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廷宇
「媽,你們在這等一會兒,我去前面把車開來。」馮玩是掏出鑰匙起腳就要走到停車位置。
「不用去了。」馮母制止他。「等一下你姐夫會來接我們的。」
「您不回去嗎?」
「當然要回去,不然在這裡繼續拖下去,你爸可能會餓死在家裡。」馮母一想到她那個可以把飯煮得半生不熟的老伴就好笑。
「我直接載您回家不就好了。」
「你不是還要去宜蘭嗎?」
「可是您不是不准我去?」
「馨馨已經把事情全告訴我了,是我耳根子輕,聽信了旖旎的讒言,是我錯怪了謙蔌,你快去吧!」
「謝謝!媽。」他原本疲憊的眼,霎時出現陽光。
「要謝我,等你把人家娶進門再謝吧!」瞧瞧他眉飛色舞的模樣,真是有了妻子、沒了娘。
「媽,我這次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馮玩是欣喜若狂地親了下母親的臉頰,又蹦又跳地躍過馬路。
「哥,你小心,不要再慘遭滑鐵盧啊!」馮玩恆沒頭沒腦地朝剛過馬路的馮玩是大喊。
馮玩是聞言,定住足,轉身死瞪著馮玩恆,伸出食指指向馮玩恆,接著往自己的頸子一抹,意思是說「你死定了」,然後調整一下被馮玩恆搞砸的心情,雀躍地往停車處走去。
「我又沒說錯什麼,幹嘛瞪我?」馮玩恆有種「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鬱結。
視線往旁一飄,只見大姐和媽媽兩人十萬瓦的指責光線,不偏不倚地對準著他,看來認為他說錯話的人不止馮玩是一人而已。
「馮玩恆,你不說話沒人——」馮馨馮母異口同聲發出警訊。
馮玩恆知道她們要說什麼了,他立即高舉雙手投降。「好啦!好啦!我明白了,我閉嘴就是了。」心不甘情不願地摀住自己的嘴巴,表示降服。
***
「姐?姐?奇怪……電燈開著,照理說人應該在這裡才對啊,怎麼沒半點回音呢?」顧謙潔打開顧謙萩小溫室的門走進去,又喚可幾聲,依舊一片靜悄悄,突然她被一個莫約劐她大腿高的物體給嚇得驚聲尖叫,仔細一看,這嚇人的物體不是別人,正是她叫喚的主人。
「姐!你坐在這兒嚇人啊?」顧謙潔蹲下身斥罵聲。
顧謙萩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一聲不吭地抱著自己的腿,兩眼恍惚地直視前方。
「姐,你怎麼了?」她推了推顧謙蔌,反應依舊呆滯。「你是不是被鬼奪去三魂七魄啦?怎麼不說話咧……」
顧謙萩的呆愣讓顧謙潔愈來愈害怕,拿起掉落一旁的話筒準備打電話回家裡求救時,顧謙萩才有反應了,她阻止妹妹的行動。「別打!我沒事。」
「姐,你剛才怎麼了?」顧謙潔很緊張地看著一臉青白的姐姐。
「我只是在想一個問題。」呆滯地回答。
「什麼問題?」
「我剛剛接到玩是結婚的喜訊,我以為我會哭,可是卻連一滴眼淚也擠不出來,胸口悶得我快喘不過氣,我真的真的……很難過,可是我為什麼會哭不出來呢?」她又用力地皺皺眉頭,試圖讓自己哭,可是她依然還是哭不出來。
不會吧?姐她……愛上了馮老大?她終於明白姐近日的反常是為了誰了。
顧謙潔見狀好心疼,她把顧謙蔌抱在懷裡。「別試了,哭不出來就算了,別再勉強自己了。」
「可是我好難過,我想,哭出來,心情會比較輕鬆。」
「我知道,我知道。」顧謙潔臉色乍變。她要馮玩是好看!「我先帶你回家,然後洗個澡、睡個覺好嗎?」
顧謙萩搖搖頭。「我不想回家,我想出去走走。」
「那你現在想去哪裡?我帶你去。」顧謙萩的恍惚讓她害怕。
「我想找寒寧。」她想找人聊聊,抒發心中的鬱悶。
「好,我馬上帶你去。」
顧謙潔牽起她,馬不停蹄地將她送到孔寒寧租賃的公寓去。
結果,顧謙萩一見到好友,人立刻撲上去,腿一軟,人便也跟著昏了過去。
***
馮玩是在顧家門口按了半天門鈴就是沒有人來應門,又走到顧謙萩的小溫室和養蘭的大溫室,卻全無人影;他只好頹喪地坐在顧家大門口,等人來開門。
守株待兔這招到底是有些作用的,他終於等到了回來拿顧謙萩衣服的顧謙潔。因為顧謙萩又住院了。
顧謙潔一看到他,馬上擺出全世界最臭的臉瞪著他!「你來做什麼?」
「我是來找謙萩的。」
「她不在。」冷冷地回他三字。
