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馥梅
看她回到後台,他站起身。「我可以找她談,不過不保證她會同意,還有,如果她同意了,往後的事情就與我無關,所有接洽事宜,全部由昀玉負責,可以嗎?」
「沒問題。」毛昀玉點頭。
童乃風看了看四位好友,本來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決定什麼都別說了。
「我先走了。」對四位好友丟下話,他便轉身離開。
問題是,他要用什麼借口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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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路在休息室換回輕便的服裝,拆下挽高的頭髮,戴上鴨舌帽,將長髮全塞進帽子裡,她背起裝著晚禮服和高跟鞋的大袋子,和經理打了聲招呼,接過今晚演出的酬勞塞進袋子裡之後,看也不看放在桌上大約二十幾張俱樂部特製的便條紙一眼,便從後門離開了。
踏上寒冷的街道,她拉緊外套的衣領,往自己停車的地方漫步走去。
那些紙條的內容是什麼,她不用看也能猜出個大概,她目前沒那心力也沒興趣談感情,尤其是在這種地方碰上的富家子弟,通常只是想和她玩玩,根本不會認真。
她有能力養活自己,不需男人的豢養。雖然忙碌,但日子過得自由自在,幾年下來也已經存了一筆為數不小的存款,生活不虞匱乏,甚至可以算是個小富婆,她完全沒有飛上枝頭的慾望。
在她的觀念裡,枝頭太過脆弱,又得承受風吹雨打日曬,實在不太穩當,她寧願當一隻不起眼的小麻雀,窩在堅固的屋簷下,避風擋雨又遮陽,何苦跟一大堆鳳凰爭脆弱的枝頭呢?她又不是傻瓜!
所以對於那些邀約,她採取不回應的態度,所幸這是一家正派經營的高級俱樂部,出入者也都有一定的水準跟風度,不會因為碰了個軟釘子而惱羞成怒,再加上俱樂部老闆是欣怡的爸爸,總是特別關照她,所以她在俱樂部裡能不受到任何干擾。
至於俱樂部外頭……
走近她的OPelCorsa,就看見站在車旁的身影,她眉頭皺了起來,停下腳步,雙手伸進外套口袋,一手握住防狼噴霧罐,一手則握住小型警報器,考慮著是不是要轉身回俱樂部,請保鏢陪她一起過來。
那個人似乎看見她,向前走了兩步,整個人現身在路燈下。
是他!
玉路有些驚訝,然而不若在俱樂部裡看見他時的震驚,也許她潛意識裡認為他會找她?
「玉小姐。」童乃風點頭微笑,她此刻的裝扮與演奏時有著天壤之別,呈現出青春的風貌與活潑的氣息。
「童先生。」玉路也客氣的點頭招呼,「你怎麼知道這輛車是我的?」
「你今天不是開著它跟我們的車嗎?」
她倒忘了。「有事?」
「沒什麼重要的事,只是很驚訝會在這種場合看見你,所以過來打聲招呼。」
「那……招呼已經打過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她比了比請讓讓的手勢。
童乃風笑了,呵呵!不管他是搬家工人,或是出入高級俱樂部的青年才俊,她的態度就像下午趕他時一樣,簡直完全沒變。
玉路古怪的看著他,奇怪了,到底有什麼好笑的?
懶得理他,她越過他直接走到駕駛座這一邊,隨即驚愕的一頓。
「這是怎麼回事?!」她失聲喊,不敢置信的瞪著駕駛座這邊的兩個輪胎已經扁平沒氣,而且可以清楚看見輪胎破裂的地方,那一定是用利刃割的!
