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朱拾夜
她戴了頂遮眉覆耳的黑色毛線帽,鼻樑上架了副咖啡色的漸層大墨鏡,襯得脂粉未施的臉蛋更加的小,身上簡單樸素的高領毛衣和牛仔褲,外罩著一件長及膝蓋的厚大衣,全身僵直,妒火在眼裡心裡狂熾,幾乎要燒燬她所有的思想與理智。
特地提前飛回來,一下飛機,她連家都沒回就直接到銀行找他,見不到他才失望的想來找哥哥,沒想到就讓她看見了這令人火大的一幕。
認識他那麼久,她從未見過他笑得那麼開心過,而讓他露出那種笑容的女人,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施奕瞳!
這女人簡直就像根陷進肉裡,拔也拔不去的刺呀!一看見她,就想起當年他擋在她身前,為了保護她寧願挨打,為了怕她有什麼不測,還鐵青著臉跑來營救她的畫面。
他離開補習班前,她跟他就已經開始交往了,她理所當然的認為,他跟施奕瞳沒聯絡了,沒想到他們還有來往?!
他瞞著她跟她交往多久了?她對他癡心一片,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
怕自己會忍受不住衝進去痛扁施奕瞳一頓,她掉頭大步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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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衝進去打她?搶別人男朋友的女人,最不要臉了!」葉更艷不屑的說,坐在床邊給腳趾頭上指甲油。
「這種事,還是先問清楚比較好吧?而且徐大哥不像會劈腿的男人呀。」葉更嫻在粉紅色的小沙發裡正襟危坐,害怕姊姊的直言惹來更大的風暴。
葉更艷頭也沒抬的嗤了一聲。
「世上的男人沒有一個可以相信的,就像蜜蜂一樣,哪裡有甜頭就往哪裡鑽!要說徐海納例外,除非他不是男人。」她可是經驗豐富的過來人。
「姊!」葉更嫻跟她使眼色,要她閉嘴,又擔憂的瞧了葉飛霜一眼。
剛才她一進房就脫掉大衣、帽子跟墨鏡,然後像只沒骨頭的章魚般癱在貴妃椅上,迷人性感的褐色波浪長髮披散在臉蛋四周,空洞的眼神裡有著極深沉的悲痛,看起來就像一個美麗卻被抽拔出生命的洋娃娃。
葉更艷不理她,將指甲油蓋回去旋緊後,繼續發表高論。
「尤其是像你這種必須四處跑的明星,把男朋友一個人丟在台灣,十天半個月才能見一次面,他不偷吃才怪。」
「不可能的!我相信徐大哥,他不是那種人。」葉更嫻很用力的站在徐海納這邊替他辯護。
「你又沒交過男朋友,哪會知道男人的德行?」葉更艷對妹妹的話嗤之以鼻。
她的話刺中葉更嫻的死穴,讓她頓時垂頭喪氣。
葉更艷撥撥長髮,小心翼翼的走到葉飛霜身邊坐下,裝模作樣的歎了口長氣。
「不過這樣也好,親眼看見總比一直被蒙在鼓裡好。」她眼珠子轉了圈。「反正你又沒對外承認自己有男朋友,還老是緋聞上報,一下子跟這個男明星,一下子跟那個小開,一下子溫馨接送情,一下子又是吃飯的,就算心胸再寬大的男朋友也會受不了。我看,你還是趁這機會跟他分手算了。」
她早就不看好她跟徐海納這段感情了,主要是飛霜的不定性太強,而徐海納的好男人味道又太濃烈。
不定性強就容易吸引狂蜂浪蝶,好男人味道濃烈更容易吸引渴望幸福臂膀的女人心,再加上兩人聚少離多,出現問題只是早晚的事。
分手兩個字,在葉飛霜的意識裡,逐漸由模糊轉為清晰,也讓她彷彿死了的心臟又跳了起來,空洞的眼神慢慢有了焦距,更燃起了她的鬥志。
她葉飛霜的字典裡從來就沒有不戰而敗這四個字,就算他真的變心,更甚者,從未愛過她,她也要當面問清楚!
不可能,他不可能從沒愛過她的……他的吻是那麼溫柔又小心,彷彿她是他身體的一部份;他的擁抱總是那麼珍惜,猶如她是易碎的瓷物;他們曾一起編織末來,他也瞭解媒體上的報導全是假的,她是為了玩具熊才那麼做的,她對那些男人根本就不屑一顧,他們加起來連他的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都比不上。
在演藝圈裡闖蕩這幾年,見過各式各樣的男人,她對海納的愛有增無減,也更加確定要跟他一輩子。
而且他是那麼瞭解她,如果她是把鎖,那能將她的心打開的,就只有他了,他是這世界上唯一的那把鑰匙,他不會背叛她的!她不允許!