「她去哪裡了?」
「馮大少,你不是要結婚了嗎?怎麼還敢來這裡找我姐,你不怕你的新娘子會把你大卸八塊嗎?」顧謙潔字字夾刀帶棍。
「你怎麼會知道我要結婚了?」
「這麼大的消息我怎麼會不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是謙萩說的?」目前他想得到的人只有她而已。
「是又如何?借過,我忙得很。」她撥開擋路的馮玩是,但隨即又被他阻擋住。
「你還沒告訴我謙萩去哪裡,我有一件事要告訴她。」這事很緊急。
「是嗎?她不想聽。」
「謙潔,你別鬧了,我真的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她。」
「我管你有多麼重要,請讓開。」顧謙潔一意孤行,不予理會。
「除非你告訴我她在哪裡。」要他讓開,惟有告訴他。
「好,算你狠。」顧謙潔一回身,使出跑百米的速度奔向停在竹筒邊的車子。
無奈人矮腿短,沒幾步就被馮玩是手到擒來。
被捉到的顧謙潔氣急敗壤地甩開他的手,破口大罵,「你這個人的臉皮怎麼這麼厚?我不想告訴你是我的自由,你怎麼還這樣死纏爛打?」
「謙潔,算我求你,告訴我謙萩在哪裡好嗎?」他只差沒跪下來而已。
哼!以為哀兵政策就能打動她嗎?沒那麼容易,既然跑不過他,但她的頭腦總比得過他吧?
「煩死了,好啦!告訴你,她在你們第一次見面時去的那個海邊啦。」
顧謙潔的話剛說完,馮玩是就飛也似的衝向車子,以他前所未有的高超開車手法駛離這裡。
等他到了那個海邊時,他幾乎將海邊的每一寸地表找遍,就是不見顧謙萩的人影。他知道他被騙了,在他要回去顧家繼續攔人時,一通電話來了。
他接起手機。「喂,馮玩是……」
只見他的表情瞬間凍結,忿然地開著車回桃園。
***
二年後——
同樣的景色、同樣的人、同樣的背影、同樣清亮的聲音、同樣令他念念不忘的笑容,她沒變,一點都沒變,一樣地精力充沛、一樣地稚氣未脫,也一樣深深地吸引他。
馮玩是站在溫室的一個角落,觀察著距離他十公尺遠,正跟顧客解說蘭花養植方法的顧謙萩。
不知何時冒到馮玩是背後的顧謙潔,拍了下馮玩是的肩膀。
「嗨!好久不見,馮老大。」
馮玩是有些驚嚇,但他馬上恢復原有的穩重。「原來是你,嚇了我一大跳。」
「作賊心虛哦。」她順著他的視線探過去。「你在偷看什麼?也讓我分享分享。」顧謙潔明知故問。
他清楚地看見她眼裡閃爍的賊光,他輕捏了下她的鼻尖。
「怎麼樣?看了那麼久,怎麼不去打聲招呼。」她用肩膀推了他一下。
「等一下就去,等她忙完。」
「再等?你不怕我姐被人給追跑啊?」她真佩服他的耐心,要她,早就等不及撲上去了。
「兩年都等了,還在乎這幾分鐘嗎!」他笑笑說。
他今天是來做他兩年前就該做到的事——表白兼求婚。
兩年前,程旖旎自殺獲救後,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指控他強暴她,還強迫她去墮胎,害得他喪失繼續追逐夢想的權利——因為他被醫院以損害醫院名譽而辭退。
當時他氣忿得想一刀殺了程旖旎,要不是有姐姐馮馨的勸導,不然他此時可能正待在台灣某處監獄服刑中;慘一點,說不定他已經從這世上煙消雲散了。
而後在親朋好友的協助下,用計套出程旖旎犯罪的動機、經過,並錄音下來,他利用這卷錄音帶逼她還他一個清白,不然就要告她,她才不得不低頭,當著他先前工作醫院的院長面前,將清白還他。
現在他回到醫院繼續推動他的夢想,只是地方換了。他兩個月前請調到宜蘭新成立的分院,貪圖的不是陞遷,而是讓他方便執行求婚計劃。
「要不是世上有我姐姐這種固執狂,你這輩子想要娶老婆,阿婆生子——真拼,我看你可能要打一輩子的光棍嘍!」她消遣他道。
「可是這件事並沒有發生啊!」因為他今天就是來向顧謙萩求婚的。
其實他在解決程旖旎的譭謗事件後,他就可以跟顧謙萩表明心跡的,但在那段背負著污名的期間,讓他飽嘗各界人士的討伐和指責,使得他的精神產生嚴重的不穩定,常會沒理由地亂發脾氣,不然就是把自己關在房裡老半天不出來,別人問他話時,常是問他十句,他回答不到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