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呢喃
「沒有啊！」允恬連忙搖頭，執起湯匙就口，又吞下一口食不知味的滑蛋牛肉飯。
唉……
「這一次我大概只停留兩個月的時間吧！」她不說話，不代表他沒有話說，「過完年我就要回美國。」
「這麼快？」允恬微怔。
「我這次一去，大概短時間內不會再回來了。」霍力威話說得很慢，仔細注意允恬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變化。
「你的短時間是指多久？」雖然他對她的好，讓允恬倍感壓力，但不代表她不珍惜他這位朋友。
當然，如果他也能單純把她當成朋友該有多好？
「快則三年，慢則五年。」
「好久。」皺皺眉，允恬低呼。
「嗯，我已經確定要調回紐約總公司，這幾天人事命令就會下來，」霍力威慢條斯理地執起咖啡杯，「應該算是好消息。」
「恭喜你升職，」允恬笑著向他道賀，「這當然是好消息。」
「允恬，」沒有因為她的道賀感到欣喜，霍力威瞬也不瞬地望住她，像在斟酌言詞。「妳一直在尋找的東西，找到了嗎？」
「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允恬蹙眉。
這話問得沒頭沒腦又太過深奧，不太適合她每到冬天就會自動停擺的小腦袋。
「我認識妳很多年了，看過很多男人熱烈的追求妳，也看過妳勉強湊合，往往撐不到一個星期就宣告終結。我一直覺得妳在找尋某樣東西，雖然我不知道妳到底在找尋什麼。」
拿起水杯掩飾住慌亂的心情，允恬從沒想過他會觀察得如此透徹。
她在找什麼？
當然是在找相似齊揚宇的影子。
但這是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的秘密，噓……不能說。
「過了這麼多年，妳究竟找到沒有？」霍力威輕聲問。
秀眉蹙得更緊，允恬還是沒有說話。
依她現在和揚宇的關係，到底算找到沒有？
別問她，因為她也不知道。
「允恬，我很喜歡妳，非常、非常喜歡，」霍力威輕輕覆上她的手，黑眸緊緊鎖住她的，「我一直不希望我的感情變成妳的負擔，所以選擇默默的等，但是現在我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再等下去了……」
聞言，允恬忍不住揚眸看他。
「如果妳還是沒有找到的話，我希望妳能和我一起去美國。」他猛然收起掌心，不讓她有機會抽回小手。
「力威——」他的建議太過突然，允恬怔在當場，腦中一片空白。
「我知道妳還沒愛上我，我也不急於一時，只要妳肯和我一起去美國，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
他的表情如此熱烈，和她的平靜形成強烈的對比，允恬想縮手卻被他牢牢握住。
「我……」
「妳不是一直希望去遊學嗎？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妳別輕易拒絕我。」霍力威誠懇地說。
「事情太過突然，我不知該怎麼回答。」腦子裡亂烘烘，想直接回絕又怕傷到他的心。
「我說過我不急，在我離開前告訴我也不遲。」霍力威的眼眸裡深情款款，「我真的希望妳能和我一起走。」
☆☆☆☆☆☆☆☆☆☆☆☆☆☆☆☆☆☆☆☆☆☆
可以去美國啊？明明是個再好不過的提議，為什麼她一點也不感到高興？她的語言不是問題，如果她肯和力威一起去紐約，肯定未來過得會像少奶奶般幸福。
一定會……
允恬朝鏡中的自己歎口長氣，草草綁起秀髮，轉身提起兩包垃圾下樓去。
煩惱那麼多，還不如下樓倒垃圾比較實在。因為有時候連她都不瞭解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東西。
她的理智不斷催促她答應，霍力威是名難得一見的好男人，對她的心意也無庸懷疑，可以去紐約的大好機會何不好好把握？
偏偏內心角落有個小小的聲音不斷的吶喊：這裡有紐約沒有的人，不到山窮水盡絕不能放棄……
天哪∼∼她快瘋了，誰來救救她吧？她茫然地想去算命了。
小文鳥啊小文鳥，快叼只簽來指點迷津吧！唉唉唉……
「下樓倒垃圾啊？」身邊倏然響起熟悉的聲音。
「嗯啊！」腦中煩煩亂亂的，允恬隨口應聲。
「妳的牛奶瓶和雜誌沒有另外包起來喔！那些是要資源回收的。」
