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玄小佛
「先幫我這個忙吧!我雖然也是個平凡的女人,會為愛情跟自己戰爭,但,我還留了點理智,羅平,帶他跟伍培英去找小強。」
羅平煩鬱著:「你沒看到領養小強的那個女人哀求掉眼淚的樣子,你沒看到她那股愛,鐵打的心都受不了。」
「我是沒看到,不過——雖然她對小強有割捨不掉的感情,但小強到底是伍培英親生的兒子。」
「不要勸我。有本事叫徐良宏自己去找,那個女人讓我想到我媽媽,我改了主意,我不再管小強的事了,那個女人的眼淚讓我感動!徐良宏的表現叫我覺得噁心!」
「你對伍培英沒有一點同情嗎?為了小強,伍培英哪一天沒有眼淚?」
「她算什麼眼淚!」羅平不滿地道:「生了就往育幼院扔,養過一天沒有?知道自己不能生了,才那麼積極的要找小強!她的眼淚不感動人!佩華,別再跟我談這件事,小強的地址我不給你。」
佩華無奈的望著羅平堅決的表情。「韓梅——」
羅平打斷佩華:「不要談我的痛處,我不要談我倒霉愛上的那個固執女人。」
「跟你媽媽聯絡了嗎?」
「不要談,這是我的兩個大傷口,談了只會痛。」羅平揮揮手,好像想揮去臉上的陰霾。
門鈴響了,惠珍放下剪花器,門一開,站在門口的是羅平,惠珍呆楞片刻,冷漠的問:「你回來幹什麼?外面不是租了房子嗎?回來搬衣服的?都給你整理好了。」像無事般地繼續修剪花。
「媽!」羅平走向惠珍。「……為什麼我們要弄成這個樣子?」
惠珍抬起冷峻的目光看了羅平一眼,低下頭修花。「這個答案問你自己,問比我重要的韓梅。」
羅平幾近哀吟地:「媽!沒有人比你重要,只是求你容納你兒子選擇一個他要的女人。」
惠珍抬頭。「我反對了嗎?我還有反對的能力嗎?」重重拿起剪花器,洩恨般的剪花枝。「這年頭,兒子跟母翻臉的事,也不是你開先鋒闖第一樁,我不過是被那些兒子擺著不當回事的一個罷了。我看得很開,花擺幾天就謝了,人有多少年好活,我早看開了。」
「媽,……你為什麼那麼不能容納韓梅?」
惠珍將花剪重重一摔。「你如果是回來看我,謝謝你還記得這個母親!你是回來談韓梅,拿了衣服你就走!」
「媽!我是回來看你的,我不愛住在外面,二十幾年的習慣了,早上睜開眼睛我看不到你,上下班,沒有煮好等著我的消夜——,媽,你心裡很清楚我,你這都快三十歲的兒子是離不開媽媽的!」
惠珍忍不住感動與激動。「也離不開韓梅?」
避開惠珍的目光。「我搖頭,你知道是謊話,我點頭,你會打開大門叫我出去,——她求我離開她,求我在母親與她之間選擇母親。她叫我不要為她傷害你,她不會再見我了。」
「我生了這樣一個兒子,我很慚愧。」惠珍微感動的,神色露出冷漠。「我花了那麼大心思養的兒子,一個人人看了羨慕的兒子,沒想到,在那個女人面前,成了那麼沒有條件的男人,還叫人家挑剔。」
「媽,韓梅是為你,為了……」
「夠了!謝謝她!謝謝她為我拒絕我兒子!謝謝她讓我兒子變得那麼窩囊,謝謝她想盡辦法躲我兒子!我兒子卻寧可傷了母子的感情,還是想盡辦法要她!」說完進房,提著箱子,用力往前一丟。
「你的衣服都在這裡,那個女人比我重要,你就把箱子提起來。」
羅平望惠珍。「媽!韓梅沒有比你重要,——但我要韓梅。」手提起箱子。「會常回來看你,一直到你接納韓梅,我再搬回來。」
惠珍無意識的拿著剪花器,一朵朵剪,花蕊落了滿地,突然她似驚醒般的丟下手中花器,衝向陽台,望著羅平的車子絕塵而去。
培英匆忙趕進來,一臉歉意與鬱悒。「對不起,黎小姐,塞車,讓你等真抱歉。」
「我也剛到。」佩華壓抑著對培英一股莫名的抗拒。「待會兒還要趕回雜誌社,現在只有一個人能幫你找你兒子。」
培英焦迫地,愁悒裡浮著欣喜。「誰?是誰?
