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寄秋
突的,一道人影閃人視線中,她微訝的一指。「咦?他到底在幹什麼,怎麼你走一步他跟著移動一步,好像在玩影子遊戲。」不嫌累嗎?
利用視覺盲點好讓自己「隱形」的方正北忽的一僵,表情木然的挺直腰,目視正前方,毫無被發覺的窘困,他一向擅長利用與所處環境同化的伎倆大聽八卦。
如今破功了他也不在意,反正全公司的「盲人」不只一個,他還可以利用同樣的方式去滿足自己對「資訊」的渴求,收集八卦是他人生中的小小樂趣。
「方特助,你幾時出現在我身後?」乍見熟面孔,汪奇怒多過惱。
「他跟著你一起進來的呀!你沒看見嗎?」從剛才她就曉得多了一個人,只是不懂他為什麼挪來挪去,像倒在地上的黑影。
袁月牙納悶的代替沉默的助理先生回答,得到他致謝的一頷禮。
「我是沒瞧見。」你好樣的,方正北,居然跟我耍起把戲了。
不敢,不敢,是你太專注在純潔的小白兔身上,不小心將我給忘了。
哼!你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裡了,你以為我對老頭子會多些仁慈嗎?
不,我把你放在心裡。
汪奇的眼中閃著深幽的焚火,與他最親近的下屬來場電波大交戰,怒責他無恥的鼠徑。
「汪汪……呃,汪大哥,我已經出來很久了,你錢是不是該給我了?」她的手心向上,要錢要得理直氣壯。
「妳還欠我一個吻。」他指指自己的臉頰,將藍色小人往她手上一放。
「嗄,什麼?」她一訝,頰色倏的染上一層輕曦。
由於他低俯她耳畔輕語,讓刻意拉長耳朵想聽得仔細的方正北難以如願,只能揣測推論上司說了什麼令人難為情的話語。
「方特助,我叫你幫我找個打掃房子的女傭,你找著了沒?」汪奇冷不防的丟顆球讓助理接。
薑是老的辣,他也不是省油的燈,馬上明瞭其意,反應敏捷的接道:「總裁說的是一個小時一千五的鐘點女傭嗎?我還在跟對方聯繫中。」
一個小時……一千五?!
走到門邊的袁月牙又繞了回來,蹲在兩人的腳旁托著腮,好像等著主人發現的小狗。
「盡快挑個人過來,酬勞方面再加一點無所謂,我不想再穿隔日的襪子。」他做出嫌惡的表情,指示下重金僱傭。
「兩千可以嗎?我想鐘點公司不會拒接你的Case。」總裁,要記得留點好戲給我瞧,我可是助紂為虐的幫兇。
「好,就兩千,你請他們明天派人到我住處報到,看要月結還是當日付清……」
「當日付清。」一道急切的聲音響起。
「咦?妳還沒走呀!」汪奇彎下腰,低視著滿眼錢符號的小女人。
「你不用請鐘點女傭了,我馬上上任。」拍著胸脯大聲保證,袁月牙非常熱情的握起「未來僱主」的手。
「妳?」笑意流動在眼眸中,他仍裝出「妳行嗎?」的狐疑神色。
「相信我,我的外號是清潔大使,包管你裡裡外外乾淨如新,連一位灰塵也找不到。」快僱用我、快僱用我、快僱用……異常明亮的雙眸發出急切的懇求。
「這個嘛……」他故作思考的思忖再三,看著她的表情有些遲疑。
「拜託啦!我家境清寒,上有不事生產的母親,下有吃閒飯的妹妹,我的牙也蛀了一個洞,你知道現在植顆牙有多貴嗎?我已經三餐不濟,只能吃吐司配白開水,凹陷的眼眶來自營養不良……」
「好吧!就妳了。」再讓她口沫橫飛的胡謅下去,說不定下一句她就啃起樹根了。
「……大哥放我自生自滅,姊姊自顧不暇,奶奶一天到晚求神問卜……我真的很需要錢……呃!我剛是不是聽見你說要用我了?」
慢半拍的袁月牙忽的發覺自己似乎錯過什麼,稍作喘息的回問。
汪奇笑著將她拉到身前,無預警的在她可愛紅唇輕啄一下。
「以後我的家就麻煩妳了。」
第六章
以後我的家就麻煩妳了。
這句話真的曖昧得讓人面紅耳赤,忍不住多作聯想往某種含意飄去,懷春的日思夜盼良緣早日到來,與君共躺一張席夢思名床。
不過對神經特粗的袁月牙而言,就算含有特殊用意她也聽不出來,渾渾沌沌的迷糊過日,不懂汪奇將鑰匙交到她手中的用心。
她滿腦子想的是他為什麼吻她,而後又堅持那不是吻,只是訂下契約的印記,以防她反悔要加價不成,把他最秘密的一面賣給出價最高的三流週刊。
怪了,那不是吻是什麼,有人訂契約是嘴碰嘴訂的嗎?那他肯定親過很多人嘍!
