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方喬
第四章
開發部部長辦公室。
燙金的招牌掛在紫檀木大門前，顯示著門後的辦公者與眾不同，同時也是在警告另外一條走廊上的宿敵「企劃部」千萬別越過地雷而來。
推開大門，這間寬敞的辦公室裡，設計與裝演都以壓迫性的黑色和素雅的白色為基調，融合成了一種是非黑白共處的微妙設計。
氣派的桌子上疊著一本又一本的公文，雖然厚重，卻不亂擺，一排一排整齊地排列在桌前，掩蓋了坐在桌子後面的辦公者。
秋陽燦爛，百葉窗將秋陽分割成了一條一條的金絲，顯得有些拘謹。
然而在辦公桌後的人兒，卻早已無心觀賞悠閒的都市秋景。
兩分五十四秒。
兩分五十三秒。
白崇情看了看腕上的手錶，時間一分一秒地飛逝而過，她的小臉上不禁摘下了緊張的汗水，握著筆的手，仍不停地在A4的紙張上沙沙書寫著。
與緊張的這一幕完全無關的，倒是坐在辦公室一角的沙發上，細細品嚐著桌上幾碟小菜的龍采剛。
冒著熱氣的酥炸柳葉魚，醃得恰到好處的台式泡菜加金黃臭豆腐，還有一盤裡好糖粉肉絲與芹菜的豐富春卷條。
拿起筷子夾起一條剛剛炸好的金黃柳葉魚，龍采剛緩緩地送人了自己的口中，牙齒一咬，只感覺得酥脆的外皮和眾多的魚卵，與自己的牙齒成了最佳的交響樂曲，一下又一下，打動了自己五臟廟和滿足的心。
幸福。
龍采剛從來沒有想過能飽足口腹之慾，會有這麼棒的幸福感，再看看桌上的其他小菜，他深信等會兒吃下的每一口都只能用這兩個字來形容。
以前他吃飯只會覺得塞飽肚子即可，反正無論你是吃鮑魚龍蝦還是清粥小菜，最後還不是拉出來一堆排泄物，這有甚麼兩樣？
不過自從上吹在風雨之中結識了白崇情以後，他發現自己的嘴巴除了罵人以外，有了其他的功用。
這個小女人與他開始建立了公司以外的「革命情感」，龍采剛替兩個人的往來做這樣的註解，他幫助她更快進人公司運作的狀況，而她提供餵飽他五臟廟的一切美食。
你來我往，說甚麼這交易都值回票價。
而且，他喜歡這種神秘興奮的私下交易。
「……真的不要我幫你嗎？」他好心地問著。
「不用，我快要完成了。」
白崇情那張小臉，連台起頭來的時間也沒有，仍舊認真地在純白的紙上沙沙書寫，「你的辦公桌肯借我，對我而言已經是最好的幫助了。我在企劃室根本沒有時間寫這些案子……」
「為甚麼？」他好奇地問，又夾了幾口泡菜人嘴，嗯，酸酸甜甜，醃得恰到好處。
「因為……我在企劃室的時候……玉香姐他們就會很熱情地款待我……」
她一想到那些濃妝艷抹的前輩在她面前猛獻慇勤，白崇情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或許是因為你有之前那位小玲秘書的感覺。所以才對你這麼好。」他看看那一堆公文，想像著白崇情努力不懈地寫著企劃案的模樣。
「那也不必那麼熱情吧？」白崇情皺起了柳屆，「我渴了我有腳會自己倒水來喝，我餓了我會自己買飯來吃，她們卻……」
「卻都自動幫你準備好了？」他揚起眉，他喜歡這個小女人的手做羹湯，更勝於寫那些企劃稿。
「沒錯！而且上面可能還會夾帶著他們親戚兄弟等等未婚男生的照片……」
「照片？」
她這麼一說，讓他的心裡不由自主地刺痛了一下。
這是甚麼感覺？
龍采剛在自己的心裡不斷地詢問自己，為甚麼會有這種刺痛感？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白崇情這麼可愛貼心，這些企劃部的婆婆媽媽們，自然也會想要替她牽紅線……
只是……只是這種感覺讓他根不舒服，好像……好像被剝奪了甚麼……
坐在椅子上的白崇情完全不曉得龍采剛的心思，一邊回想，一邊書寫更多的又字，「我受不了他們的熱情攻擊，只有你的辦公室才可以讓我安靜下來……哈啾！」
糟糕，好像這兒的冷氣太強了點，她方才慌慌張張地帶著自己準備的便當，只想掩人耳目順利地潛人龍采剛的辦公室裡，交換便當跟公文，可是卻忘記把外套給帶出來，這下子打了個大噴嚏，她害怕會不會是即將要感冒的預兆？
「……穿上吧。」
就當白崇情擔心自己會不會感冒的時候，突然一陣暖意披上了身，原來是龍采剛將自己的西裝外套捐獻了出來；披在自己的身上。
「你那麼忙碌，小心累出一身病來。」龍采剛低聲地提醒看她。
