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寄秋
桑青荷不想與她多言,怕自己的降低格調。
「喔!那淑女不用拉屎,不用蹲坐著洩洪,也一定不會放屁嘍!看到老鼠從腳邊跑過絕對制止尖叫,因為你是淑女嘛!」她寧可無知,也不要面如死屍。
「粗鄙的言語,難登大雅之堂。」她微露不齒的神色,舉止仍優雅得找不出一絲缺點。
喬品真不好鬥,但不表示她毫無脾氣,有個黑道出身的外公,本身也與黑幫分子沾上點邊,想在她身上佔便宜,機率低得微乎其微,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只見她越過桑青荷,拉開門彎下腰,對著空無一物的地面一喊——
「這是不是你掉的東西?看起來很名貴。」
「在哪裡?」
以桑青荷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她所比的位置,再加上她刻意阻擋視線,她必須走到門邊才能看得清楚。
喬品真又說:「好像是鑽石別針,市價起碼值一、兩百萬。」快來撿喔!笨蛋。
桑青荷摸了摸別在胸前的飾品卻摸了個空,她快步走上前。「那是我的。」
「是你的就趕快去撿,別讓樓下的小護士給撿走了。」這麼愛錢,一點也不大方。
她當真朝門外走去,低下頭尋找遺失的鑲鑽胸針。
只是她極目所至並未有所發現,正打算回過身問個明白,誰知人還沒站直,臀上便中了一腳,人呈拋物線狀態,非常不優雅地飛了出去,跌得拘吃屎,裙下的風光大方展現。
「不好意思,下流人有下流人的手段,你先去學當一個人吧,我們不跟人形木偶交談。」
砰!關門。
上鎖。
誰勝誰敗,優劣立現。
第八章
「她怎麼又來了?」
「就是嘛,一天照三餐早、午、晚上門,她不覺得太慇勤了嗎?」
「人家商醫生根本不歡迎她,還厚著臉皮天天來,真是丟盡女人的面子了。」
「對呀!你沒瞧她那副拽樣,好像她是鑲金嵌銀的貴族小姐,別人都是混在泥土裡的賤民。」
「聽說她也不過是人家的養女,家境小康而已,一攀上商夫人這條大魚才鹹魚翻身,躋身上流社會。」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她看起來就像良好出身的淑女範本。」
「是修女吧!我有一個親戚在商醫生家工作,就是她偷偷告訴我的。」
一群白衣白裙的護士私底下的批評可多了,走廊上錯身而過不免交談幾句,沸沸揚揚當是飯後間磕牙的話題,人人嘴邊掛的不是患者資料或是醫學常識,而是每天出爐卻不再新鮮的大八卦。
而且言論一次比一次尖銳、一次比一次刻薄,恍若狗仔隊般挖出人家早已塵封入土的秘辛,互相比較誰的消息最靈通。
飛上枝頭當鳳凰絕對是每一個愛作夢女人的心願,就算大家搶破頭的金龜早已名草有主,不過在心裡奢望也不犯法吧!吃不到肉喝點湯補補眼也成。
可是這女人竟然蠢蠢欲動,早上來送早餐,中午又來個午餐約會,到了晚上下班還緊迫盯人不放過,看在她們這些護士眼中還真刺目,何況她還不是正官娘娘,只能算是乾妹妹。
桑青荷如影隨形的做法引起所有人的反感,她的企圖心實在太明顯了,已經到了令人厭惡的地步。
但是她又打著商夫人的名號藉詞來訪,讓人不好撕破臉直接趕人,明示、暗示兼之故意冷落仍無效,她照樣慇勤得讓人瀕臨崩潰。
為防她密集的恐布突擊行動,商左逸特地在二樓人口加裝一道必須有密碼卡才能通行的鋼門,舉凡護士想上樓拿醫療器材,或是貴賓級的患者需要隱私空間,都一定得刷卡才上得去。
「你不喜歡吃中式料理嗎?那就嘗嘗日式壽司和御飯團、法式沙拉和濃湯也不錯,全是我親手做的,不假手他人。」或者她該去學學開胃的泰式酸辣湯。
一味的表現廚藝討好,態度轉為積極的桑青荷多了一絲誘惑的微笑,衣著也偏向低胸貼身的勾引裝,不時彎腰低頭讓人瞧個清楚。
她自顧自地介紹自己的拿手好菜,無視兩道不耐煩的視線正在趕人,依然賢淑的布菜添湯,讓自已看起來十分優雅地忙碌著。
商左逸試圖婉拒她的「好意」。「青荷,你不用每天辛苦地幫我準備三餐,我自己會到外面用餐。」她是打死不退的蟑螂嗎?怎麼這麼煩人。
她偏頭笑著,嫵媚地撫撫平順的發。「不辛苦,能讓你吃得健康是我份內之事,乾媽說你工作太累常常不定時用餐,她非常心疼。」
又是乾媽說,她不能換點新詞嗎?
