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陳毓華
「你的車呢?」
「我們搭捷運。」
「為什麼?」
「天氣太冷,我們搭捷運方便又不會冷到妳。」機車雖然方便,他一個大男人皮厚耐操也不怕,可她不同。
這幾天,她總在輕咳。
「這樣你很不方便。」一南一北的地點,本來就不是很順路了,現在為了她乾脆放棄方便的機車。
「沒有好不便的,妳的健康比什麼都重要。」
他對她好,總是這樣。
溫柔入骨,假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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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鍋店滿滿的人。
天氣驟冷,火鍋店的生意好得不像話,麻辣、鴛鴦、白肉酸菜,單就看著全身已經暖和了起來。
溥敘鵬點了一大堆的食物,上菜後,范紫今看瞠眼。
「你想撐死我們兩個啊?」
他表情曖昧,趕緊把娃娃愛吃的火鍋料往鍋子裡丟。「慶祝咩。」
「慶祝?」她也不遑多讓,手裡端的是大鳥最愛吃的蝦餃。
「我接到一張日本的訂單,那個客人說她在北新莊的越野賽裡看到我改裝的車,想委託我設計一輛適合東方人體型的哈雷。」他很努力想表示不在意,可是眼神中的火熱怎麼都藏不住。
「太讚了,你就要飛黃騰達,一飛沖天了!」范紫今拍拍手,全身的細胞由衷的替溥敘鵬歡欣鼓舞。
他的事就是她的事,他能得到賞識,她與有榮焉。
「你要多吃,這樣才有力氣做事。」她拚命的住溥敘鵬的碗夾菜,堆成小山。
兩人互相布菜,結果筷子在半空中打結。
結果兩雙筷子竟在半空演起了布袋戲,一正一邪互相鬥毆了起來,要不是惹來眾多目光,兩人恐怕會沒完沒了的玩下去。
「不玩了,趕快把碗裡的東西吃一吃。」小倆口會心一笑,這才專心的吃起早就沸騰的火鍋來。
填過肚皮,兩人十指交扣,看著接近年腳步喜氣洋洋的百貨佈置,慢慢的走過地下道到捷運站去搭車。
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不見得有話說,或者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說給對方聽,然後回到他們共同的家。
屋子裡黑歸黑,兩人進了門,點了燈,一天的疲累在這時候都被滌盡。
這樣的生活,小小的幸福,到處拾擷,處處溫馨。
拿最基本的家事來說∼∼好吧,即使她對家事笨的要命,經常把襪子跟衣服一起洗,洗了,白衣服變花衣服,即使她常常泡麵給溥敘鵬吃,但是她還是很用心的把泡麵煮過,兩人一起吃泡麵果腹,她還是覺得好幸福。
梳冼過後,溥敘鵬喜歡窩在長L型沙發上的制點上看電視轉播的車賽,當然,先決條件是必須范紫今也在,抱著她,蓋著暖暖的毯子,兩人的體溫是寒冬裡最深刻的記憶。
看著看著,有人就會忘記電視裡演的是什麼∼∼
溥敘鵬喜歡她細緻的鎖骨,他渴望她優美的骨盤,平坦的小腹,白嫩的肌膚,欲迎還羞的表情。
他們同居一室,溥敘鵬從不掩飾對她的渴望,可是就因為慎重的愛她,所以他等,等兩人的生活上了軌道,等,發乎情。
他愛她,用手撫摸她纖細的腿,怕癢的范紫今忍不住發笑。
雖然氣氛破功,溥敘鵬可沒打算收手。
「不可以亂動。」
「我又不是木頭。」她嬌嗔。
「妳是塊可口的木頭。」
「胡說……」話逸出唇,檀口就被霸氣的吻住。
范紫今緊張的閉起眼睛。
他的指有自己的意識,近乎著迷的膜拜著她稚嫩如嬰兒的肌膚。
她的唇被輾轉吮吻,貪婪的舌欲罷不能的探索,將她的丁香小舌當成香醇醉人的酒釀,與之糾纏品嚐。
他溫柔的攻城掠地,拉開彼此間些微的距離,掀起她身上的毛衣。不讓空氣中的冷風有半點侵襲的機會,溥敘鵬用鐵般的身軀覆上她。
埋伏身體身處的慾望找到了出口,然而慾望也將兩人捲進了靈魂的最深處,隨著瘋狂的律動,范紫今覺得自己的呼吸快要無法控制,而,心臟像是要爆炸開來∼
「娃娃?」從天堂回到紅塵的溥敘鵬發現她身上全都是汗,就連雪白的額頭還有髮際都濕得不像話。
顧不了自己急迫需要休息一下的身體,他抓住范紫今的胳臂輕輕搖晃,順道用赤裸的手抹去她驚人的汗水。
她疲憊至極的睜眼,感覺滿腦子迷迷糊糊,像是整個人都要虛脫了。「嗯?」
「告訴我妳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自己該死的慾望,他用大掌摟住她的腰,恨恨的自責起來,接著他把被踢到一邊的毯子趕緊扯過來,準確的蓋在范紫今潔白無瑕的身子上。
「我沒事。」范紫今顫抖的眼睫瞅著溥敘鵬也是微汗的臉,將頭靠在他光滑的胸膛上。
溥敘鵬的心跳沉穩的傳入她的耳中。
「那妳好好睡一下吧?」
下次,絕對不能猛浪了。
「我想抱著你。」
他點頭躺下。
兩人互相依偎著,眼兒沉沉,窗外嘶吼的冬風也出奇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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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二連三的寒流好像沒有盡頭,氣象報告也只能再三的提醒民眾要注意保暖,街頭,處處可以看到北極熊裝扮的人們。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咳咳咳咳……」嗓子發癢,胸口處一陣陣似有若無不適的感覺好幾天了。
藥吃了,稍微舒服一點,窩在沙發上,范紫今皺起眉來。這次咳嗽還沒好嗎?