「謝謝……」他這個小動作令她備感溫暖，一直以來她都是獨來獨往，除了姐姐的疼愛之外，她因為忙著賺錢打工，跟男人的關聯或者溝通都十分的貧乏，然而龍采剛在她進人了這個l陌生的環境以後，成了一種適時的溫暖遞迭員。
他身上慣用的古龍水和著他的體溫，在西裝外套上發酵著，一種屬於雄性的氣息環繞著白崇情，這種感覺就像是被龍采剛擁抱在懷中一樣，叫人難以抗拒……
白崇情的眼眸因為這樣的氣息，而稍稍地移動了自己的視線；別過那堆公文，望著龍采剛轉身回座的背影，她開始了一連串的回想。
他們曾經共眠過哪：她曾經把他寬闊的胸口當成了最佳的人眠抱枕，安安穩穩地睡了一場很棒的覺。他很高，百葉窗的格子影落在他的身上，把他分隔了好幾個細細的部分，帥氣的模樣不輸給職業的模特兒，而更加令人羨慕忌妒的，是上天又給了他一個相當聰明的腦袋……
「你在看甚麼？」
就在白崇情看著他發呆出神的時候，龍采剛突然間察覺到她的視線，台起頭來與她四目相對。
「我……」她在心裡想要大罵自己失態，這種行為跟企劃部的大姊們有甚麼兩樣……這視線太過「色瞇瞇」！
「我只是在想，你長得這麼好看，又是個單身漢，怎麼會到現在都沒有女朋友？」
「愛情是奢侈的消耗品。」
他低頭翻動看可口的菜餚，面對她的問題，他倒是沒有甚麼想隱瞞的慾望。
「我現在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工作上，感情的事情等以後再說。像我這樣的人……也許不太適合談感情……」
「為甚麼？」是她錯覺麼？為甚麼覺得他說起這樣的話來，有一股淡淡的憂傷？
「當……當……」
就在她還想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時候，壁掛的時鐘敲響了午休終止的鐘聲，白崇情慌張地站了起來，一面往大門口衝去，「糟糕，午休時間過了。我得回去了！」
「等等！」龍采剛連忙放下碗筷，將桌上遺留的兩張草稿紙拿起，追上去補給這個慌張的小女人，「你忘記拿走這兩張稿子。」
「喔！謝謝你！」白崇情感激地接過他送上來的這兩張草稿，「這兩張恰好是我開頭的重點，謝謝你送上。」
「不客氣。」龍采剛微笑，他喜歡看到她的臉上露出微笑的模樣。
送走了白崇情，龍采剛意猶未盡地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緩緩消失，才準備返回辦公室裡享用她替自己帶來的美食。
「啪……啪……啪……」一連串的鼓掌聲讓龍采剛心頭一驚，他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會有人經過自己的辦公室。
一轉身，只見公關部主任方玉，身穿一襲黑色的套裝，臉上帶看微笑上邊鼓掌一邊往自己所在的方向走來。
「你在這裡做甚麼？」龍采剛收起了對白崇情的溫柔微笑，換上了平常的撲克牌面具，冰冷地問著方玉的來意。
「剛剛吃完飯，準備要到十二樓開董事長主持的主任會議啊。」方玉臉上的笑容仍舊不變，她親密地想要靠近龍采剛的身邊，「原本想說要上來邀你一起出席的，沒想到卻讓我看到這麼不得了的一幕……」
「有甚麼好不得了的？」他沒好氣地說著，該死，居然讓方玉撞見白崇情從自己辦公室出去的這一幕。
「我沒想到企劃部的成員也會跟世仇的頭兒這麼好的。」方玉媚眼一拋，淡紫色的眼影下閃著一抹狡猾的微笑，「莫非那個新來的秘書，是你故意偷偷安排進企劃部的眼線？想要鬥垮企劃組，我可以幫你啊！」
「我龍某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沒有甚麼眼線不眼線。」龍采剛對她越來越靠近的香水味感到作嘔，他開始懷念起白崇情身上的馨香。「而且我們都是伽瑪製藥的員工，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伽瑪製藥更為強大興盛。」
「呵……」方玉倒是不以為意，繼續她自以為是的論調，「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們開發部的男人啊……個個都像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牛脾氣！我不會跟人說的，不過你……」
「我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