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洛煒
年紀還小的時候，他當然也覺得爸爸的要求很蠢，甚至是強人所難，但既然無法違背反抗，就只好在自己能力範圍內盡量做到。當時四兄弟為了要選誰而有過一番爭議，最後以抽籤來決定，雖說是公平抽籤，但他的三個哥哥各有私心，早就私下做出了協議，不過當時他也無所謂，甚至還慶幸自己守護的對象是楚瓔瓔，因為她是四個姊妹中性子最溫和、最單純，應該是最好照顧的一個。
在選定必須守護的人之後，他才開始認真注意起楚瓔瓔，說老實話，她的行為就和她的個性一樣，單純、規律，就像是實驗室裡的白老鼠一樣，只要順著指定路線走，它就會很乖、很安靜，如果突然改變了週遭的環境，它就會變得倉皇不安，該說是有趣、還是怪異呢？
他始終看著她，看著她從一朵毫無香氣的小小花朵，慢慢成長、慢慢綻放，散發出屬於自己特有的溫馨與甜美，雖然不像其它姊妹那樣的耀眼美麗，但卻另有一種淡淡的、甜甜的，讓人覺得很舒服的感覺。
至於半年多前，發現她因為身體不適、半蹲在家門口的情景，楚瓔瓔那副蒼白、楚楚可憐的模樣在他心中激起了前所未有的保護欲，也就是從那一天起，他下定決心要保護楚瓔瓔，一生一世地保護她。
雖然自己心中作了決定，但要楚瓔瓔這個鈍丫頭對感情開竅反而是項大工程，不過顯然他是個幸運的男人，連老天爺也選擇站在他這邊。楚瓔瓔因為上學期成績不好，所以希望他能幫忙，而他也趁著這個機會轉入瓔瓔就讀的班級，希望藉著更頻繁的接觸，讓兩人能有更進一步的交往。
從他轉入普通班到現在也將近兩個多月了，雖然一切都按照他想要的方式進行著，但對他來說還是不夠。主要的原因在於瓔瓔對自己始終缺乏自信，對於兩人交往這件事，更是以一種如果有更好的女孩子出現，她隨時可以退出的鴕鳥心態。
還有，關於他一畢業就要去美國這件事，瓔瓔明明非常在意，卻從不在他面前提起，這個小傻瓜真以為他會把她一個扔在這裡、什麼打算也沒有嗎？
但是在這件事情上，她不問、他也不說，雖然自己已經有一大堆關於未來的計劃，但是在瓔瓔沒有做好準備之前，他什麼也不會說，他要的是瓔瓔自己選擇走向他，而不是永遠被動地等著其它人安排一切。
將他和瓔瓔的未來賭在美國之行會不會太冒險？幾個哥哥都深表懷疑，畢竟他們都知道楚瓔瓔生性害羞，對自己完全沒有自信，但他知道，他的瓔瓔並沒有其它人想像中那麼軟弱，只要她願意，一定會改變。
「司辰，雞湯好了。」溫柔的喚聲，拉回了凌司辰飄遠的思緒，他調回目光，發現楚瓔瓔已經端了一碗熱騰騰的雞湯站在他面前了。
「謝謝。」凌司辰笑著接過，香氣四溢的雞湯刺激了他的腸胃，他毫不猶豫地拿起湯匙開始喝了起來。
「味道怎麼樣？」楚瓔瓔一臉期待地問。平常雖然也會在廚房幫忙，但這可是她第一次獨立完成的料理呢。
「很不錯。」
「真的嗎？」楚瓔瓔被稱讚得很開心，十分豪氣地說：「養病的人最大，你想吃什麼都可以告訴我，雖然我不一定會做，但我一定盡力滿足你的要求。」
「這麼厲害？」凌司辰懷疑地挑眉。
「當然，我在我家當二廚當了這麼久，一般料理都難不倒我，但如果太複雜的，我就得看食譜了。」楚瓔瓔坦白。「不過你還在感冒，不能吃太油膩的，那些大菜等你感冒好才可以吃。」
「我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病人。」凌司展微笑，以閒聊般的語氣說道。「不過等我到了美國，如果生病了就享受不到這麼好的待遇了。」
楚瓔瓔臉一僵，好半晌後才以不確定的語氣說道：「那……如果你在美國生病，我立刻搭飛機過去煮雞湯給你喝好不好？」
「花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就為了煮雞湯給我喝？然後再飛回台灣？」凌司辰似笑非笑。「這世界上沒有人會做這麼瘋狂的事情吧！再說，你以後也會有自己的事情，我怎麼可能要你放下手邊的事情飛去美國照顧我呢？」
但是我想照顧你啊！楚瓔瓔這句話含在口裡，但怎麼也說不出口，只好硬擠出笑容說道：「那你在美國自己要小心，不然感冒就沒人理你了。嗯，趁超市還沒關門，我先去買點東西，你在這裡等我，別亂跑喔。」
她知道自己很像鴕鳥心態，但沒辦法啊……只要一想到司辰畢業後就要去美國了，她就完全開心不起來了。
