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悠哉
「會有讓你表現的機會的。我昨天在院子裡掃落葉的時候隱約看到一條會動的繩子游進草叢裡,但速度實在太快了,我一時沒看清楚是雨傘節還是珊瑚蛇……」
「你又在嚇唬我了。這裡又不是南美洲,那來的珊瑚蛇?」
「你挺有研究的嘛!我有看到幾條蚯蚓倒是真的,蚯蚓你不怕吧?」
「我所有的弱點也就只有那一樣,偏偏讓你曉得了,每一回都要拿來取笑我。」
「這要怪誰?是誰故意拿連自己都怕得要命的東西來嚇我?這叫自作自受,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錯。你先看看我帶來的DVD。」
方為若打開盒子。「候麥的春夏秋冬四部曲!這個不大好找吧?」
「我拜託法國的朋友幫我寄來的。」
「謝謝,我很喜歡。」
「吃過飯我陪你看。」
「拿你的鼾聲當配樂?謝了,我可不敢這樣虐待你。」方為若知道他不喜歡看文藝片。看「鐵達尼號」的時候,他會一邊評論:煙冒的方向對不對?人在冰冷的海水中可以存活多久?看「似曾相識」時,他的疑問變成:那隻手表到底哪裡來的?天啊!
「那我們下午騎機車出去兜風?今天沒什麼太陽,天氣涼爽,又沒有下雨,最適合兜風了。」他興致勃勃的說著。
「好啊!」面對一張明朗的笑臉,任何反對的答案都無法在她腦海中存活,不管他的提議是什麼。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他是一個職業伴遊,而且還是非常傑出又盡職的一個,自然非常擅長安排娛樂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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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他那部重型機車說不上是什麼香車,也很有點年紀,更不是什麼哈雷或BMW之類昂貴的名車,但是保養得很好。
「我的車子很美吧?」他得意的炫耀著,把一頂粉紅色的安全帽拿給她。
方為若伸手接了過來。「擦得很乾淨,閃閃發亮。」她把安全帽子戴上,笨拙的扣著帶子。
「當然啦,」黎曙天輕輕抓下她的手,幫她把帶子扣好,「對於我喜歡的,我一定會把它照顧得很好。上車啊,我猜你從來沒坐過機車,要抱緊一點,免得摔下來。」
方為若有點猶豫,只是把手鬆松的擱在他腰上;車子一發動,雖然開始時速度很慢,她卻漸漸的愈抓愈緊,身子也不由自主的緊貼在他背上。風從耳邊呼嘯而過,一出了城市,速度愈來愈快,她的視線中是一片湛藍的海洋。遠遠的,看見一艘白色的船貼在海洋的邊緣,一動也不動,像是風景明信片。公路旁的野草在疾風中彎下腰,然後像是凝固了。他的車似乎要載著兩人前往天涯海角。
她在狂風中微笑著,雙手把他環得更緊,此刻一點也不在乎他們要上哪兒了……
車速漸漸慢了下來。公路旁的小路往上走,蓋了一座涼亭,居高臨下,俯視萬頃碧波。黎曙天停好車子,牽著她的手走上涼亭,在石凳上坐下。天氣陰陰的,下一點雨也不錯,這是個賞雨的好地方。她心裡想著,不知不覺的說出口。
黎曙天低笑出聲。「那可不大妙了,我們會變成落湯雞的。不過既然你喜歡,我們就來求雨吧,天靈靈,地靈靈……」
咒語還沒念完,忽然聽見屋瓦上像是炒豆子的聲音,嚇了兩人一跳。
方為若噴笑出聲。「哇!真是太厲害了。你是張天師的後代嗎?」
「我是黎天師的後代……」他得意的說著,「糟糕,雨衣放在車上了……」得意的神情變成苦笑。
「沒關係,說不定雨很快就停了。」方為若安慰道。
似乎要跟她的話作對似,雨愈下愈急,四周的風景被重重的雨幕遮住,漸漸的,什麼都看不清楚了。雨水飛噴進來,連邊緣的椅子都被打濕,沒辦法坐人了。
「坐這邊。」黎曙天一把將她抱上亭心的石桌坐好,避開肆虐的雨水。「唉,我忘了看氣象報告。你冷不冷?」
方為若搖搖頭,「我沒那麼嬌弱。」她扯下髮帶,從口袋中取出一柄小髮梳梳著。黎曙天習慣性的接手,開始從發尾慢慢幫她梳理著長髮,未了,用髮帶紮好,又流連輕撫了幾下,她的頸項柔白細膩,讓人恨不得低頭舔上幾口……
「餓不餓?」他倒是滿餓的……