驀的,她美麗的眉頭打起結,眼神抑鬱的用手背抹著唇,想把上頭殘存的味道抹得一乾二淨,雖然早已不存在。
心口酸酸的,不太舒坦,一定是他親了太多人留下細菌,才讓她渾身沒勁的老想著不是吻的吻,體內的燥熱一陣一陣湧上。
「月牙,妳拿牙膏要幹什麼?」她應該刷過牙了,而且並未進食,朱雪青迷惑的問。
表情有些茫然,魂不守舍。「洗碗。」
「用牙膏洗碗,這是你們平地人的洗法嗎?」他們山上用的是無患子,它還可以拿來當洗髮精、沐浴乳。
一顆好奇的小腦袋擠進兩位學姊當中,十分驚訝牙膏也能當洗碗精。
「巴桑,妳用生雞蛋漱口嗎?」一個笨蛋,一個迷糊蟲,她真是三生有幸呀!
巴桑搖著頭,舉起手中的雞蛋,非常正經的回道:「不,我們都直接吞下去。」
「生吞?」她突然有種反胃的感覺。
「當然也可以用溫泉煮熟,不過生吃比較營養。」在他們家裡,只有男生可以吃蛋。
魯凱族向來重男輕女,家境不好的巴桑常以地瓜和山芒果腹,小時候想吃一小片山豬肉都得等到祭典的時候,平時有得吃就該偷笑了。
當時山裡教會的牧師告訴她,要脫離貧困最好的方法就是讀書,所以她拚死拚活的也要考上大學,最後在牧師的資助下順利持續一年半的學業。
所以她和對錢著迷的袁月牙不一樣,她是真的缺錢不得不打工,不然她連一口雞蛋也沒得吃。
「算了,民風不同,不予置評。妳的作業寫完了嗎?」冰箱裡還有幾顆蛋,晚餐就做蛋包飯吧。
富裕的袁月牙、中產家庭的朱雪青、貧窮代表的巴桑,她們三人之中只有朱雪青稍具廚藝,其他兩人料理的食物是真正的狗不理,連豬都掩鼻避開。
三個人都是財貿系學生,朱雪青和袁月牙是同班同學,巴桑小她們兩屆,她們結識的過程很離奇,可說是驚濤駭浪。
這對原本對面不相識的同班同學,因為同時拿到最後一包「蘋果麵包」而決定住在一起,巴桑則是沒錢租屋而睡公園,最後被她們撿回來的。
「嗯!寫完了。雪青學姊,妳們真的用牙膏洗碗嗎?」她有虛心求教的精神。
翻了翻白眼,朱雪青開始覺得人太笨也不是好事。「去把地板拖一拖,衣服晾一晾,順便把棉被放到陽台上曬太陽。」
這是身為學姊的福利。
朱雪青隨便指派幾個工作就讓好問的巴桑遠離視線,短凳一拉專心對付起魂不守舍的同學。
「瞧,有幾根指頭?」
只見一片黑影在眼前晃動,處於恍神狀態中的袁月牙眨動水靈雙眸。
「豬血,我問妳一個問題。」
「很嚴重嗎?」她要依程度判斷要不要收費。
偏著頭一想,她也不確定事情到底嚴不嚴重。「應該,可能,大概不太嚴重。」
「好吧!妳說說看,我再來評估等級。」她洗耳恭聽。
反正現在如果不讓她說,等她累積到一定程度,肯定會說得落落長,讓人巴不得逃之夭夭,掩耳塞棉花都不管用,她有讓死人起死回生的本事。
真正是吵死人。
「我問妳喔!不是吻的吻算是吻嗎?」她一直搞不清楚那是不是吻。
表情呆了將近十秒,她才慎重其事的摸摸她的額,確定她沒發燒跡象才緩緩凝聚焦距。「去問吻妳的人。」
「咦?妳怎麼知道我被人吻了……呃,是親了一下。」她發覺自己說得太多,中途踩了煞車改口。
因為妳呆,不用大腦。「基本上只要碰到唇就算吻,不管對方用的是手還是臭腳丫。」
「惡!沒那麼髒吧!」
「說吧!是汪大哥還是汪二哥?」她能理解她的心不在焉,女人愁眉不展,男人通常是問題的根源。
畢竟她是過來人,有過三次情傷。
「什麼汪大哥、汪二哥?」提到「汪大哥」三個字,袁月牙心虛了一下。
「不用裝傻了,我們是什麼交情,妳瞞得過我嗎?」她也不想想看她是她們三個之中唯一的正常人。
一個被祖靈洗了腦,一個迷糊成性,要不是她在一旁看顧著,這兩人八成會手牽著手上聖地尋寶,然後一去不復返,讓人空留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