她豁地從貴妃椅上彈跳起身,嚇了更艷更嫻兩姊妹一跳。
沒錯!她無比堅定的雙手緊握成拳,她要跟著他一輩子,既然決定了,怎麼可以因為一個狐狸精而放棄?
感覺到體內奔騰的熱血,一股無可比擬的鬥志驅使她飛快的抓起大衣套上,戴上帽子與墨鏡,邁開修長勻稱的長腿步出房間。
葉更嫻小跑步的跟在她身後。
「飛霜,你去哪裡?」她著急的問。
「去把我的愛搶回來!」葉飛霜頭也不回的說,拉開大門走進寒風裡,門內,又是一室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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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LePapillon回辦公室後不久,徐海納收到一束花,他在眾目睽睽下簽收。
很快的,放款部經理徐海納收到神秘花束的訊息,火速傳遍了整個銀行內部,效率十分驚人。
那束突如其來的鮮花和他的態度,令許多仰慕他的銀行女員工一整個下午都處在心驚膽顫、惶惶不安的狀況裡。
徐海納一直是認真負責,獨來獨往又年輕穩重的好男人代表,年紀輕輕就當上放款部的經理,前途肯定不可限量,況且從沒聽說他有意中人或女朋友的,他連假日都排滿了拜訪客戶的行程,大家自然而然把他歸類為,比黃金還稀少的鑽石級單身漢了。
結果銀行裡單身女性的美好遐想,全被那一大束鮮花及他臉上的深情款款給擊潰了!
辦公室裡,徐海納反覆看著隨著花束附上的卡片。
他有些驚訝,因為這是葉飛霜頭一次送花給他。他一直以為送花應該由男人主動才是。
卡片上沒有署名,只有她龍飛鳳舞的字跡短短兩句。
晚上早點回家吃飯,我等你。
原來她回來了。
徐海納很想立刻結束所有公事,但最後還是歎了口氣,拿起公文批閱。
很快的,忙碌的工作與開會讓他把這件事拋到腦後,等到他忙得告一段落,同事早已走得一個不剩,夜幕也已低垂。
回家的路上,遠遠的他便看到以往總是一片暗淡的家裡亮起了燈,像在歡迎他回家,讓他心裡感覺一片溫暖。
將車停進車庫,抱著花,提著公文包下車,正要伸手去開門,門板就被人從裡頭拉開,一張脫俗的絕美容顏夾帶著香風迎面而來,一雙柔若無骨的纖細手臂環上他的頸項,葉飛霜親暱又迫不及待的對他獻上香吻。
徐海納用空著的另一隻手攬住她,用同等的愛戀回應,直到她氣喘吁吁的放開他。
「歡迎回家。」她啞著嗓子說,輕笑的拭去沾在他唇邊的口紅。
「等很久了?」他笑問,走進屋裡。
「等待我最愛的男人,再久都值得。」她的甜言蜜語足以將任何鋼鐵化為繞指柔。
關上大門,她又像個小妻子般,接過他的公文包,幫他脫下西裝外套,鬆開領帶。
「我以為你明天才回來。」他捏了捏她略顯蒼白的臉頰。「很累嗎?臉色不太好。」他關心的說。
葉飛霜雙手環住他的腰,笑得燦爛。
「不累,看見你就不累了。」她拉起他的手,將他往餐桌帶。「快來吃飯,你一定餓了,我做了你最愛吃的梅子雞湯、菜脯蛋,你要多吃一點。」他一坐進椅子裡,她馬上跑去添飯。
徐海納看著她的背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發生什麼事了嗎?」他問,葉飛霜添飯的手突然一顫。
她很快回復鎮定,端著兩碗飯回來,遞了碗給他。
「沒事呀,為什麼這樣問?」她拿起筷子,夾了塊菜脯蛋給他。「你嘗嘗看,我是外婆的高徒喔。」她一臉期盼的望著他。
徐海納將菜脯蛋放進嘴裡,咬到了蛋殼仍面不改色的點點頭。
「跟外婆做的味道一樣。」他讚道。
葉飛霜笑得更開心了,又熱心的盛了碗雞湯給他。
「梅子雞也是外婆教我的,你吃吃看!還有青菜,多吃一點,這尾豆豉清蒸魚是我看食譜做的,我幫你夾——」她急於動作的手被」只大手給覆住。
「冷靜下來。」徐海納拿走她手裡的湯匙與筷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又問了遍。
葉飛霜坐進椅子裡,視線四處飄移,不敢與他對視。
「沒事……」她咬著下唇,頭低垂著。
豬喔!中午那一幕讓她心痛得差點死掉,怎麼可能沒事?!可是,她怎麼也沒勇氣問出口……如果他的答案是肯定的,那她這次一定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