我怎麼找那個人?」
「韓梅。你去找她。」
「有用嗎?」
「我沒有完全的把握。」佩華看了培英一眼。
「帶著你那張哀怨無助的臉,去打動她,韓梅是個軟心腸的女人,用你的眼淚去逼迫她吧!」
培英拉住佩華,求助的:「……,她肯幫我嗎?」
「我只是替你想出一條路,要兒子,自己去找她吧!」說完欲走,培英又拉住佩華。
「良宏說——,你拒絕他求婚,他——很難過。」
佩華靜靜望了培英好一會兒,才離去。
韓梅耐心的:「寶兒,愛哭阿姨就是媽媽,如果沒有愛哭阿姨,就沒有寶兒這個名字了。」
「那我就不要叫寶兒,我可以叫萍萍,也可以叫念心。」
韓梅好笑地:「寶兒,媽媽的意思是,如果愛哭阿姨沒有生下寶兒,這個世界就沒有寶兒了,你的生命是愛哭阿姨給你的,所以她是你媽媽。」
「什麼叫生命?」
韓悔有耐心的:「萍萍有一個爸爸和媽媽,你看過了對不對?」
寶兒點頭。
「因為萍萍有個爸爸和媽媽,所以才會有萍萍,萍萍就是萍萍媽媽生出來的。」
寶兒搶著回答:「那小強沒有爸爸、媽媽,小強也有一個生命呀!」韓梅語塞。
有人在敲門,寶兒脫離苦海般,笑咪咪的從椅子跳下來。
開了門,門口站的竟是伍培英。韓梅有點訝異。「伍小姐。」
培英不好意思的:「對不起,——我可以打擾你點時間嗎?」
看了看寶兒,韓梅道:「寶兒,媽媽跟這個阿姨談點事,你去找奶奶好嗎?」
「好啊,可是她的名字不叫奶奶,而是院長。」
韓梅沉凝了片刻,抬起頭望著伍培英。「請坐,找到了小強嗎?」
「韓小姐——求你去見羅先生,韓小姐——,你是我唯一的希望——,請你同情我,讓小強回到我身邊,……」
韓梅呆癡,凝視著牆角,耳中響起培英的哭泣聲。
「韓小姐,請你一定要幫助我,除了你,沒有人能讓我找回我的孩子,韓小姐。我生了小強,我雖在這裡見過他——但我連他長什麼樣子都是模糊的,一天找不到小強——我一天不能原諒自己,每天我都活在我的過錯裡……。韓小姐,我沒有養過他,——但你知道母親的心,你知道那種像撕裂了的苦……」
韓梅望培英,片刻,側開臉。「——我答應你,我替你去求羅平。——你回去吧,我會替你做到。」站起身,打開門。
培英望著韓梅,歉疚的:「韓小姐,——我知道我很為難你,我……,請你原諒我。」
韓梅站在門邊,滿臉的神情都是掙扎的苦澀。
等了一個多小時,好不容易盼到羅平自報館走了出來,羅平驚訝的望著韓梅,韓梅手足無措的微低著頭。
「伍培英下午來找我——,眼淚沒有停過。」
「小強的領養母親眼淚也沒停過。我等待你的希望,更是沒有停過。」
韓梅望著激動的羅平。
「你連希望都不留給我,別人可以打動你,我這樣認真的要愛個女人,為什麼卻打動不了她?」
韓梅微側的臉含淚,慢拉開車門,欲下車,卻回頭看著羅平,終於,撲倒羅平懷裡。
「你知道我為什麼——,你知道——,你知道……」
羅平摟著韓梅,眼眶濕潤。
羅平的車停到一排公寓下。
第一個下來的憶如,抱怨的:「我說叫老周開車,你看,顛得我氣都喘不過來了。」
光浩責備:「人家羅先生這麼熱心,你再開口你回去好了。」
羅平不滿的斜瞪憶如。「伍太太,請你搞清楚,我帶你們上去,我就走了,我狠不下心腸看你們搶孩子的場面!你嫌我這部破車是不是!惹火了,把你丟在這兒,幾十家公寓,你們慢慢找!」
光浩忙上前陪著笑臉。「對不起!羅先生,內人一向不分場合講話,你請多包涵。」
培英一雙歉意的眼光,哀求、急迫的望著羅平。
羅平看了看培英,瞪了眼憶如。「跟我走吧!
記住,不要鬼喊鬼叫的。」又瞪眼望了憶如一眼。
「等門開了,你們馬上進去,門沒開之前,嗓門小點兒。」
一層又一層的爬著那窄窄的樓梯,憶如忍不住又抱怨:「這麼髒的公寓,我孫子是怎麼住下去的。」
光潔皺眉,回望憶如。「你少開口行不行?」
憶如手扶樓梯手,拍著喘氣的胸口。「羅先生,到底幾樓呀!」
「伍太太,再一層就到了,如果你的嗓門傳上去,人家帶著你孫子藏起來,我不負責任。」
培英低聲的抱怨:「媽,求你不要再抱怨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