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雲想衣裳花想容

第20頁 文 / 江思蓓

    「謹受教!」鄧浩文嚴肅地說。

    伊華聽了為之噗嗤一笑,說:「對不起,鄧浩文,我說教氣味太重了,你不妨以遊戲心情來學習。」

    「唔,這正是我所希望之事。」

    於是伊華教他運用畫筆,及如何調色,事實上,繪油畫不一定是要用各種畫筆,用來調色那一把小批刀,原來也可以大加運用,伊華示範用這批刀揩了顏料在畫布上塗塗抹抹,一時將刀平塗,一時又將刀背擦拉,不久就在畫布上浮現出一幅半抽像的圖畫,別有一番意境,令鄧浩文為之佩服。

    油畫顏料色彩固然繽紛,並非單調的鉛筆所能及,而且油畫還有一種質量感,給人一種踏實而穩重的感覺。

    另一方面,油畫給人更有立體感,這也是鉛筆畫所不能比較的。

    鄧浩文很快就愛上了這個弄色彩玩意了,既然他有深厚的素描基礎,又對色彩具有高度的觸覺,所以,他學起來一點也不困難,唯一令他不習慣的,是他以前用鉛筆在白只上繪畫時,十分之輕便快捷,但油畫的油料塗在畫布上,卻是每一筆一劃皆是有阻力感,必須往返重複多次,才能明確地顯現出來。

    不過,趣味亦在於此,因為筆筆加上,自然就有層次和沉實了。

    伊華也不必一直從旁指點,當他全神貫注繪畫時,伊華也在揮筆,只不過有時走過來,對他提點一二而已。

    鄧浩文在臨摹一幅米蓋朗基羅的名作「奴隸」,這是他在伊華給他的一本畫冊中選出其中一幅作為練習對象。

    只見他越畫越有興趣,因為他已掌握到若干繪油畫的技巧了。

    而伊華又不時在旁給他鼓勵,這令他更感興趣,興奮與沉迷。

    鄧浩文在初次接觸油畫,已發生了濃厚的興趣,自然不知時間過得飛快。

    最後,還是伊華提醒他。

    「鄧浩文,你真好學不倦,進步神速,但時間已不早,我要走了。」

    他看看腕表,原來已接近深夜十二時了。

    「噢,對不起,原來時間已經這麼晚了。」他感到抱歉:「伊華,我立即送你回家。」

    他放下畫筆時,也好奇地看看伊華的畫架,他一看之下,不禁又驚又喜,又是佩服不已。

    原來她的畫布已畫下他在作畫時之情形,雖然只不過是一個輪廓,但也活靈活現,而他的臉孔及神態已躍然於畫布上,栩栩如生,至於其他部位及背景,則是粗技大葉。

    即使如此,他聚精會神繪畫的神情已被她準確地捕捉下來了。

    「噢,伊華,你的真功夫,現在終於顯露出來了。你是一位真正的畫家!」他驚歎地說。

    「我從小就喜歡繪畫,又受過嚴格的訓練,這是我十多年來勤力的結果。」

    她對於自己這一幅尚未完成的作品,也感到十分滿意。

    鄧浩文從未見過自己的容貌出現在畫布上,現在第一次看見,自然是大感興奮。

    有不少外國貴族,又或者是大企業家,他們大都會重金禮聘名家為自己畫下畫像。

    現在鄧浩文有機會看見自己的像在晝布上亮相了,而且是出於伊華的手,自然是開心不已。

    「伊華,你會不會將這畫完成?」他有些擔心地問,生怕她就此作罷似的。

    「我當然要將它完成,事實上,現時只不過是一個雛型罷了,還要作多方面的修改。」

    「甚麼?你畫得很不錯了,根本不必修改,只要完成其他部分便成。」他又擔心她會越改越糟。

    她笑著搖搖頭:「不,在最後完成後,很可能和現在完全不同,事實上,我至今仍未能把握或準確地表現出你的個性,繪畫並不單是要神似,最重要還是要刻劃出畫中人物的個性,否則又何必要繪畫呢?用攝影機不是更傳神嗎?」

    「唔,伊華,你對你自己的要求很高,正是典型的藝術家脾氣,這一份嚴格的要求和毅力,我自問就沒有。」他十分佩服伊華。

    他對自己已畫下來的東西,不願意去修改,何況重複做著同一件事,他亦沒有這份興趣。

    「對藝術嚴謹和真誠,是作為藝術家最起碼的條件。」她認真地說。

    鄧浩文興致勃勃地從不同的角度欣賞這未完成的油畫。

    「鄧浩文,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嗎?」伊華又一次提醒他:「時間真的已很晚了。」

