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管靈
「他、他我要陪著他玩？」平谷昕不可思議的問。
「是啊。」徐媽點點頭。「小祈沒有玩伴，我看你們好像很合得來。」
叫他陪一個七、八歲的小孩玩？
而且這個小孩剛剛還把他整得很慘，徐媽竟然說他們很合得來？
沒有吧？！
平谷昕想都沒想的就脫口說出實話：「我跟他一點都合不來。」
「可是你手上還抱著小祈的足球。」雷莫海加入勸說。
「而且你們年齡又相近。」徐媽提出明顯很「拗」的理由。
「對啊，你剛剛在外面還陪我玩足球玩得很高興呢！」小祈滿臉開心地說，那副純真可愛的模樣，甚至帶著點微微的害羞——那是任何人見到都要軟化、都會無條件答應他任何要求的。
但此刻看在平谷昕眼中，只有惡寒。
不是吧？！這小魔頭什麼時候轉換成這樣一張天真無邪的笑臉？笑得讓他寒毛直豎，不知道他會不會在下一刻又風雲變色的鬼哭神號起來。
「阿昕？」雷莫海看著平谷昕陰晴不定的臉色。
「好的，雷先生，我會全力配合。」至於要怎麼配合、配合什麼，老實說，平谷昕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答應了雷莫海什麼。
「那就拜託你了。小祈會在台灣待一個月，這期間就勞煩你當她的玩伴嘍。」雷莫海一臉笑的作下結論。
「謝謝雷叔叔！」小祈金童似的甜甜笑臉任誰看了都要疼入心。當然，除了平谷昕。
平谷昕很確定自己未來一個月的命運不會太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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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還給你。」平谷昕把足球遞給小祈，再把手上端著的一盤切好的水蜜桃擺在小鬼的桌上。
剛剛到徐媽那裡端水果時，他才約略知道了這小鬼的來歷。
他是雷莫海多年好友兼鄰居的小孩，他父親剛受聘到美國華府工作，他母親是台灣某跨國財團大老的掌上明珠。
簡單的說，就是這小鬼的家世非常烜赫——也難怪會這麼跩。
現在是因為父母剛移民去美國，事情繁忙，小鬼又吵著要留在台灣玩，因此他父母只好先將他「寄放」在雷莫海家中，待一個月後再來接他。
也就是說，這小鬼是在這附近長大的，左右鄰居都認得他這個「哭起來很好聽很好看」的小鬼。哼！
「你不是要沒收嗎？」小祈收下球。
待左右沒大人時，這小鬼又一副跩樣了。
平谷昕不想理他，逕自搬來一張椅子坐在他旁邊。
「快點把水果吃完，我要教你做功課。」平谷昕看到小鬼粉黃色書桌上攤著的兒童百科全書，心想：這小鬼還真不是普通的幸福，他記得這套兒童百科是他小時候很想要、卻買不起的。
「你教我？中輟生要教我功課？」
這小孩講話的口氣真令人討厭！
「你幾歲了？」平谷昕大人大量的不把他的跩言跩語放在心上。
「我今年七歲。」小祈好驕傲的說。
「果然。難怪個頭這麼小。」平谷昕笑看著小祈很用力的在瞪他，繼續說：「似乎是要上小學的年紀了，嗯，好……」故意語意模糊。
「好什麼？」
「小鬼，你知道你一共要念幾年的書嗎？十六年左右。如果你能念到大學的話。」
「那又怎樣？」
怎樣？平谷昕笑了。「你知道這十幾年期間有多少可能會讓你中斷學業變成中輟生嗎？」
「你在詛咒我？」小祈橫了他一眼。
「呵呵，我沒有。我想，你這麼幸福，如果會變成中輟生，也必定是因為你自己的因素，所以……我只是提醒你。」唉，世事無常啊，當年他在學校裡意氣風發的領全校第一的獎狀時，是怎樣也想不到自己會有以一個中輟生的身份在提醒一個很跩又很討人厭的小孩這種事的一天。
「難道你不是因為自己的因素而輟學的嗎？」小祈小口小口的吃著水蜜桃。
「我不是。」平谷昕不想多說。
「但雷叔叔要讓你繼續唸書，是你自己說不要的。」
「我沒說不要啊，我只是還在考慮。」能繼續唸書當然是他的心願，可是經過了這一年，他的心境早變了，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辦法再回到昔日的校園單純的唸書，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還要考慮什麼？」
「考慮……我是不是還想見到以前的同學啊。」說太深入，小祈鐵定聽不懂。事實上，他從來沒想過能對一個七歲的孩子說什麼。