「路上小心。」凌司辰知道她再次迴避了話題，卻沒有多說什麼，繼續低頭喝他的雞湯。
「嗯。」小心掩飾沮喪的心情，楚瓔瓔披上薄外套離開了。
☆☆☆☆☆☆☆☆☆☆☆☆☆☆☆☆☆☆☆☆☆☆
「呦！瓔瓔同學！你在這裡做什麼？」在超市閒逛的時候，突然有一雙手從背後摟住她的脖子，楚瓔瓔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居然是展少君。
「展少君，你在這裡做什麼？」她吃驚地瞪著他身上的超市制服。
「我在這裡打工啊！」展少君微笑著回答。「現在是打臨時工，就當是以後念大學時的兼差實習，等我拿到學位後，實務的經驗也有了，應該可以從這裡的儲備經理開始做起吧！我一直對於行銷方面的工作很有興趣。」
「你已經規劃好未來了？」楚瓔瓔更吃驚了。
「還沒有到規劃未來這麼偉大啦。」展少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高中畢業後也算是半個大人了，總得為自己的將來想一想。這年頭沒有大學畢業幾乎找不到工作吧！我不討厭唸書，但也不是很喜歡啦！所以想一邊讀書、一邊打工，說不定在打工途中又會找到自己更有興趣的事業呢！」
「真好。」楚瓔瓔忍不住表示羨慕。關於自己的未來她還是一片茫然。反正高中畢業後就考大學，如果考不上大學就補習繼續重考，但自己真的想念什麼、想做什麼？仍然一點概念都沒有。她既無法像凌司辰一樣展翅高飛到美國，也無法像展少君一樣對未來充滿了信心和希望。她——是一個什麼都沒有，既沒夢想也沒未來的人……
突如其來的挫敗感，讓楚瓔瓔忍不住淌下淚水來了。
「喂！瓔瓔同學！你怎麼啦？怎麼哭啦？」展少君嚇了一跳，原來女生真的是水做的，說掉淚就掉淚，真厲害！
「少君，你在幹什麼？怎麼把客人弄哭了呢？」超市裡其它的服務員好奇地圍了過來。
「唉呀！我都說這種火腿很難吃，擺出來給人試吃一定會出問題的嘛！」展少君扯下制服，隨手扔給旁邊的服務員，伸手拉住楚瓔瓔道：「沒事，我會努力安撫這位小姐，不讓她寫投訴書指控我們的！記得幫我和經理說一聲，我是去處理顧客糾紛，不可以扣我薪水喔！」
不給其它人反應的時間，展少君拉了楚瓔瓔就離開了。
「來！本公司免費招待的咖啡，請慢用。」一路將楚瓔瓔拉到了員工休息室，展少君還體貼地為她倒了一杯咖啡。
「謝謝。」楚瓔瓔拿出手帕擦眼淚，不好意思地開口：「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
「沒這回事。」展少君搖搖頭，不解道：「發生什麼事？你為什麼突然哭了？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說來聽聽嘛！」
「我……」楚瓔瓔欲言又止，甚至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說起才好。
「朋友一場，就算我不能幫你解決，但說出來或許會舒服一點喔！」展少君溫柔地鼓勵。
「我只是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楚瓔瓔吸了吸鼻子，開始說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都知道未來要做什麼，就只有我，什麼都不知道。」
「等等！我以為畢業後你會和凌司辰一起去美國，不是嗎？」展少君十分詫異。和楚瓔瓔成為好朋友以後，他對楚、凌兩家過去的淵源也很熟悉，甚至覺得他們是一對充滿故事性的青梅竹馬。
「我跟去能幹什麼？我並不想成為司展的包袱。」楚瓔瓔一想到這裡，眼眶又紅了。
「為什麼是包袱？你是你、他是他，在異鄉互相扶持、遇到困難一起解決，不都是這樣嗎？」展少君還是一頭霧水。
「我當然是包袱，我既不夠聰明，也不夠漂亮，繼續跟在他身邊就會成為麻煩嘛！」楚瓔瓔自怨自艾。「再說，我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進入耶魯大學，像我這麼沒用的人，哪有資格和他一起去美國。」
「等等！」展少君聽出問題的癥結了。「你們是不是繼續交往，和你會不會進耶魯大學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