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方蝶心
提起周琬,陸鏗的臉色馬上沉的像千年寒冰。
「你可不可以閉上嘴巴了?」陸鏗不想提起往事。
周詡放下酒杯,扳過陸鏗的肩膀,「我是認真的,你也是我兄弟,我怎好看你這樣消沉下去?」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消沉?我工作比你賣力,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也比你認真一百倍,我哪裡消沉?我看你才像是一個消沉的老頭子。」
「哈,就是這句,老頭子喔!你看你都幾歲了,還在守身如玉,兄弟我看了不捨ㄌㄟ。」
「周詡……」他滿是威脅的望著不知死活的周詡,「你再繼續說下去,只會讓我想起你害我損失玫瑰石的罪行,信不信,你再不閉嘴,我真的會痛毆你一頓!」真是忍無可忍。
瑟縮了一下,依然不改嘴賤,「這麼凶,想要睡就去睡嘛!不過就是一個馬子,跟我分享一下感情生活會死啊?」
忍無可忍,陸鏗狠狠的瞪了周詡一眼,「該死的周詡,算我輸,這房子我今晚讓給你了!」
憤恨難平的抓起鑰匙,陸鏗披上外套甩頭離開。
砰──大門發出一記抗議的聲響。
確認了陸鏗真的離家,周詡忍不住跟自己歡呼。
「哈哈,總算把你趕出門了,又不是山頂洞人成天窩在家裡,怎,有黃金掉下來啊?把你趕出去溜撘溜撘,說不定明天的情人節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不用每年跟你這悶葫蘆相看兩瞪眼。」
周詡走到餐桌上,摸摸有些飢餓的肚子,「水月齋?什麼鬼東西?」
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打開紙袋,裡頭是一盒紅豆糕餅。
「嘖,陸鏗真的完了,好端端的竟然買什麼紅豆糕餅,這玩意兒以前也只有琬琬那個貪吃鬼會吃,他還跟我狡辯他沒在消沉,人贓俱獲!」
周詡抓起糕餅馬上丟進嘴巴裡,放肆的咀嚼,「吃光你的餅,省的你在那邊感懷傷情。」
孤單,周詡忍不住自己嘀咕,「琬琬,都是妳,沒事紅顏薄命留下陸鏗這個龜毛男人,害老哥我還得跟前跟後的擦屁股,嗚嗚,都是妳……,媽的,亂想妳的,妳這死丫頭!嗚嗚……」忍不住抹一把眼淚。
鼓鼓的一嘴巴,都是水月齋的紅豆糕餅,「唔,還不錯吃嘛,甜而不膩。」周詡抓過包裝紙袋瞧了瞧,「高雄?還騙我是去出差,誰出差還會買小點心的?把妹就說嘛,不夠意思的陸鏗,妹子,妳說老哥我幹麼這麼可憐ㄌㄟ?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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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鏗煩躁的駕著車在深夜的台北遊蕩,想起琬琬覺得悵然若失,想起周詡覺得哭笑不得,想起莫瑩……瘋了,他好端端的想起那個不過是萍水相逢的人作啥?根本是無關緊要的多想。
把車子停放在路邊停車格,陸鏗決定到常去的那家酒吧裡喝杯小酒,寬解他被周詡挑惹起來的不良情緒,寬解他今天的諸事不順。
Monomono的燈光,一盞小小的豆黃輝映著那深黑色的字體,不是特別起眼,在繁密的建築群裡有一種低調的靜謐。
陸鏗推開那水泥般的門,進入這阻隔後的別有洞天。
「好久不見。」吧檯的酒保一看見陸鏗就熟稔的對他打招呼。
「嗯。」陸鏗話不多,只是輕應了一聲,旋即坐在他常坐的那張椅子上。
「還是一樣嗎?」
陸鏗點點頭。
酒吧裡的SiljeNergaar的歌聲填補了空間的乏然,在酒精的作用下,伴一曲優美的歌聲曲調,煞是愜意。
一杯純威士忌放在陸鏗面前,他輕啜著香烈的味道,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從心裡。
喝一口威士忌,感覺精神都來了,「沒有促銷活動?」陸鏗揶揄問。
又是一年一度的情人節了,2月4日好像總是在嘲諷著他們這些孤家寡人。
到了這一天,彷彿連單獨喝杯酒、吃頓飯的權利都不被允許,因為全台北的餐廳、酒吧永遠都在作著情人節的促銷活動,標榜的是成雙成對的團體活動,嚴格禁止單獨行動。
要命的是,此刻時間已經跨過子夜,又到了2月4日──這洪水猛獸般的日子。
「幸好沒有,要不然,全台北市區的單身男女可就真的沒地方去了。」酒保打趣的說。
擎杯起手,「嘿,幫我跟老闆說聲謝謝,為我們這些人保留了這片淨土。」
「周詡呢?怎麼沒吵著跟你出來?」
「我把房子送給他了,只求他別在我耳邊叨絮。」
「明天不上班嗎?你很少在非假日出來喝酒的。」
「體內的酒蟲在作祟,蠢蠢欲動的等待餵食。」
「那你慢慢享受吧!」酒保咧嘴大笑。
Monomono不大,幾坪的空間一目瞭然,來的都是些熟客,各自沉盡在各自的世界裡享受著悠然裡的靜謐,這兒不適合狂歡,只適合默默的啜飲一杯佳釀,默默的細想一些人生瑣事。
忽地,陸鏗隱約聽到一個微弱輕柔的聲音正跟著SiljeNergaar一起哼唱歌曲,他好奇的別過頭去,頓時怔愣了半晌。
是那個女孩,那個叫莫瑩的女孩,托腮靠在吧檯上,迷離酣醉的眼神除了孤單還是落寞。
陸鏗望著她,眉頭本能的揪起,卻久久沒有說話。
「她喝了幾杯了?」陸鏗對酒保問。
停下手邊的動作望著陸鏗,「你認識?」
認識?見過面、說過話,這樣算不算認識?