年關近,父母忙,安親班的小朋友人數激增,平常就有些捉襟見時的人手更不夠用,多如牛毛的要求常常讓她忙得頭暈腦脹,整個人就像上緊發條的玩偶,只能跟著一直轉轉轉。
沒時間吃飯,休息的時間也少得可憐,加上這兩天開始沒日沒夜為工作加班的大鳥都沒回來,她整個人覺得寂寞又孤單。
孤只影單的生活竟是這麼空虛。
雖然大鳥覷了空還是會打電話關心她的一切。
她不能老是依賴他。
他好不容易接到訂單,邁開他設計的第一步。
支持他,就是讓他心無旁騖。
「喂……咳咳……橘子嗎?我有點不舒服,可以幫我請假嗎?」才開口,胸口卻如被扯動般的疼痛,那疼在她說話的同時像錐子般的鑿著,呼吸也跟著不順暢起來。
「草莓……」那邊傳來橘子哥哥關心的語氣。
「我大概感冒了,你幫我跟齊哥講一聲。」
「妳不用擔心這個,要我帶妳去看醫生嗎?」
「應該睡一覺就沒事了。」她輕捶著胸,不想有事。掩住嘴,不讓咳嗽傳進對方的耳中。
橘子哥哥又勸說了幾句才把電話掛掉。
拖著虛浮的腳步摸到床,她沉重的把身體擺上去,心想,只要好好睡一下就不會有事的,是的……只要好好睡……
然而她一個翻身,嘴裡不知嘔出了什麼∼∼
而在機車行挑燈夜戰的溥敘鵬連續打了幾次電話,沒有人聽就沒人聽。
沉沉的看著手機,說不上梗在心裡頭的是什麼感覺,他不死心的按了重撥鍵……嘟嘟嘟嘟嘟……嘟……對方還是無人接聽。
他捏緊機子,心裡的煩躁不知從何而生。
明亮的燈火,沾滿油污的桌面上是他幾天幾夜趕出來的設計圖,拉了四分之三的鐵卷門,他粗暴的擦了下臉,拉起掛在衣架上的外套跟毛巾、背包,風也似的打開鐵卷門,殺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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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粗心了,怎麼這時候才送來?」穿著白袍的醫師臉有慍色,對著急診室外的溥敘鵬就是一陣好念。
「是我太疏忽了,對不起。」他面色灰敗,黑如幽冥眸子盛載的是深到不見底的自責。
醫師戴妥了口罩,無言的歎了口氣。
「我盡力就是了,護士小姐帶你去辦手續。」然後轉身走進急診室裡的小隔間。
溥敘鵬如夢初醒,追上前,攢住醫師的袍子,聲音裡有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慌。「請你一定要救她!」
「我們當醫師的,從來都不會想殺人,或見死不救。」
他重重的坐回藍色的椅子,要不是護士小姐來喊他,他大概就這樣呆坐到老。
行屍走肉的辦完手續,他又回到藍色椅子坐下,一扇門內是他回家後發著高燒的娃娃。
他抱著頭,狂拔頭髮。
接連串的等待是無盡的折磨,時鐘走得比蝸牛爬還要慢,一秒鐘像漫長的百萬年。
天亮了,他無所覺。
經過他身邊的人對他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
麻木的四肢,恐懼的未知,那扇怪獸般的門只要稍有動靜都能牽扯他戒慎的神經。
他呼出的氣有著茫茫的霧,曙光穿透過玻璃,沿著窗欞,直直的射到他攤開的掌心。
「叮噹。」
他驚跳。
護士小姐走了出來,卻被溥敘鵬臉上的倉皇和迷失給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