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華甄
其實她該覺得羞愧才對。她不明白為什麼在所有人面前都能表現得文雅正常的自己,一到他的面前,所有的行為舉止就變得滑稽可笑、笨手笨腳?就連想擁抱他、跟他親熱一下都會引發這樣的災難,這實在令她沮喪得想尖叫。
可是想到他非但沒有像以往那樣指責她、甩頭而去,反而保持著一貫的冷靜為她善後,並替她的笨拙圓場,甚至坦言這麼晚來找她是為了「談情說愛」,而想到自己差點兒為他的美妙之夜帶來大禍時,她又忍不住想大笑。
可是,在這寂靜的深夜,她既不能尖叫,也不能大笑。
她只能埋首於他的懷中忍住笑聲,藏起笑靨。
他只是緊緊地擁抱著她,再沒有什麼比這更讓她感到舒適的了。而此時此刻她明白,自己已經無可救藥地深陷於他的柔情中,再也不想回頭了!
楚天南最初被她弄得微怔,但隨即想起兩人今晚的狀況及自己剛才的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就是他愛上的百變女郎,無法預測她在下一秒鐘會有什麼舉動。
是的,他愛她!
看到她時心裡的悸動與喜悅、面對她的冷漠時心裡的失望與狂暴、聽到她涉身險境時的恐懼與擔憂、目睹她傷心流淚時的疼痛與焦慮、感覺到她喜悅時的欣慰和快樂……
這一切都明白無誤地告訴他:他愛她,愛這個他認識不過三天的古代女子,愛這個善於偽裝成熟冷靜,其實單純頑皮的機靈鬼!
確認了他的感情,他覺得如釋重負。
感謝老天讓他墜機,讓他穿越神奇的時空隧道,來到這個遙遠的古代,找到他的最愛!
那麼她呢?她愛他嗎?
他的心情轉為沉重,暗自歎息:看看一見鍾情帶來了什麼後果,他的心從未像現在這樣混亂,這個女孩令他失去了一貫的冷靜。
他輕咬她的耳垂低聲說:「酈兒,不管你愛不愛我,都趕快嫁給我吧,我會讓你愛上我……我要你時時刻刻都屬於我!」
他的低喃像世上最美妙的音樂,喚醒了酈兒身上的每一個快樂細胞;他親匿的啃嚙像是甜品,那份甜蜜滲透她的四肢百骸,令她全身洋溢著甜蜜喜悅的氣息。
此刻她好想大聲對他說:我也愛你,我的生命是因你而生!
可是她只能聲如蚊蚋地說:「我一直愛你!」然後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驟然而至的喜悅使她渾身無力,連舌頭都因虛弱而無法轉動,她只能緊緊依偎著他,讓他的唇舌、他的語言將她帶到快樂得無與倫比的感官世界。
她的聲音雖小,但楚天南聽到了,他的嘴隨即覆上她的唇。各種美妙的感覺衝擊而至,隨即將他們倆一起帶進了絕妙、輕飄、暈眩的激情漩渦……
第八章
洛陽城東二十里外的白馬寺內,燭火明亮,守備嚴密。
秦王李世民坐在正堂上,手托下巴盯著身前案台上展開的兩封書信,臉上帶著無法掩飾的疲憊和焦慮。
「天南真的忘記以前所有的事了嗎?」他陰沉沉的語氣帶著掩不住的關心和克制的怒氣。
站在案前的總管劉弘基謹慎地回答:「沒錯,屬下與楚將軍談話時,將軍剛醒來不足兩日,對以往的事都已經不記得了。」
「你看他是真心求去嗎?」
劉弘基默默點頭,他知道這個消息對秦王來說打擊尤大。楚天南不僅是秦王的好朋友,更是他征服天下不可或缺的得力戰將,從追隨李氏豎旗反隋起,楚天南總是秦王先鋒,作戰十分勇猛,每戰必身先士卒,常於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如今他請辭求去必定是秦王的一大損失。
「怎麼會這樣?」李世民按壓著頸部,彷彿自言自語般地說:「長年打仗,是很乏累,倦了想休息一下是可能的,但是請辭返鄉、掛劍求安絕對不是天南的個性,難道真如永嘉所言是那個女人……」
劉弘基默然。
對他的沉默很不滿,李世民抬頭道:「公主來信你也讀了,說說你的看法。」
「這……很難說。」劉弘基無法迴避,只好為難地說。「公主信中所言的女子正是楚將軍自幼定親的妻子,將軍年紀不小,想要婚娶也屬自然,但說將軍是為了她而請辭,這不太可能。」
他雖然不相信楚天南的請辭與他的未婚妻有關,可是又不能反駁,因為那是永嘉公主特意派專使送來的書信,其中所言帶有明顯的個人情緒,虛實難測,外人怎敢妄言?
