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香澄
「她想幹什麼?」壹青聰追問下去。
月光御劍流用一種充滿敵意的眼神盯著壹青聰,「你少裝無辜了,星月是因為你才自殺的!你還真是個好哥哥啊!」
「星月是自殺的?因為我?」壹青聰在聽完這句話後,發出一連串的冷笑,彷彿聽到一個極為無聊低級的笑話。
「不是你,難道是我殺了星月?」壹青聰的態度令月光御劍流頗為惱怒。
這時綠羅用一種很堅定的語氣對月光御劍流說:「說下去,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雖然他們兩個人各持一辭,但綠羅覺得這其中一定隱藏著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這個秘密的揭露可以同時解開三個人心中的結;而她最想知道的是,壹青聰愛她、親近她,是因為她是綠羅,還是那個星月?
月光御劍流和壹青聰同時看向綠羅。
此時,綠羅反而出奇地平靜,彷彿她已做好了接受最壞、最荒謬的故事的準備。
「真相很簡單,有人喜歡玩亂倫的遊戲。」月光御劍流說。
月光御劍流的話令壹青聰怒不可抑,他衝上去一拳打在月光御劍流的臉上;由於速度太快,月光御劍流雖然避開了,臉上還是被擦了一下,有種火辣辣的感覺。
綠羅大吃一驚,如果他們真打起來就不得了了。
她忙上前扶住月光御劍流,同時看向壹青聰,說話的口氣彷彿把壹青聰當成了一個陌生人,「如果流說的是事實,你打他也沒有用!」
綠羅的話令壹青聰極度痛心,沉聲說:「我根本就不知道這傢伙在胡說什麼!」
月光御劍流惡狠狠的瞪著他,「要打是嗎?我奉陪!我們之間遲早要做個了斷的。」
「不要,你們……」
綠羅話未說完,就被月光御劍流一把拉入懷中,他用一種挑釁的口吻對壹青聰說:「今天我們試試看,誰贏了,或者說誰活著,誰就把她帶回去!」他用力摟了一下綠羅的腰,「我也喜歡她。」
「放開她!」壹青聰的臉色相當難看。
「那要看你用什麼本事來奪。」月光御劍流說。
凜冽的海風中,兩人眼神中的殺機逐漸增濃,雖然一切全是靜止的,可是連空氣也像是繃緊的弦,只要有一點輕微的力量,弦就會斷。
綠羅在月光御劍流懷中掙扎了一下,「流,我跟你走。」
綠羅的聲音是如此平淡,而語氣卻是如此堅定,令月光御劍流不由得一愣。
綠羅走到壹青聰跟前,用一種壹青聰從來沒有聽過的冰冷口氣說:「雖然我們在一起十年,但我發現我們真的一點兒都不瞭解彼此,要忘記對方也就不是什麼很難的事了。你可以做到,我也可以。」
壹青聰嘴唇微微顫動了一下,但話未說出口,綠羅又開口了。
「你什麼也不必說,只需讓我走,就當你發發善心留下一點自尊給我。」
聽到綠羅這番話,壹青聰覺得自己的心臟彷彿被人剖出,放在腳下踐踏。
他閉上眼睛,原本想問綠羅為什麼不給他機會解釋,但他卻沒有出聲。
當綠羅和月光御劍流雙雙從他身邊走過去的時候,他的身體彷彿被定住,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他站在那塊岩石上,不知道站了多久。
天上本來有團團雲塊,這時都已散開,冷冷的下弦月和著閃耀的星光;他的神情比月色還要清冷。
一點晶瑩的光芒在夜色中一閃即逝,那是什麼?是星光,還是淚光?壹青聰已分不清了。
第二章
壹青聰沒有回到在海邊的那棟房子,因為那棟房子已人去樓空,對他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黎明前,壹青聰站在一個湖邊,湖水碧藍,湖的面積很大,放眼望去,水天相連。
一團十分柔和的光亮正緩緩貼著湖面自遠處飄來。
那光看來移動得很緩慢,可是一下子就到了壹青聰跟前;一個頎長苗條的女子包覆在那團光芒之中。
她的皮膚雪白,她的衣服、她的頭髮和瞳孔都是如雪一樣純淨的白色。
很明顯,她不是人類。
「壹青聰大人,您好久沒有回來了。」她一開口就讓人聯想到雪,因為她的聲音聽起來就像雪一樣純淨透明。
壹青聰對那個女孩特別和氣,「妳的妖力變強了,花塚。隔了這麼遠,妳就已經知道是我。」
花塚笑了,笑容如雪地上溫暖和煦的陽光,「自從您走後,花塚幾乎日日盼著您快些回來,您一出現在湖邊,花塚當然馬上就能感覺得到了。」
這個名叫花塚的女孩是個妖力很弱的雪妖精,無色無味。她是對壹青聰感恩而自願投靠到壹一族的女僕,但壹青聰從來沒有把她當僕人使喚過。
壹星月活著的時候,也一直把她當成是好朋友。
