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葉心
「大夫說憐音姑娘的傷已經大致痊癒,相信要不了多久的時間,她就能再開口說話了。」
「很好。」月見頭一斜,「馭海,天氣漸冷,我交代你為憐音準備的冬衣呢?」
「是,裁縫已經做好,我也確實轉交給憐音姑娘了。」
「嗯。」月見眼一轉,望向一旁始終欲言又止的馭山,
五虎彼此望了望,馭山才開口,「將軍,聖上御賜的婚禮就在明天,這可是朝中最隆重的盛事。以聖上的尊貴,甚至將親臨將軍府主持婚事,可見皇上對您的寵愛與重視。」
馭河也接著開口,
李蘋公主貌美賢淑,皇上欽點這樁婚
事,說穿了無非是想為將軍未來人主皇族鋪路,您是否應該再多放些心思……」以將軍現在的態度看來,只有一個形容詞,那就是——漠不關心!
月見凝眸著五虎,他們眼神中的關心與期盼,教他不由得屈服。
他無奈地歎口氣,「所以?」
他這軟化的態度,教五虎精神為之一振,馭山立刻下令,「馭河,去拿賓客的明細給將軍過目!馭風,你陪將軍回房試穿新郎袍,並通知裁縫隨時待命修改。馭火,你……」一連串的指令讓大夥兒忙了起來。
「將軍,請回房。」馭風盡職地恪遵馭山的命令。走在長廊上,趁著四下無人之際,他低聲開口,「將軍,您之前曾要我追查太子謀剌您的事,目前我們已經掌握了確切證據。您是否要稟告聖上……」
月見正在思忖之際,眼角突然瞥見不遠處的一抹身影,那纖細的身形迎風佇立,站在榕樹龐大的樹身旁,更顯得她的嬌小贏弱。
心底突升起一股暖意,月見不自覺地笑了,「不用了。他的太子地位已經不保,沒必要再下此一著。」
「將軍?」馭風好生詫異。「可是,太子對您的成見與敵意非常深,難保他不會再一次的展開刺殺的行動!您還是將他的罪行稟報給聖上知曉,以杜絕後患哪!」
她在做什麼?發呆?還是冥想?月見的目光流連在遠處憐音的身上,久久無法移開。
「走吧!不是要試新郎袍嗎?」月見長腳一跨,率先走開。等處理完手邊的雜事他想待在她身邊,永遠不走!
該走了。
理智一直這麼告訴自己,但是心底卻總是不捨、總是不想離開……
怎麼走得了?她想留在月見身邊哪!,
佇立在榕樹下,憐音蹙顰思索。她到底該怎麼辦?月見與李蘋公主的婚期就在明天,她再不走……更待何時?
當時痛下決心決定離去,那時的她是多麼堅決!如今,該走的時候不走,徒留在這兒愁歎。自己還在等什麼?等月見給她一個挽留的借口嗎?
相信此刻他正忙著吧?怎會顧及到她?
明日是他與李蘋公主的大喜之日呀!
「在想什麼?」低沉的嗓音在憐音身後響起?
月見?她掩不住心中的欣喜轉身回頭……
憐音的笑容當暢住!月見一身鮮艷的喜紅佔滿她所有的視線,也在瞬間轟掉憐音所有的知覺!
月見不自然地扯了扯身上的喜袍,難得他顯露一抹尷尬。馭風說他穿起這身新郎裝扮,俊逸亮眼極了,他於是想讓憐音也看看自己這身打扮的樣子。真的好看嗎?她會覺得他俊逸嗎?
「你……」憐音不自覺地倒退一步。月見喜氣橫溢的新郎裝束,像一把斧槌重重地擂打在她的心坎上,硬生生地將事負敲進憐音的腦海裡,強迫她接受眼前的現實!
新郎喜袍……哈,她究竟在逃避什麼?究竟想漠視多久?她不能一直躲在假象之後不出來。現實是,明天,月見就要迎娶李蘋公主了,就在明天。
憐音的呼吸倏地急促,為這突來的認知與打擊。
她在想什麼?為什麼還不稱讚他?月見等得急了,卻又彆扭得不願明講,於是假意咳了咳,「這是皇上御賜的喜袍。」
憐音狀似恍惚地盯著他。「繡工很精緻。」
她仍尚未從震撼中恢復。
從未做過這種事,等待別人讚美的月見越等越氣,臉一紅,惱火了。「看到我穿這樣,你難道沒有話要對我說嗎?」可惡!還要他說的多明白?快讚美他啦!,一般人一見到他總迫不急待地大肆讚揚,怎麼她就……
「恭喜你!」憐音奔上前去擁住月見,趕在眼眶的淚水滑落之前,她將小臉埋進他的胸口上遮掩。「我愛你,月見。真的愛你!」
憐音沙啞的聲音自絲綢布料中模糊傳出。在她即將離去前,至少要讓月見知道這件事!