「吃過午飯才多久?你餓了嗎?」
黎曙天躍上石桌,緊貼在她身邊坐下。「你真的不冷嗎?最近感冒很流行,一定要特別小心。」他辦公室裡已經有三個人掛了病號。
「我很少出門,不大可能被傳染。」
「雨好像一時半刻停不了了。」
「這給你一個教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說話。」
「我有一個好主意。我們搬到撒哈拉沙漠去定居,在那裡佔地為王,隨便喊兩句話,就可以把一大片沙漠變成綠洲。」
「是不是每個男人都想當阿拉伯男人?可以娶四個老婆?」
「開什麼玩笑!我可沒那本事。兩個老婆架都吵不完了。你放心好了,我是不多不少,一個老婆剛剛好。」
「關我什麼事?哪輪得到我放不放心?」
「怎麼不關你的事?你不是很在乎我娶四個老婆嗎?」
「只要你別娶一次老婆就跟我討一次大紅包,你高興娶一打也沒我的事。」
「還騙我一點也不冷。聽你說話,真讓人冷到骨髓裡頭去了。」他憂心的望了一眼愈來愈大的雨勢。單獨待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兩人世界當然很有情調,可萬一大雨要是下到天黑都不停呢?現在天色就已經黑得不像話了,他一個大男人都忍不住感到一陣陣寒意,何況是小方呢。她嘴上不說,一定也是冷得受不了。他把手環住她的肩,讓她的上身貼在自己胸前,一邊在她耳邊解釋著:「我不是故意吃你豆腐的,真的滿冷的,這樣可以互相取暖。」
方為若沒有掙扎,柔順的貼著他柔軟的棉衫。他說的沒錯,這樣的確暖和多了。她可以聽見他胸腔有力的心跳,給她十足的安全感;鼻間有雨水的味道,和一種她不會形容的暖暖氣息。她迷戀的深吸了一口,只盼著這場雨一直一直下著,永遠不要停……
「咒語真的不可以隨便念……」他看了一眼手錶。他們頭頂上雖然有一小片屋頂,但空氣中濃濃的水氣仍然讓他們的發間和衣衫儘是濕意。這場雨不可能指望它短時間內會停了。不走是不行了,總不能在這裡過夜吧。
「小方,你在這裡等一會兒,我去把車上的雨衣拿過來。」
「雨好大,你會淋成落湯雞……」
「沒關係,我跑過去,來回用不著三分鐘,你等我。」
也沒別的辦法了,方為若只好點點頭,看著他以跑百米的速度衝進雨幕中,一下子就看不見身影了。涼亭中少了他,似乎一下子就變得更冷了。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手掌搓揉著雙臂。
一會兒之後,他衝進涼亭中,渾身像是在水裡泡過,手裡拿了兩套黃色的雨衣。
「沒見過這麼大的雨,」他苦笑著把小件的雨衣拿給她。「穿上雨衣,至少可以擋風。」
「你要不要把上衣脫下來稍微擰乾再穿上?都在滴水了。」
黎曙天正有此意,三兩下脫掉上衣擰了幾下,胡亂往光著的上身抹了抹,再擦擦頭髮,盡可能讓自己在她面前別太狼狽。
方為若不好意思盯著他看,略微不自在的轉開頭,眼角不可避免的瞄到幾眼他健壯的胸肌。他老愛誇說自己是個運動健將,從身材來看是挺有本錢的。這人乎日不是常上健身房,就是在建築工地當工人。
黎曙天再擰了幾下衣服,抖了抖,打算把它穿回去,一回頭看見她似乎有點手足無措的呆愣著。「怎麼啦?」他故意捉弄著,「看我看傻了?真是秀色可餐,對不對?」
方為若雖然被他說得臉紅,還是不甘示弱的回答:「我不吃白切五花肉。」
「什麼五花肉?太侮辱人了。你摸摸看,每一寸都是結結實實的肌肉。」
方為若可不上他的當。「和蛇肉吃起來很像的那種雞肉嗎?雞肉一定比不上蛇肉結實。」
「唉,你這女人最會踩我痛腳。」
「那你趕快祈禱下輩子變成蛇類,就不會被我踩著痛腳了。」
「開玩笑!我再投胎十次也不可能變成冷血動物。」他直盯著她巧笑倩兮的小臉,冰冷的肌膚底下,血管中像是有沸騰的熱血在湧動,連寒意都蒸發了。
愈來愈暗淡的光線中,仍可以看見他麥色的胸膛殘留著水珠,她從口袋中拿出一條手怕遞給他。「手帕是乾的,你拿去擦。」
黎曙天依言接了過來,再把上身擦了一遍。索性不穿上衣了,直接把雨衣套上。
她幾乎是失望的看著寬大的雨衣掩住他結實的胸膛,終於瞭解為什麼會有女人喜歡上酒吧觀賞猛男脫衣秀了。阿黎不知有沒有在那種地方表演過?她心中暗暗猜測,一邊把雨衣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