壹青聰看了她一眼,正打算起身飛過湖面,卻被花塚出聲阻止。
她微笑著說:「花塚是特地來迎接您的呀。」
當她說完那句話後,便優雅地轉了個身,及地的銀白色長髮飛揚起來。她在前面為壹青聰領路,一瞬間的工夫,偌大的一片湖水全部結成了冰,晶瑩剔透,非常美麗壯觀。
壹青聰跟著她從冰面上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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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這次回來打算住多久?」花塚幫壹青聰脫下衣服,因為他的衣服上沾滿了人類的味道。
壹青聰簡單地回答:「不知道。」他說的是心裡話,他的確不知道他能在家裡住多久,因為那得取決於他還能活多久。
據他所知,櫻花契約的咒縛期限是三個月,也就是說,如果三個月之內他忘不了綠羅,他會死。
三個月之內他忘得了綠羅嗎?壹青聰苦笑。
花塚這時正把衣服披上壹青聰的肩膀,她注意到壹青聰的苦笑。
當壹青聰在一張大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的時候,花塚則跪坐在他的腳邊,銀白色的長髮散落在地毯上。
「壹青聰大人,有什麼事令您煩惱嗎?花塚可否為您分憂?」
花塚的聲音猶如天籟,有一種安定人心神的神奇作用,令壹青聰產生出一種向她傾訴心事的衝動。
但他最終沒有說,他一直都不習慣向別人說他的心情。他把頭向沙發後背靠了靠,閉上眼睛,「起來吧,花塚。」
花塚站起身來。
壹青聰仍舊是閉著眼睛,然後拍了拍沙發,示意花塚坐到他身邊。
而花塚對壹青聰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總是百依百順。
她緩緩地在壹青聰身邊坐下,偏著頭看著壹青聰,以為壹青聰要跟她說什麼,但壹青聰彷彿在沙發上睡著的樣子,沒有絲毫聲響。
花塚猶豫著要不要叫醒他,最後她小聲的問:「要不要花塚伺候您就寢?」
壹青聰搖搖頭,表示他不是想睡覺。
但他的確很疲憊,此刻他不再強迫自己該想什麼或不該想什麼,他整個神智幾乎是處於迷糊的狀態。在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他和綠羅在一起的一些零碎片段──
綠羅曾經天真地問過他:「如果有一天,我變成了老太婆,而你還是個英俊的小伙子怎麼辦?」
「我會和妳一起老。」
綠羅又問:「可是你又不會老死。」
壹青聰哭笑不得的說:「我當然會死,我愛的人會死亡,我不會,那我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又有一次,綠羅在翻閱一本雜誌,她開口問:「壹,妖怪和人類的婚姻有什麼區別?」
壹青聰一愣,綠羅提出的問題他總有很多時候無法回答。
在某一次溫存之後,綠羅又伏在他胸口問:「壹,我們會不會有寶寶?如果有,是人類還是妖怪?」
等到壹青聰從記憶的河流中回過神來,白天已經過去,下弦月早已升起,月白風清,銀色的月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映在他和花塚的身上。
壹青聰一直一語不發地靠在沙發上,花塚只當他是睡著了,並不敢去驚擾他;但壹青聰並沒有命令她走,她又不敢離去,導致她一直愣愣地陪壹青聰坐在沙發上,直到月亮升起。
會是什麼事情值得她這個不可一世的主子變得這麼憂鬱?
壹青聰的話本來就不多,心事也從來不表現在臉上。自從壹星月死後,他更加在自己心中築起高牆,不放自己出去更不允許別人進來。
但無論如何,他此刻這副脆弱的樣子,實在不是花塚所熟悉的那個壹青聰。只有傷透心的人才是這個樣子,什麼人竟能傷到他的心?
想了又想,花塚心中仍然是一片茫然,無可奈何地歎了一聲。
「花塚。」壹青聰緩緩睜開了眼睛。
在十分安靜的環境下,突然聽到壹青聰叫自己的名字,花塚嚇了一跳,隨即立刻站了起來。
「我在,壹青聰大人,您有什麼吩咐?」
壹青聰的下一句話卻令花塚十分胸悶。
「原來妳還在這兒。」
花塚勉強笑了笑,「是,花塚一直都在這兒。」
看到壹青聰已「醒」,花塚走過去把主吊燈的電源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