「嗯，我知道，不過沒關係，我用的是深色垃圾袋，看不太出來。」頭也沒回，允恬答道。
是哪個雞婆愛囉唆的鄰居啊？她有沒有資源回收又不關他的事，非要在她煩到不行的時候來插一腳嗎？
力威過完年就要回美國了，如果她真要去還得趕著辦簽證等等，所以她等於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考慮。
OHMYGOD，時間真短啊！
「可是我看得到，代表清潔人員也看得到。」身旁的男人不死心，繼續碎碎念。
「就算看得到，他也不知道是誰扔的啊！除非你去告密……」不耐煩地揚起小臉，卻在看清他的俊顏後轉為驚訝。
齊揚宇？！
「總算肯看我了？」黑眸若有所思地打量她，薄唇泛起嘲諷的笑。「妳那是什麼表情？像活見鬼似的。」
一點都瞧不出如她所言很開心的樣子嘛！
心臟猛然狠狠的撞向胸骨，彷彿把她的胸口都撞疼了。允恬咬咬唇，臉色很不自然。
才念著、念著，心裡害她遲遲做不出決定的壞心小惡魔就出現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聲音沒了方纔的理直氣壯，顯得很氣虛。
在這裡遇見他，她不想去的意念更強烈了，唉唉唉∼∼果然是惡魔啊！
眸光複雜地將她打量過一回，齊揚宇濃眉微挑。
他在這裡做什麼？當然是倒垃圾啊！總不可能是來賞月的吧？瞧她那張小臉陰晴不定，肯定又是在煩惱什麼東西……
而且絕對和他有關。
他不回答，允恬當然也沒話說，兩個人就站在路燈下的垃圾堆旁大眼瞪小眼，相對兩無言。
「天氣很冷，妳還不回去嗎？」不知過了多久，齊揚宇開口。
說真的，自從她那天莫名其妙丟下那些話後，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只覺得對她的感覺更複雜了。
不想見她、又想見她，見了她，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話。過去種種從眼前掠過，有甜的、有酸的，辣的卻更多。
她每次的出現都會丟出個問題讓他苦思好久。
只是，他也不懂明明應該已經是毫無瓜葛的人，他那麼在意幹嘛？
「嗯，我要回去了。」黯然斂下美眸，允恬轉身離開。
明明他們之間是這樣客氣而冷淡，她還留戀些什麼？有什麼好放不開？
心頭沉甸甸的，眼眶熱熱的，嗚嗚嗚∼∼好想哭喔！
微弱的街燈下，允恬的背影顯得格外脆弱而孤單，一種不捨的情緒在齊揚宇心中發酵，他突然有種強烈的衝動，想從身後擁住她，看她的手是否還和從前一樣冰涼？
不過想歸想，他沒有任何實際的動作。
他們都已不是年少輕狂的齊揚宇和林允恬，屬於他們之間的愛情多年前早已隨風遠去，她身邊也有了要好男友，該守護她的人已不是他。
目送她背影良久，齊揚宇腳跟一旋往反方向離開，一時間竟有種又一次分道揚鑣的錯覺。
☆☆☆☆☆☆☆☆☆☆☆☆☆☆☆☆☆☆☆☆☆☆
「允恬，妳怎麼啦？魂不守舍的。」每個月兩次的小聚已是她和允恬不成文的固定活動，培雅從超市的冷藏櫃拿下新鮮菇類，用手肘撞撞已經神遊四海的允恬。
「嗯？」慢半拍地回過神，允恬無意識地歎口氣。「唉……」
「好端端地歎什麼氣？人沒老都被妳歎老了，」培雅用一大包新鮮菇敲她的頭，「到底怎麼啦？」
「妳不知道，力威已經回國了。」揉揉額頭，允恬嘀咕。
問就問，居然還動手打人，真暴力！
「他回來了？這麼快？他不是要去很久嗎？」培雅狐疑地瞅她。
「嗯，這次只回來兩個月，過完年就要回紐約。」
「就算這樣，霍力威有沒有回來，跟妳歎氣有什麼關係？」把有點被敲爛的新鮮菇放回冷藏櫃，培雅另外拿包未遭蹂躪的新鮮菇扔進購物車。
天氣冷，吃熱騰騰的火鍋補補身子。
「他這次一去可能要三到五年才會回來。」隨手拿起一盒嫩豆腐，允恬的聲音逐漸微弱。
「所以呢？」培雅不是很認真的問，注意力移到隔壁櫃的丸子區。
買哪種丸子比較好土順州丸？淡水魚丸？還是新竹香菇貢丸？
「他希望我能和他一起去紐約。」
「什麼？」總算聽到重點，培雅異常驚訝地回過頭來，「妳答應了？」
霍力威喜歡允恬的事，她多少聽允恬提起過，但是沒想到發展如此戲劇化。
「當然沒有，」允恬連忙搖手否認，「但是的確是個令人心動的提議。」
「有人要贊助去紐約，相信任何人都會心動吧！」培雅皺皺眉，「更何況妳不是一直想去紐約遊學嗎？對妳而言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