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廷宇
「叮咚!叮咚……」鈴聲持續響著,像是沒聽見孔寒寧的制止聲。
「是哪個王八羔子?按得那麼急,急著投胎也不是這種急法。」
她將菜盛上盤子,隨便往餐桌上一擱,趕去開門。她倒要看看是哪個膽大包天的混蛋,敢這樣按她家的門鈴——
門一開,她差點沒被嚇死,顧謙萩一身濕地站在她面前,兩眼空洞無神地看著她。
「你……你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淋成這樣?你設帶傘嗎?」她著急地問道。回答她的是顧謙萩的沉默。
她無奈地大歎一口氣。「進來吧!」
孔寒寧將神色恍惚的顧謙萩拉進屋內,先帶她到浴室。
「你先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下來,洗個熱水澡,免得感冒了,我去拿套衣服給你換。」
轉身正要去拿干衣服給顧謙萩時,顧謙萩突然叫住好友。
「寒寧,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照實回答。」
「是不是跟你這雙兔子眼,又淋成落湯雞的原因有關?」
「嗯……」她緩緩地點頭。
「那就等你先把你這身狼狽弄好再說。你一感冒起來可是沒完沒了的,我可不想看到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被扛進醫院廣說完,不理顧謙萩的聲聲叫喚,到房裡翻找適合顧謙萩身高可以穿的衣服。
她和顧謙萩之間的高度相差整整十公分,她一百五十公分,而顧謙萩有一百六十公分。
經過二十分鐘的梳洗,顧謙萩穿著孔寒寧的長袍式睡衣,像個木頭人一樣坐在餐桌前,呆滯地看著眼前的菜餚。
要不是孔寒寧一向喜好穿著寬鬆略長的衣服睡覺,不然這下顧謙萩可能要包著浴巾等衣服干嘍!
「說吧,看你一副彷彿世界末日的模樣,這件事一定很嚴重。」孔寒寧夾了塊鹵豆乾到顧謙萩的碗裡。
盯著碗裡的飯菜,絲毫胃口也沒有,她擱下飯碗說:「寒寧,你覺得你老哥對我的感覺怎麼樣?」
「我是不知道他對你的感覺是怎麼樣,但是我知道每次只要我們三個人一起出去玩,他的眼神老是跟著你轉,有時還會像終極保鏢一樣牢牢跟在你背後,怎麼?你就是為了問這個問題,淋雨淋到我家啊!還哭成這副德性!」
聽了好友的答覆後,她的心緒更是一片亂糟糟,她緊皺著眉,閉上眼。
她現在要以什麼心態去理清馮玩是和她之間的情誼呢?是友情?是愛情?或者只是兄妹之情而已?她必須找出答案來。
「謙萩,你怎麼了?」孔寒寧不放心顧謙萩失常的行為,推了推她的肩。
緊閉著眼的顧謙萩忽然睜開眼睛,丟了句讓孔寒寧一頭霧水的話。「寒寧,電話可以借我用一下嗎?」
「好啊。」
只見她走到客廳,抓起話筒撥了一串號碼。
「豆腐哥,星期天我會去參加聚會的,嗯,嗯,好,我知道了……嗯,好,不見不散……嗯,好,那再見。」掛上話筒,走回廚房。
「你剛才打電話給誰?」
「豆腐哥。」
「你打電話給他做什麼?」
「他約我星期日去幫你老哥慶生。」
「就只有這樣?」孔寒寧不信事情只有這麼簡單。
「嗯。」
「謙萩,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怪裡怪氣的。」她快被顧謙蔌的怪異行徑給搞得心緒煩亂。
「我沒事,吃飯吧。」拿起飯碗做無意義地耙飯動作,真正進嘴的飯粒寥寥無幾,倒是餐桌上接了不少。
「謙萩,別瞞我了,你喜歡我老哥對不對?」
顧謙萩不可置信地看著好友。她不記得有告訴過她,自己喜歡馮玩是啊!為什麼她會知道呢?難道又是她的眼神洩的底?
