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水心
「別罵我了,你自己當初也贊成的,要不然我怎麼說得動你呀?」李征鵠反駁道,但理直……氣不壯。
昨天晚上他目睹了那幕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之後,忐忑不安的感覺就像潮水一般向他湧來,讓他都快被欺騙之下衍生的自責淹沒了,翻來覆去一整夜就是睡不安穩,索性一早就拖了楊纖纖在家附近的公園裡開起「高峰會議」,商討對策。
「是我同意你的爛主意沒錯。但那也是因為你抓住我的弱點,逼我妥協的。」楊纖纖不甘被冤枉,急急說出原委。
「何必說得那麼難聽,這件事情兩人都有錯,一個銅板是敲不響的,一定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嘛!」李征鵠擺明了不想將錯全攬上身。
「我真後悔聽了你的話!要是鴻哥到時候氣我、不理我,我也不想理你了。」楊纖纖氣得背轉過身去。
「你還好,大哥現在這麼愛你,絕對不會不理你,頂多和你生幾天氣就會原諒你。可是他未必會原諒我,我才真的擔心呢!」李征鵠愁眉苦臉,不知如何是好。
「你是他親弟弟。他怎會不原諒你?更何況欺騙他感情的是我,雖然我是真心愛他;但他不一定會相信啊!」楊纖纖回過身來,朝他埋怨道。半晌,又狐疑地問他:「奇怪,你怎麼會知道鴻哥愛我?我記得我沒告訴過你啊!」
「你們親熱不躲起來,教人想不知道也難!」他這會兒又有精神調侃她了。
「你看到了?什麼時候?」她的臉就像一滴墨水在宣紙上暈開了一樣,紅潮蔓延了整張臉,連耳根子都紅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李征鵠還不知死活地嘲笑她。
「你……」楊纖纖怒指著地,又氣又窘。
「別氣嘛!情侶間親熱是正常的事,沒什麼好不好意思的。」李征鵠見楊纖纖一副想把他大卸八塊的恐怖模樣,趕緊打哈哈,想把氣氛弄好一點。
「是嗎?你真的這麼認為嗎?那你幹嗎偷窺我們呢?」楊纖纖的聲音就像從北極來的,教他無端顫抖起來。奇怪!這種天氣怎會冷颼颼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只不過是不小心瞄到,不看白不看嘛!」
「你沒聽過非禮勿視嗎?」他還來不及反應,楊纖纖的玉指已狠狠地在他身上捏上一把,這一捏痛得他齜牙咧嘴、呼天搶地的。
好痛啊!他早就知道惹火這個母老虎的下場了,偏偏又這麼不知死活去捋虎鬚。一定是他的「記憶力」衰退,才會被她近日來的親切可人所蒙騙,完全忘了她有這麼兇惡的一面,算他自找死路,怨不了誰!
「好啦,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偷看了,萬一要是不小心撞見,也絕對會當做自己瞎了,行不行?」李征鵠沒志氣地大聲求饒。志氣算什麼?保命要緊!
他的行事原則就是……人要懂得適時地「見風轉舵」,把握「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大原則,方可永保生命無虞。
「你早這麼說不就好了。」楊纖纖鬆了手,沒好氣地道。
「是、是、是,你教訓得是。」李征鵠唯唯諾諾,決心當個應聲蟲。
「你找我來不是要商量對策的嗎?還是廢話少說,言歸正傳吧!」她走到鞦韆上坐了下來。
「我想,當初我們希望大哥改變的目的可說已經達成了,他現在簡直就是生活如意、愛情得意,好得不得了。個性也不像以往那麼封閉,除了讀書外,還會和我們談天說笑、吃喝玩樂的,甚至昨天還和你去參加舞會,這一切都足以證明我們的苦心、用心都有了豐碩的成果。所以如果我們現在告訴他事實的真相,他應該會原諒我們才是,畢竟我們也是為了他好。」李征鵠徵詢她的意見。
她緩緩晃動著鞦韆,慢慢蕩著。她好煩、好煩!不知該怎麼做才好,事情都到了這種地步了地步了,說出真相真能讓鴻哥原諒他們嗎?
