曉霜走到了母親身邊，她忽然覺得自己應該站在母親身邊。她望著父親，從父親的眼裡她看到了深刻的仇恨……那麼是真的囉？爸他居然愛過定延的姑姑，不，甚至現在都還在愛？那麼她的母親呢？
葉曉霜的眉心染上輕愁，她用力的睜大眼，詢問般的看著龍定延。
「我的祖父和曉霜的祖父曾經情同兄弟，一同打天下，一同創業。可是後來他們在經營理念上產生了許多重大分歧，終於分道揚鑣，終至處處都要和對方競爭。對方要做什麼事業，自己也要做什麼事業，意氣用事的爭鬥著。」龍定延用清晰的語氣告訴葉曉霜恩怨的始末。
葉華南瞇了瞇眼。而葉曉霜則擔憂的看著她一貫溫柔的母親。
母親知道這件事，所以當她說自己愛上龍定延以後，母親才會那樣的反彈。那是因為她知道，父親心裡還無法忘記定延的姑姑嗎？
「後來我父親接手祖父的事業，伯父你也接收了家族的生意，你和我的姑姑相愛，卻遭到了來自兩個家族內部的重大阻撓。為了可以和姑姑在一起，你曾經去龍家求過我祖父……這之間你一定受到了羞辱，一定非常痛苦。」龍定延定定的看著葉華南。
葉華南的臉上一閃而過回憶的表情，接著又是滿眼的憤怒。「龍定延，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在這裡用這樣的口氣說我的事？！」
「伯父，請你想一想當時的感受，再想一想當時的痛苦。你既然自己遭受過這些，現在怎麼忍心讓我和曉霜再承受一次？你要報復龍家，你要把你當年所受的屈辱都還給我是嗎？我是無所謂，無論你說什麼、做什麼，我都不會動搖我對你女兒的愛。」龍定延的嘴唇抿成剛毅的直線，表現出他的決心。
「但是，我請你看一看你的女兒，曉霜的消瘦和憔悴你看到了嗎？她因為兩家的仇恨而受到的痛苦你看到了嗎？她是那樣堅強獨立的女子，卻為了我們的事而一直哭泣流淚。」龍定延的目光望向了他深愛的女人，聲音中有著一絲不自覺的激動。
「爸，定延說的都是真的嗎？那麼說……爸，可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是嗎？現在你有媽，有我，我們一家人一直很幸福，一直……」葉曉霜看向母親，看到了母親眼裡的淚光。「媽，你怎麼了？爸他現在一定是愛你的，過去的感情，已經過去了。」
葉華南看向了他的妻女，今天，他的表情第一次柔和了下來。「淑絹，那的確是過去的事，我……」
「你只是放不下那時候受到的屈辱，你只是這麼多年來都想要出那口惡氣。你只是要讓龍家的人知道，你葉華南會比他們做得更好！所以敬廷的業績一定要超過龍騰，所以不管怎麼說，你都要和他們爭！」葉母閉了閉眼。「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心裡有個結放不下，所以……」
葉母望向了自己的女兒。「你不能讓女兒嫁過去，不能讓你的心血最後變成龍騰的產業。我會和你站在一起阻止這件事的發生，是因為我是你的妻子。雖然可能不是你最愛的女人，但我從來都不曾懷疑我們結婚的誓言。」
「媽。」
「淑絹。」
葉曉霜在那一刻沒有想到自己的事，她蹲下身子抱住了自己的母親。「媽，我不知道這些事，我從來都不知道發生過這樣的事……」
葉華南忍住了想走向妻子的慾望，反而站起身，直視龍定延。「你的話一點也沒錯，我阻止你們，只是為了爭一口氣。」
「伯父，可是你卻在傷害這世界上最愛你的人。」龍定延的目光也落在她們母女的身上。「我可以讓曉霜幸福。你難道想讓我姑姑曾受過的痛苦，延續在你女兒的身上嗎？」
葉華南瞇起了眼。有些東西，一旦成為執念，就不是三言兩語和理智可以控制的了。
「請你把曉霜嫁給我，你可以繼續與龍騰競爭為敵，但是請你把她嫁給我。我不會要敬廷的一分一毫，而且我可以發誓，曉霜也絕對不會幫助龍騰去對付你！」龍定延的話鏗鏘有力，字字分明。
「如果我說要你放棄繼承龍騰，才能讓你娶我的女兒，你會放棄嗎？」葉華南忽然說。
「我不會。」龍定延的回答讓所有人驚訝了一下。葉曉霜微微的鬆了口氣，葉母的目光望向了他，而葉華南的表情則更深沉難測。
「你不會？！」葉華南反問的聲音裡有著怒氣。
「我不會。」龍定延堅定的搖頭。「愛情不是選擇題，不是放棄就能得到。我會給她幸福，盡我最大的全力，這就是我的承諾。」
葉曉霜擁著母親站了起來，眼裡滿是驕傲的淚水。她多麼擔心他會點頭啊！她不要他為了自己放棄什麼，她不想他有任何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