「什麼?」童乃風走過來,一看見被破壞的兩個輪胎,眉頭也皺了起來。
她撇頭懷疑的瞪著他,童乃風也回望她,一會兒之後才理解她的意思。
「你該不會是在懷疑我吧?」微瞇眼警告的回瞪她。這女人,未免太「瞧得起」他了。
玉路抿唇,須臾才勉強開口,「沒有。」
沒有才怪,不過他決定不跟她計較。
「我剛剛一直站在另外一邊,所以沒有發現。」兩個輪胎都被割了一道大刀口,而備胎只有一個,根本派不上用場,「要報警嗎?」
「不用了。」在她過去的經驗裡,報警得到的只有浪費時間,問題還是不能解決。
「你有修車廠的電話嗎?」
「有。」她睨了他一眼。
「那就打電話請他們來處理。」
「我沒帶在身上,要回家找。」
「如果你不介意,Opel原廠有我認識的朋友,我可以打電話請他們來把你的車子拖到原廠換輪胎,如何?」他徵詢她的意見,不過已經將手機拿出來,等著她點頭……或搖頭。
玉路抿唇,她不想欠他人情,可是車子丟在路邊實在不怎麼妥當,已有毀損的車子停在路上,會更加吸引宵小前來破壞、偷取車子的配備,搞不好明天一早就只剩下車殼。
「麻煩你了。」最後,她只能點頭。
「不用客氣,只是打個電話罷了。」童乃風看出她的不甘願,不過他沒有多說什麼,打電話向朋友說明車子狀況和地點後,便收了線。「他說現在正在忙,大概一個小時內會趕到,我先送你回去,等他把車子修好之後會告訴我,我再通知你去拿車。」
「謝謝你,不過不用麻煩你送我回去,我想散步,順便吹吹冷風。」玉路客氣有禮的婉拒,這是她對所有富家子一貫的態度,他能出入這家俱樂部,代表他有豐厚的身家,如果今天他只是一個搬家工人的話,她或許……
微微一愣,意識到自己荒謬的想法時,她猛的轉身就走。
「玉路。」童乃風跟上去,「現在氣溫不到十度。」
「我的外套很保暖。」她冷淡的回答,腳踩著球鞋,走起路來飛怏。
他停下腳步,目送她走了約二十來步,才揚聲道:「也許破壞你車胎的人就躲在附近伺機而動。」
「我有自保的能力。」
「目前已知對方有刀,除此之外,如果他還有槍呢?台灣黑槍很氾濫喔!」
玉路的腳步倏然停止。他以槍威脅她!
他笑著走上前,接收了她帶點抱怨的一瞪眼。
「我送你回去吧!有點事情順便和你談談,好嗎?」嘴裡客氣的詢問,可是他手勢一擺,示意她往回走。
玉路不情願的掉頭,經過她的車子時,再次看見被割破的輪胎,心裡的怨氣逐漸累積。現在的社會,真是亂得可以!
兩人走回俱樂部的停車場,她刻意壓低帽沿,避開警衛好奇的目光,不過成效似乎不大,她還是看見警衛恍然大悟的表情,以及自以為是的有色眼光。
不需要讀心術她也能知道警衛心裡在想些什麼,心情壞到了谷底。
「玉路,你為什麼不把車子停在俱樂部的專用停車場?」發動車子,駛出停車場之後,童乃風才開口。
「因為我不想被準備獵艷的男士堵到。」像今天一樣。她在心裡補充。
「你好像很討厭男人?」童乃風試探的問。
她當然討厭男人!討厭到希望這世界上不要有男人!
想到過去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她愈想情緒愈糟,念功忍不住發作。
「為什麼你們男人總是聽不懂拒絕?女人說『不』,就代表『不』,沒有任何延伸的意義,不是欲擒故縱、不是拿喬、不是試探、不是耍把戲,也不是要吸引你們的注意,更不是想要抬高身價,就只是單純的『不』這麼簡單而已,為什麼男人就是不懂?
「多金了不起嗎?長得帥又怎樣呢?連拒絕都聽不懂,難怪有人說,大腦只是男人第二重要的器官,我看根本是精蟲沖腦,一看見有點姿色的女性就想追來玩玩,甚至認為只要自己有錢、長得還能看,就能無往不利。
「遇到女性拒絕,就認為人家是在惺惺作態,等到確定人家確實是說、不。的時候又惱羞成怒,不是惡言相向,就是背地裡編造不實的謠言攻擊,再不就是死纏爛打,硬指人家欺騙他的感情,鬧得左鄰右舍都拿有色、不屑、鄙夷的眼光『釘』她,讓她住不下去,只能搬家,男人根本就是只長身體不長腦,簡直幼稚到了極點……」
童乃風輕咳,壓抑住差點脫口而出的大笑,他敢肯定,如果此刻他笑出聲的話,一定會引發她另一波叨念。
從她的話裡,他可以想像得到,過去她如何受到男人「迫害」,她說的那些,應該是她的經驗之談吧!
車子在紅燈前停了下來,他側首望著她,她的紅唇依然一張一闔,叨絮不休。撇開她美麗且氣質出眾的外貌不談,認真說來,其實她的聲音還滿好聽的,只要不揚高聲音吼,只聽她的吳儂軟語,把它當作另類的音樂,也算是一種享受吧!
不過……他瞥了一眼車上的電子鐘,她已經念了將近二十分鐘了,到底有什麼辦法可以停止她的抱怨呢?
「玉路,你今晚住哪裡?」他嘗試轉移話題,結果成效不彰……不,是完全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