李世民雙手往膝蓋上一撐,猛地站起來。他果決地說:「不管是誰,在這關鍵時刻都不可扯我後腿,如今天下大局雖定,但叛軍勢力依然強大,我需要他!」
他來回踱步沉思,突然停下腳步。「好吧,既然你我都無法確定天南到底要的是什麼,那麼我們就走一趟吧。」
「王上何必親自去,屬下願……」
「不必。」李世民阻止他。「天南是我的兄弟,多年來陪我血戰沙場,此番又因救我而墜馬受傷,我本該去看看他,不管他是否遺忘了過去,我卻不曾忘記。」
對秦王此番動情之言,劉弘基甚為感動,但他還有一個隱憂。「公主那裡是否該有個回覆?」
「不用。」李世民爽朗一笑。「永嘉的個性你還不清楚嗎?如果天南要她的話,她早就是天南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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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膩煩了被困在床上的酈兒要兩個丫鬟扶著,在院子裡慢慢地走動,現在她腳上的傷已經好了很多。
走到院門口,聽到練兵場傳來吶喊聲,她好奇地要丫鬟扶她過去。
與普通練兵場不同,晉王府的練兵場上覆蓋的不是泥土而是青草。此刻場子裡十分熱鬧,許多府兵圍在場邊,發出陣陣喝聲。
走近一看,原來是楚天南正在和兩個士兵拳來腳往地打鬥。酈兒認出那兩人一人是莽子,另一人是府兵統領駱九寒。
要是在以前看到他練武,酈兒一定會馬上迴避,因為他不高興看到她;可是現在她不想離開,也不想像以前那樣躲著偷看,她要待在這裡光明正大地看他。
駱九寒是河南少林達摩祖師的嫡傳弟子,內力深厚,曾以單拳擊斃猛虎而聞名天下,從楚天南的爺爺起就跟隨楚家軍征伐四方,後來年歲漸增,便被留在府內總領府兵,並兼做楚天南的武功師傅。
正因為瞭解這點,所以當看到楚天南一人獨戰駱九寒和同樣功夫不弱的莽子時,酈兒驚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她很快就看出楚天南並未顯敗像,他的雙拳虎虎生威,力道和速度青出於藍,絕對具備上乘身手。
「上樁!」突然,駱九寒大喊一聲,雙掌往楚天南擊出。
楚天南輕鬆避過,靈巧地飛身上了場邊的梅花樁。
駱九寒不給他喘氣的機會,立即將數根長矛往他投擲過去。
鋒利的長矛帶著呼嘯聲往梅花樁飛去。
就在人們的驚叫聲中,站在梅花樁上的楚天南已經凌空而降,一時間看不清他使用的是什麼身法,只見他腰間的長劍已握在手中,並俐落地破空飛斬,將枝枝飛來的長矛擊落,然後穩健的跳回地面。
駱九寒滿意地點頭,招呼士兵撿起散落地上的長矛。
「王爺功夫未減,還更厲害了!」莽子迎上前大聲地說。
聽到讚美,楚天南臉上也佈滿笑容,可是當看到場邊站著的酈兒時,他的笑容消失了。
「好啦,今天就練到這裡。」他將劍交給莽子,大步朝酈兒走來。
見他雙眉緊蹙,酈兒的心開始惴惴不安。
「為什麼下床?」楚天南來到她身邊,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就往內院走,也不管場上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你腳上的傷還沒好,怎麼可以走路?」
聽出他語氣裡只帶關切,並沒有憤怒和不耐時,酈兒安心了。
「我沒事。」她取出手帕替他擦拭著額頭上的汗,輕言細語地說:「你怎麼可以與他們真刀真槍地打呢?看著叫人害怕。」
楚天南咧嘴一笑。「是我一再激師傅和莽子,他們才出手的。怎麼樣,我功夫還了得吧?」
他孩子氣的問話令酈兒想起那天在街上他攔下馬的情景,不由好笑地說:「你的功夫本來就不錯,這也值得你這麼得意?」
「當然。」楚天南笑得更開懷了。「我還擔心忘記了武功呢!」
酈兒心情複雜地看著這個她越來越愛的開朗笑容,真希望他永遠保持這樣。
楚天南看出她的憂心,收緊了雙臂,鼓勵的對她微笑。經過剛才的比武,他確信了自己的武功,現在他對應付以後的生活有更大的信心。
他的微笑和他身上釋放出來的快樂感染了酈兒,但她仍無法完全放鬆。
「天南,成親這樣的大事不報告秦王好嗎?」她擔憂地問。
「沒關係,秦王早就希望我成親了,他不會怪罪的。」楚天南理解她的不安,溫柔安撫她。「等婚禮過後我帶你去長安,向皇上和秦王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