「我很好,沒有超時工作,麻煩你回去跟我媽說一聲,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老是讓你煩心,我會過意不去。」他在美國那塊異地都活得下去,何況是土親人親的自個家園。快吃不消的商左逸揉揉發疼的額頭,想不出能讓她自動離開的辦法。
在這一刻,他特別想念比他還忙的女友,兩人見面的機會已是少之又少,他還得玩起躲貓貓的遊戲,擺脫黏人的障礙物才能順利約會。
說實在的,他挺佩服喬品真那一腳橫踢天山老妖的伎倆,若是他能撕去文明外衣當一回暴力男,也許就能省掉不少煩人的事。
他的嘴角因回想起女友帥氣的美腿而揚起,思緒遠揚飄向心愛女子身邊。
「我一點也不覺得煩,何況一個男人又要忙工作又要挑選好的餐廳進食,肯定相當累人,若我在能力範圍內幫你做好一切,你才會有精神集中在事業上。」她絕對不會讓他走出監控視線之外。
桑青荷的手段很高明,她一方面假藉商夫人的意思與他朝夕相處,希望趁著兩人獨處時培養出感情,另一方面又故意造成別人的誤解,以正牌女友自處,讓人不自覺地將他們看成一對。
她知道商左逸對她並無男女之情,但她有商夫人這張王牌,只要運用得當,她很快就會擄獲他,成為他身邊唯一的女人。
所以她一點也不把其他對手看在眼裡,就算一再「捉姦在床」,她也當是男人婚前的逢場作戲,雖然在意,但未明表現顯妒意,她自信能收服他的浪子心。
「你不煩,但我也不想耽誤你交友的時間,以你的年紀也該交男朋友了,改天我跟媽提提,請她幫你介紹幾個好對象。」免得只來纏他。
「我不需要男朋友。」桑青荷忽然拔高音量,十分激動地喊,但隨即又冷靜得恍若無事,「我是說不勞你費心,我自有打算。」
「那我也以你的話回敬你,請不要再來打擾我的正常作息,我一樣不需要你的費心,你的頻繁出現已造成我的困擾,不少患者和護士向我反應,你讓他們覺得自己被監視,有種窒息的感覺。」商左逸毫不留情地說道。
沒人喜歡有本活《女箴》在一旁「示範」禮儀範本,即使鮮少與之交談,但那股令人感到胸悶的壓力卻是確實存在著,只因她的雙眼不時射出對人不符禮教行為的批判,讓人由心底不舒服。
「為人子女者首重孝道,我是順應乾媽的話才……」她又搬出商夫人這塊大招牌,完全無自覺自己的舉止多叫人不齒。
商左逸左手一抬,禁止她閉口開口把乾媽掛在嘴上。「我自己會跟她說,你可以停止利用她當借口,我相信母親不會希望她『唯一』的兒子被你逼瘋。」
「可是……」她的表情微露一絲恐慌,生怕她僅有的靠山會偏向親生子。
其實她並未實踐商夫人的請托,只是每日謊稱她已照其意思強迫商左逸與各家千金相親,進展不錯但仍有待加強,因此她得盯緊些才不致出錯。
但實際上她根本未安排任何一場約會,反倒私底下送香水、化妝品等女性愛用的小東西加以攏絡,讓相親對像們歡天喜地地樂於幫她掩飾,一旦商夫人問起時,便照她編好的劇本演出,以免穿幫。
「不要再說了,你並非診所裡的職員,常來走動會影響我們的醫療品質,我不想說重話讓你難堪,你應該瞭解人若不自重,別人也不會尊重你。」畢竟她曾代替他陪伴母親多年,並帶給她不少快樂。
商左逸語重心長地說出他認為有些傷人的話,氣氛一度凝結得有如身處冰窖,連空氣都顯得波詭雲譎,好像四周飄浮的細微分子都冰凍,降下雪花似的微塵。
靜默的空間連一絲聲響也沒有,除了兩人的呼吸聲外。
桑青荷面無表情的沉默著,時間久到讓人以為她終於知道自己的不受歡迎,無話可說的準備放棄對他的桎梏。
但是她的表現仍出人意表,完全叫人無法置信。
「為了不讓你為難,以後我會減少來找你的次數。」她會讓步,但只是暫時。
太好了,他可以鬆口氣了。商左逸瞼上露出放鬆的神情。
「我等你下班之後再來。」她說。
「什麼?!」他為之傻眼,感覺一記悶棍當頭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