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楊纖纖將鞦韆蕩得越來越快、越來越高,希望吹拂過耳邊的風能將她的煩惱一併帶走。
「你說好不好?回答我呀!」李征鵠見她繃著一張臉,只顧蕩鞦韆,一句話都不說,心裡急得猛催她。
「我不知道啦!煩死了,讓我想清楚以後再告訴、」楊纖纖的聲音隨著鞦韆的高低起伏忽遠忽近,卻強烈地透露出一個訊息——她現在不想回答,別再逼她了,否則她一定和他翻臉。李征鵠也只有聰明地閉上嘴,乖乖陪在一旁。因為他比誰都瞭解此時多話的「下場」。
☆☆☆
「鴻哥,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發現你最親近的人騙了你,你會怎麼樣?」楊纖纖仰著一張小臉心驚膽戰地問。和征鵠分手後,她回家想了半天,仍想不出一個完美的解決之道,考慮再考慮,她決定先來試探李征鴻的意思。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李征鴻用手指輕彈她的額頭。
這小妮子每天總要想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問題來問倒他才甘心,真不知她怎會有那麼多事好想。
「沒什麼,就是想知道而已,你快回答我吧!」楊纖纖的眼中閃過一絲慌張。
「真拿你沒辦法。」李征鴻搖搖頭,沉吟了一會兒後才說道:「要是我最親近的人騙了我,我一定會非常生氣。」
他最親近的人不就是她和征鵠嗎?他們怎麼可能會騙他?所以她問這個問題根本就是毫無意義,偏偏她又愛問,身為男朋友,只好盡量滿足她的好奇心了。
「你會有多生氣呢?」楊纖纖直冒冷汗。很少看見鴻哥生氣,她一直以為他是沒脾氣的,不知他生氣起來會是什麼模樣?
「我會氣得不和他說話,也不原諒他。」李征鴻直言不諱。
每一個字聽在楊纖纖的耳裡都有如晴天霹靂般驚心動魄。
「無論如何都不會原諒嗎?」她鼓起勇氣再追問一句。
「對!」
他的回答讓楊纖纖所有想坦白的勇氣消失殆盡,頹然地靠在椅背上。
「纖纖,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蒼百.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帶你去看醫生?」李征鴻看她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般無精打采的而紅潤的臉色也迅速轉變成毫無血色的蒼白,著實教他擔心不已。
「鴻哥,我沒事,只是有一些頭暈,休息一下就好了。」她低著頭不敢看他。
「我扶你去床ˍ卜躺一下會舒服些。」未待她同意,他就抱起她放置在他的床上,還幫她蓋好被子,然後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
楊纖纖瞅著他的一舉一動,霎時覺得眼眶濕濕的,但她知道她不可以哭,因此強睜著眼不讓淚水滴下來。
她在心裡不斷吶喊著:鴻哥,不要對我這麼溫柔,不要對我這麼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她笑著,可是心裡頭早就下起傾盆大雨,淚流成河了。
李征鴻看著她,為她的「病容」感到無比心疼。他在她的紅唇輕啄了下,憐惜地擦去她額上沁出的汗。
「好好睡一覺。我會在旁邊一直看著你,一直到你醒來為上,好不好?」
「鴻哥,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楊纖纖語帶硬咽。
他對她越溫柔,她的罪惡感就越重。
「傻瓜。我不對你好要對誰好?你是我最愛的人啊!」李征鴻撫著她柔嫩的臉頰,笑笑地說道。
「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她的眼淚終於不聽使喚地奪眶而出。
「纖纖,你是不是病昏了?怎麼老說傻話?若你不值得我對你好,還有誰值得呢?別胡思亂想了,快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他拭去她的淚水,用手將她的眼瞼合了起來,強逼她休息。
近來,他看開了一切,對所有的不如意皆能以平常心看待,反倒是纖纖反而越來越多愁善感、越來越愛哭,究竟是什麼事在困擾她呢?如果能的話,他真想替她分憂解勞,撫平她所有的憂愁,帶走她所有的不愉快。
就像現在,她在睡夢中卻仍深鎖著眉頭,而臉上還殘留著哭過的淚痕。
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
楊纖纖煩惱得要命,連睡覺都噩夢連連。而李征鵠卻仍開開心心地和岳宜珊去市區看電影、喝咖啡。
他的良心雖然還沒被狗啃光,但為了陪伴心愛的女朋友,不管再怎麼重要的大事都可暫時放下。
他們目前小憩的這家咖啡屋位在高電影院不遠的另一條街上,是一家具有歐式風格的店。
一杯香濃、冒著熱氣的黑咖啡被倒在晶亮潔白的咖啡杯裡,上頭還有剛滴上去、形成漩渦狀的鮮奶油在漂浮著,配合著整家店的感覺,真有說不出的悠閒情致。
岳宜珊伸長她纖細筆直的長腿,手肘支著下巴,快樂地俯視下面街道上匆忙交錯的人們。
「征鵠,你說他們會不會跟我們一樣快樂、一樣輕鬆呢?」她神情悠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