    「噢,對不起,來,我飛車送你回去,不會花多少時間。」

    鄧浩文自然仍如舊將伊華送到「寶華大廈」--她虛報的地址,然後放下她,他繼續詐作不知道。

    雖然他很想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但結果還是壓抑住這一份好奇心。

    第四章

    鄧浩文為了跟伊華學繪油畫,以及根據伊華設計的時裝圖樣作修改,所以他推掉了許多應酬及宴會,一下班就駕車和伊華一同回家,這已差不多成為公開的秘密了。

    東尼和安迪當然大感失望,而最為失望的人還是董麗娜,但他們都承認,鄧浩文和伊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鄧浩文長久以來都沒有去結識,或許可以說從沒有遇到使他動心的女孩子,彷彿就是要為等待伊華的出現。

    也許,這就是緣。

    既然伊華屬意於鄧浩文,鄧浩文亦對她有好感,安迪與東尼自然心甘情願地退出角逐了,何況伊華根本對他們兩人全無意思。

    至於董麗娜,她亦明白到自己是無法和伊華相比的,雖然她一向自視甚高,認為這些模特兒們是絕不會獲得鄧浩文的垂青,但伊華卻是個例外,她不僅美貌,身材嬌人,兼且有氣質修養,雖然是輸了,輸在伊華手上,她認為是完全心服口服,況且她對伊華相當有好感。

    這並非是由於伊華曾將那一份厚禮轉送給她那麼簡單,而是伊華自有一種令她心折的氣質及風度。

    董麗娜現在正在考慮應否辭職,因為她一直有這一個打算,若然有一天鄧浩文結婚,而新娘子又不是她的話,她是會離開藍月時裝公司的,她在這裡的工作,雖然很有滿足感,薪酬也相當高,但又怎能忍受自己心愛的人和別的女人結婚呢?

    但說也奇怪,現在知道了鄧浩文已愛上了伊華,而且是藍月時裝公司的一份子,董麗娜現在的感覺並不覺得如何難以忍受,也許她這時候真正明白到鄧浩文一直都沒有表示過對她有意思。

    一直以來,他們都只是賓主關係。

    其實長久以來他都是十分欣賞董麗娜的才幹,所以他也一直禮待地,從沒有越雷池半步,這的確是十分之難得的。

    也許正是由於這一點,所以當她失去了他時,也並不怎樣悲傷,因為她從來就未曾擁有過他,因此,也就不能說是失去了他,只不過是她一方面在期待罷了。

    也許可以說,她的憧憬幻滅了。

    直到現在,董麗娜這才明白,為甚麼她曾多次向他表示好感愛意時,他總是詐作不知,或顧左右而言他,又或是巧妙地閃避開話題,為的是他正要保持這一種純潔的賓主之間的關係,所以在他遇上真正至愛時,兩人的關係方才不會出現難堪的局面。

    董麗娜想到這裡,不禁對鄧浩文又是佩服,又是感激。

    所以是否辭職這一個問題,董麗娜也不需要花太多的時間去考慮,就可以決定了。

    她決定還是繼續為鄧浩文效力,一個人工作除了獲得酬勞之外,工作上的滿足感,以及上司的讚賞,亦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當然,董麗娜繼續留下來工作,還有一個更隱蔽的原因。

    這一個原因,可能連她自己也不察覺到,是一個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潛在原因,是她下意識地希望仍有機會與鄧浩文在一起,能常常見到他,如果離職的話,也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現在藍月內的職員,個個都視鄧浩文和伊華為一對,正等待喝他們這一杯喜酒呢。

    初時,伊華每週只不過有一兩天到鄧浩文的家裡去教他繪畫,以及完成她為鄧浩文繪畫的那一幅未完成的晝,但後來,差不多每個黃昏與晚上都在鄧浩文家裡,連假日也是一整天在鄧浩文家中度過,一同研究設計。

    鄧浩文雖然愛上了繪油畫,但仍不忘工作,他答應伊華將她設計的時裝加以修改後,然後以二人之名義將新設計的時裝推出市場。

    在這一段期間,也發生了一個小風波,那是紅模特兒茱迪拿著那一枚打賭得來的鑽石指環,到處宣揚是鄧浩文送給她的,還不時加以暗示,鄧浩文是鍾情於她的。

    董麗娜當時曾經說過,茱迪會趁此搞出麻煩事來的,果然不幸言中。

    還好,在圈子中有許多人都知道有這一枚指環,且早巳知道個中來龍去脈,因為那個晚上參加茱迪生日舞會的人不少,而事實上,其中有些人還是有份科款買這枚鑽石戒指的。

    所以,無論茱迪怎樣招搖宣揚,圈內人,特別是熟悉鄧浩文性格的人,都不會相信,大多皆不值茱迪的造謠所為,特別是藍月公司內的職員,對茱迪這種近乎撒賴的行徑大為憤慨,他們認為該登報聲明一切,又甚或以法律行動去阻止她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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