望著他不置可否的表情,酒保說道,「她來了好一陣子了,也已經喝了好幾杯啤酒。」
感覺到目光的注視,她停下歌唱有點傻氣的別過臉來,「很難聽嗎?」羞澀的掩著嘴,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樣。
「我以為妳該回家了。」陸鏗走向她,在她身旁空位坐下。
莫瑩花了一點時間望看清楚他,許久,她終於漾出一抹笑,「陸……陸鏗!對吧?」
「嗯,看來妳還沒醉的太徹底。」陸鏗這話是說給自己廳的,也是說給莫瑩和酒保聽的。
豁然起身,腳步有些搖晃,「當然,我只是喝了幾杯啤酒而已。呃──」她突然打了一個酒嗝。
莫瑩愣住了,對於自己的失態,她捂著嘴巴,卻遮掩不住一股兇猛的紅潮從她的身體漫上。
「坐著說。」陸鏗拉她坐下,要不然他真不知道她目前的神志狀態能夠支撐她的雙腿多久。
搖晃晃的坐下,「要說什麼?」別過頭,她傻氣的問。
聞言,酒保不禁莞爾,壓抑著嘴邊的竊笑遠遠的閃到一旁。
陸鏗也只是小露笑容,「隨便,妳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但是,坐著說,別胡亂站起來,會跌倒的。」難得他出奇的有耐心。
「喔……」她雙手捧著酒杯,下巴擱抵在杯緣,目光傻呼呼的望著飄邈的一處,抿成一條線的嘴巴久久沒有吭聲。
第三章
以為她只是在享受思考的靜謐,沒有打斷她的思索,逕自喝著自己的威士忌。
「你吃了糕餅沒?」
「什麼?」他回眸睞她一眼。
「紅豆糕餅,那個用袋子裝著的東西。」
恍然大悟,「喔,還沒。」
她失望了一下,「冷了,不好吃。」
「妳很喜歡吃甜食嗎?在哪裡買的?我沒見過那個牌子。」他鮮少吃甜點,陸鏗這樣問,只是為了能陪她說話。
「不是買的,是我自己做的!」
詫異,「妳自己做的?」
「嗯,舅舅家開糕餅鋪,我從小看從小學,當然也會做啊!」
「那很厲害。」
「那是應該的,因為大家都叫我糕餅西施呀!」她露出一抹嬌羞的笑容。
「好一個糕餅西施。」陸鏗覺得莞爾,「時間很晚了妳知道嗎?」
已經是凌晨三點鐘了,狂歡也要有伴,為什麼她一個人?
哈,是很晚了呀,可她就是一個人,因為她也沒有料想到她會變成一個人,她完全沒有料想到。
抿上嘴,她默默的喝著酒,許久不吭聲。
半晌,酒保頂著訝異不知所措推搡著陸鏗,要他趕緊關照一旁的莫瑩。
他匆匆別過臉去,卻發現才須臾時間,她的臉已經爬滿了淚水,就像稍早在機場大廳時一個模樣。
心,突然又受到一陣撞擊,彷彿多年前他也曾這麼深刻的痛過,陸鏗不想去探究,只想忽略那逐漸浮現的記憶。
陸鏗深深的皺了眉,「走,我送妳回去。」
莫瑩用一雙澄澈無助的汪汪淚眼望著他。
「記我的帳。」陸鏗對酒保拋下一句,隨即拉著莫瑩起身要離開。
她的步伐踉踉蹌蹌,只能跟著陸鏗前進、離開,直到坐在車子前座,她的眼淚還是沒有停歇。
「還記得怎麼回家吧?」坐在駕駛座上,陸鏗發動車子駕控著車輛奔馳在街道上,他問。
「還不能回去……」
「為什麼?」
「飛機的航班還沒開始。」她抽抽咽咽的。
「等等,說清楚,妳是要回哪裡?」
「……高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