「嗯……」月見側著頭逕自推演:因為他俊逸出色,所以憐音說愛他,這麼說來她的確稱讚他了。「好——」終於讓他等到了!
傻氣兮兮的月見,一反往常的幹練精明,他滿足地擁住憐音,閉目靜靜感受她在自己懷中的溫暖,渾然不覺身上的御賜新郎喜袍,已經切斷了憐音心頭所有留下的念頭……
「我覺得這場婚禮好像我們才是新郎倌。」馭火苦著臉嘀咕。
其他四人默契十足的頷首歎息。
「對了,馭風。」馭河臉色一整,嚴肅地看著他,
「嗯,但是將軍要我暫時按兵不動,他說再給太子留個機會!」
馭山撫顎沉吟,「要咱們按兵不動……但是難保太子他不會隨時對將軍來個反撲啊!」
「我最近接到一個消息。」馭海難得顯露的嚴正。教四人聚精會神,
話一出口,後廳的空氣仿拂瞬間驟降,五虎靜默不語,彼此用著眼神交談……
五人動作一致地站起身,馭山做下最後結論,「這一刻開始,馭海全權處理婚禮事宜,其他人全力保護將軍安全。馭風,盡快查出他們的計劃,擬定反攻之計!」
五虎個個眼神森冷,殺氣隱現。
出乎五虎的預料,太子李龐統竟然選擇在月見婚禮的當天,在天子與朝中大臣群聚的時候,展開他的狙殺計劃。然而,沉浸在婚事的忙碌氣氛中,整個將軍府上下徹夜未眠,全為了即將到來的貴客與將軍夫人在做準備……
喧鬧的將軍府,就屬西廂房的天武閣最為寧靜,這是月見特地下令,不許任何人接近的地方。
「冷音秀,很晚了,您該就寢了。」侍女輕聲催促。
站在窗邊凝望窗外夜景的憐音,緩緩回過頭,「我還不累。」最後一晚了,至少讓她將所有的景物牢記於腦海中,這是她往後的回憶。
「那麼,您好歹將這盅參湯喝下去罷!這是將軍特地交代要給您補氣養身的。」
「先擱著吧,我一會兒就喝。」憐音淡淡一笑,又將視線調回外頭。整個將軍府邸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相較之下,倒顯得她所居住的天武閣幽靜而空靈。一派遣世而獨立……
讓她有種被遺落的孤寂感。這是月見的好意,她明白,他不希望籌備婚禮的喧鬧嘈雜打擾到她、但是,這反而讓她備感寂寥,有一種被排除在外的落寞。
唉!自己究竟在想什麼?面對這一場婚禮,見與不見都讓她痛苦,不是嗎?憐音輕歎口氣,貝齒輕啟,
是月見……是天武將軍他的居處嗎?」
女侍走近她身旁,探頭一看。「是啊+軍今晚可忙了,整夜都不得睡,明兒個一早還要進宮裡迎接聖上,再出發到王爺府迎娶李蘋公主,回府後大宴賓客…。-好忙啊!」她猶豫地眸了憐音一眼,「將軍他可能暫時無法來看您了。」
憐音淡淡一笑,「無妨。」
見不到地,她才能繼續堅持離開的決心;沒空理會她,自己才能趁著明白的忙亂悄聲離開將軍府,離開這個有月見的地方。
「很晚了,請您及早就寢吧!」女侍一再催促。
憐音搖搖頭,歉疚地看著她,
「這……好吧!天已經冷了,您別忘了多加件披風御寒。」
待女侍走後,房裡恢復靜默。憐音傾身抵著窗欞,靜靜地遙望那幛燈火景明亮、最熱鬧的宅院。
美眸閃著淡淡的哀愁,憐音在腦海中臆想著,月見此刻在做什麼?有著什麼樣的表情?肯定被婚禮的瑣事煩透了吧?但這是值得的,不是嗎?
靜靜地站在窗邊,直到東方
她噙著眼淚,默默地向月見遙寄出她的道別,蜇回床邊拿起藏好的簡單行李,打開門,離開這個有著她摯愛的男子的地方。
「月見,朕在這兒等著。你快去王爺府迎娶新娘回來拜堂。」漢靖帝端坐在將軍府的上座,難掩一臉欣喜。
「是。」月見幾乎快被婚禮的細瑣雜事煩爆了!忍著翻白眼的衝動,他實在不懂,靖帝為什麼這麼興奮?眾人為什麼如此快樂?新郎倌繃著臉沒笑,大夥兒倒樂得開心不已。
「馭山、馭河,你們跟著月見一起行動,別忘了注意良辰吉時,一定得在吉辰這前將喜轎迎娶回來拜堂!」漢靖帝甚至比月見還緊張慎重。
這一切,看得隨侍一旁的太子李龐統嫉恨不已!他頻頻向外張望,奇怪了……還在等什麼?怎麼還不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