「謙萩,我們朋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若你腦袋裡的那點心思我看不出來的話,那真枉費我自稱自己是最瞭解你的人了。」
唉!沒想到當年信誓旦且說自己絕對不會為情所苦的人,今日卻為了情迷失了自我。
「起初我還懷疑是不是我的判斷力出了問題,但從你剛才問我的問題,跟你今天的反常,讓我更證實我之前的懷疑。謙萩,你不可以再陷下去了,老哥他已經有女朋友了,你也是瞭解他的為人,他這個人對感情總是抱持著從一而終的心態在經營,你要是讓自己繼續陷下去,到時受傷的人一定是你自己,知道嗎?」
不曉得現在救火還來不來得及?希望火勢還沒到達不可收拾的地步。
顧謙萩放下手中的飯碗,帶著些許自嘲的一笑。
「我明白不可以陷下去,我不知道跟自己警告過多少次,可是他每一次對我的嘮叨和溫柔,硬是一點一點把我築好的心牆給擊潰,我又能如何?」晶瑩的淚珠又蔓延上眼眶。
唉!這下看來,火勢已經無法撲滅了。
孔寒寧抽了張面紙給顧謙萩。
「時間會幫助你淡忘一切的,你現在必需學會如何遺忘。」
她還是不希望顧謙萩去跟程旖旎搶,她瞭解以顧謙萩的性格是那種不會為了什麼目的而去跟人家爭、跟人家耍手段的人,她太被動、也太善良。
「我會的。」顧謙萩悲淒地說。
是嗎?瞧她那副意志消沉,還帶著眷戀的表情,就曉得答案為何了。想要她放下一個愛人血肉的人,談何容易?再加上她是個冥頑不靈的傻瓜,要她徹底死心太難。
看著好友那副彷彿將要世界末日來臨的表情就頭痛,難道她就不能豪爽點嗎?世間的好男人又不是:只剩下她表哥一人而已,幹嘛不看開一點?
面對好友的執迷不悟,她除了歎氣和搖頭外,什麼也幫不上忙,她也不知要從何處幫起,感情的事外人是插不上手的,真正能解決事情的人只有當事人本身嘍!
***
到了約定日,顧謙萩搭上清晨的火車隻身來到桃園赴會,她站在中壢火車站前,等讓她整整失眠丁三天的罪魁禍首。
她站在出口的樓梯旁,等待馮玩是來接她到聚會地點。
沒來由地,腦門一陣強烈的暈眩,讓她身子一個搖晃,她趕緊扶住二旁的扶手。
頭好暈……她是怎麼了?今天一早起來腦袋老是昏昏沉沉,身體一會兒冷、一會兒熱,一點也使不上什麼力氣,讓她難過極了。
「叭叭!」兩聲喇叭聲讓她的注意力從身體上的不適,轉移到那尖囂的喇叭聲上。
一輛銀灰色的車停在她正前方的樓梯下。
車窗緩緩搖下來,那個罪魁禍首的臉從車窗內現形,他探出頭來朝顧謙萩吆喝:「對不起!讓你久等了,上車吧!」語畢,他便打開駕駛座隔壁的車門。
「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你放鴿子了。」
一碰上他,她總會把滿腹憂愁藏起來,對他綻放出最有活力的笑靨。
「啊——你明明知道我上次不是故意放你鴿子的。」他哀號地為自己上次的遲到辯解。
「是啊!不是有意的,而是故意的,這樣的答案你滿不滿意?」她又和他槓上了。
「嗚……你欺負我,我不理你了,我要回去了。」他臉上掛著微笑,假哭著。
「好啊!你車慢開啊!不用留我了,在下我先行一步。」轉身佯裝要回火車站大廳。
「啊——你別走啦!一切算是小人的錯,大人您就饒了小人這次,行嗎!大人大大。」他語氣裡沒有半點慌張,向跨上階梯的顧謙蔌求饒。
「這個嘛……嗯,好吧!本大人大大,本著大人不計小人過的雅量,就原諒你這次吧。」她囂張地微仰下巴,看起來有些驕傲。
看在馮玩是的眼裡,卻是不帶虛偽的可愛。
「那大人大大,快請上座,後面的車子已經在大發雷霆嘍!」
他手指比了下後頭那輛白色汽車,駕駛員都探出頭來大罵三字經了。
「啊!糟糕!」顧謙萩微吐舌頭,迅速跳進車中,還不忘向後面的駕駛員道歉。
車門還沒關妥,車子便往前衝去——
「啊!」她忍不住尖嚷了聲,快快把門關上。「喂!門還沒關好,你想害死我啊!」
雖然她知道他是想少惹後頭那些駕駛員的側目,可是安全還是很重要的。
「不是啦!你也知道後面那位駕駛先生看起來是那麼地……」
「鱸鰻。」流氓。她笑笑地替他接下語尾。「沒想到你這麼欺善怕惡。」
「喂!喂!小姐,講話要憑良心,誰欺善怕惡了?」
「你啊廠她戳了下他酌腦袋。
「我這麼做可是為了保護你耶!再說,我也捨不得你死。」原先的玩笑被正經的語氣給取代。
顧謙萩完全感受不到馮玩是語調裡的些微轉變,逕自地與他瞎扯。
「對啊!捨不得我死,我看是怕少一個人跟你抬槓吧?」
「啊!被發現了。」
「唉!你那些小伎倆我早就摸透了,對我一點功效也沒有,換點新奇的吧!」
「不好玩,一下下就被看透了。」
每次見面這齣戲碼總要上演一回,他們的默契就是這樣培養出來的。
顧謙萩看著正向她報告近幾天來發生的事情的馮玩是,心裡不停冒著疑問。她在他的心目中真的是特別的嗎?可是她怎麼感覺不到半點特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