「你是怕他們笑你嗎？」那盤水蜜桃小祈吃了兩塊就吃不下了。他知道平常徐媽是不會準備這麼多的，所以他把水蜜桃連叉子放到平谷昕手中。「幫我吃完啦。」
平谷昕正在思索小祈提出的問題是不是值得他在意，因而很自然的吃起他遞給他的水蜜桃。
「我不知道耶。同學應該都會覺得很奇怪吧。不過就算我真的回到學校，也是要留級的吧。」
「這麼慘？」
「所以為了避免你有一天遭遇到跟我一樣的慘況，我現在就開始教你功課吧。」
「這是什麼爛理由！」小祈抗議。
「廢話少說。我聽徐媽說你一個月後就要去美國上學了，為了怕你剛到陌生的國家會跟不上其他小孩的程度，所以我先教你英文。」
「我不要。」小祈完全是為反對而反對。
「你之前沒學過嗎？」
「學過了。」
「那就好啦，我只是幫你複習一下，順便加強會話能力，對你到美國後會很有幫助的。」
「既然我已經學過了，我就不要你教。」
平谷昕敲敲他的小腦袋說：「不相信我的能力啊？」他可是他們學校英文能力最好的呢。
「我不想去美國。」小祈說出心裡的排斥。
「為什麼？你爸媽不是已經去了那裡？」
「那是他們家的事。」
平古昕好笑的說：「他們家不就是你家嗎？」
小祈沉默不語。
「乖，別任性了，有家可以回有什麼不好？像我，為了要陪你『玩』，連家都回不了，你看多慘。」
「那你回去好了，我不要你陪。」小祈用十分施恩的口氣說著。
「算啦！反正也才一個月，只要是雷先生吩咐的，我一定會做到。」
「這樣啊。」小祈點點頭，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麼了。
「喂，你不可以趁機整我聽到沒？」算他怕了他了。
「我是好孩子，哪會整人？」
「是嗎？那你不要到時候又突然哭天搶地起來，害我措手不及。」他又想起那個「哭起來很好聽很好看」的說辭。「剛剛在外面哭著耍賴的人跟你是同一個吧？」雖然百分之百確定，但還是忍不住逗逗這小鬼。
小祈橫他一眼，滿臉不在乎的說：「哭本來就是小孩子的權利。」
「你……」平谷昕指著他，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
小祈抬高漂亮的小臉，將下巴朝向他，跩跩的問：「我怎樣？」
平谷昕笑了。「真是愛哭鬼。」原來跟這小鬼抬槓還可以消除壓力和緊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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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雷莫海決定讓平谷昕回他原就讀的國中繼續學業。
徐媽正打算帶平谷昕和小祈去買些衣服。
對此，平谷昕卻說：「我不用買衣服了啦，反正上學穿制服，給小祈買就好了。」前兩天，他還特地回家了一趟，除了看看母親和大哥，告知他們他要復學的事外，就是去找出他以前的制服、運動服等，打包好帶來雷家。
他是這麼說沒錯，但徐媽還是將他們兩個帶到百貨公司，先幫平谷昕買了一些耐穿的T-shirt、牛仔褲和幾套正式的服裝。
然後三人便到童裝部為小祈挑選衣服。
平谷昕注意到小祈淨挑些帥氣、拉風的衣服，而徐媽也由著小祈挑，像是只要他喜歡就買。
平谷昕還發現這小鬼真有大人緣，不管走到哪，不論是專櫃小姐或客人，每個人無不盯著他看。
尤其幾套衣服試穿下來，簡直比原本穿在假人偶娃娃身上還要搶眼、合適，活脫脫是最佳童裝衣架子，惹得童裝部附近的小孩都吵著要跟他穿一樣的，不少大人還為此破了財。
這小鬼果然是個禍害。
「小昕哥哥，你看我穿這套好不好看？」小祈正把身上穿著的那套軍裝樣式的衣服配件——迷彩帽子——戴在頭上。
「小鬼，說句良心話，你穿什麼都很好看。」平谷昕蹲下身，幫他把帽子戴好，再把衣服整理拉好，然後扳轉過他的身體，讓他站到鏡子前。
小祈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故作謙虛的說：「差不多啦，只要是我穿，總不會差到哪裡去。」
蹲在他身後的平谷昕翻了個白眼。「是是是，小祈大少爺英俊瀟灑俊美無雙。」
小祈一臉古里古怪的看他。「你叫我大少爺？」
「難道你還不像大少爺？」
「我像嗎？」
「像極了，還一派尊貴咧。尊貴……聽得懂吧？」這小鬼將來長大後鐵定是個禍國殃民、不，是個會到處留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