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葉旋
「我……」黃詩涵呢喃著,身子不由得一顫,順勢倒入他的懷中。
雖然她的神智已是不甚清晰,但她依稀記得阿浪撲向自己,為保護自己,那種奮不顧身的精神。
那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才會做出這種舉動,她自是再清楚不過,何況他曾三番兩次的對自己表達情意,她怎有不明白之理。
她慢慢地抬起頭,凝視著他的臉,視線忽然凝住,再也沒有移開。印象中他那張嘻皮笑臉在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溫柔、多情的臉。
剎那間,所有的思緒經過修補、縫合後,一道清晰的影像已印入她的腦海中。
她回想起第一次與他在開封大酒樓見面時,他那副俏皮的模樣;之後他潛入自己房內偷取銀兩,藉機親近自己,還問自己的姓名……
往事一幕幕浮現心頭。她的思緒漸漸的紊亂,眼神卻更加癡迷。
凝視著她那雙充滿□的眼眸,呼吸到她嘴裡吐出的芬芳氣息,阿浪的心已按捺不住的劇烈狂跳。
在好幾個數不盡的夜晚,她那張絕色的面容曾在他夢中出現過;如今佳人就在咫尺之間,他怎能再輕易錯過。
阿浪忽然展開雙臂,一旋,緊緊地抱住她的身子,同時低下頭去,熾烈的吻如雨點般灑下。
僅是輕輕地那麼一觸碰,黃詩涵的身子已完全癱瘓。因為她聞到了他身上的陽剛氣息,她的心弦已被撩撥。
「天啊……我……我是不是瘋了……」阿浪喃喃說著,一邊挑弄她身上的衣扣。「我甚至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黃詩涵沒有拒絕,夢囈般的道:「我……我叫黃詩涵……你一定要記得我,永遠……」
不過眨眼工夫,他二人已□的在床上一陣纏繞,空氣中則迴盪著他二人濃濃的喘息聲。
阿浪的背後肌膚,這時忽然溢出黑色的污血,那股欲往五臟六腑沖竄的血氣,亦隨著污血的流出而消逝。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倘若慕容俊現今還活著,他一定死也不會相信「子午斷魂針」可以化解他精心調製的「十八銅人行血七厘陰陽和合散」,兩者竟能相互克解。
阿浪在不知不覺中,發現體內的毒性在瞬間消失,這時顯得精神抖擻,精力充沛。
漸漸的……他的動作亦在不自覺中更加的狂野,一股濃濃的野獸氣息自他的週身隱隱散發出。
黃詩涵盡情的享受那種前所未覺的一波波的悸動,隨著他的擺動而擴散。
一片烏雲遊移散去,明亮的月光高掛樹梢。
大地一片祥和之氣。
第9章()
黃詩涵獨自一人坐在後院的石凳上發愣,相同的姿勢已保持許久。
這三天來,她與阿浪在慕容宅邸裡度過自她莫名其妙地來到明朝以來,最愉快的一段時光。他們倆終日無所事事,在屋子裡嘻笑、打鬧、激情,不知不覺中,他二人彼此皆付出了真摯的情感。
然而,快樂的時光畢竟是短暫的。今天已是八月初八,距斷魂嶺之約只剩區區七天,她還能再耽擱、留戀下去嗎?
除了白髮老太婆,阿浪是她唯一的親密伴侶,可是……才不過相處短短的三天,如今卻又要分離。那是一份難以割捨的傷感。
三天?這三天來她把自己最珍貴的都給了他啊!
思忖至此,黃詩涵的眼眶已浮現出一抹淡淡的霧氣。她不能流淚,因為她已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我到處找不到你。哈!原來你躲在這裡……」一雙厚實的雙臂環繞在她纖細的楊柳腰上,隱隱傳來一股溫暖的情意。
黃詩涵渾身輕輕一顫,卻沒有開口說話。
這是一個相當不尋常的現象。「你怎麼啦?」阿浪轉身走到她身前,不解地望著她。
「沒什麼。」黃詩涵強忍欲落下的淚水,「我只是在想……該我走的時候……到了——」
「你說什麼?」阿浪神色大變,「你有沒有搞錯?」
「沒有。」黃詩涵搖搖頭。
「所謂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慕容山莊此刻已是我倆的產業。詩涵,為什麼你要走?要走我們一起走好不好?」阿浪伸出顫抖的雙手扶住她的雙肩,說話的聲調近乎懇求。
「對……對不起,我辦不到。」此時,她眼眶裡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地滑下臉頰。
「為什麼?」阿浪不懂。
此去斷魂嶺赴約是生是死黃詩涵自己也不知道,她怎能不捨去心中牽掛?她怎能不捨去目前的一切?
黃詩涵站起身,拭去臉上的淚痕。「你不必問這麼多。總之,倘若你我有緣,江湖道上自有重逢的一天。反之……你我緣盡情了,永難再見。」
「天啊!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阿浪掄緊雙拳使勁的捶打地面,人也似是瘋狂。「難道……這一切的一切都如黃鐵嘴所說,你我今生今世難有結果?怎麼會這樣呢?」
黃詩涵不忍見他那副悲傷的模樣,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安慰他的話。「阿浪,你別這樣。蒼天若是見憐,你我重逢之日時,我再向你解釋。」
阿浪哭喪著臉,「從頭到尾你都沒愛過我,對不對?」
「不對!」黃詩涵搖搖頭,不想隱瞞。「你是我今生今世唯一愛過的人。只是如今……唉!算了,一切都隨緣吧!」她剛剛才拭去的淚水卻又痛苦難抑的從眼眶裡湧出,最後她再深望了他一眼,雙手掩面,痛哭失聲地奔去內室。
拿起包袱,她連再最後一次面對他,說再見的勇氣都沒有,隨即離開慕容山莊,趕去赴那場生死之約。
八月十五中秋月圓之夜
斷魂嶺上人斷魂——這項江湖傳說是否屬實,今夜就見分曉。
黃詩涵一襲黑色勁裝,黑巾蒙面,盤膝坐在一處空曠之地,雙眼似閉微啟地注視著不遠處的路徑。
她閉目調息約莫一刻鐘許,渾身上下的血脈猶如火山岩漿般在體內四處流竄。直到漸漸平息下來後,氣血已是十分順舒;丹田內亦活活潑潑的蓄勢待起,一切的一切都似在掌握中。
「咦?奇怪了,人為什麼還沒來?」黃詩涵心中一陣納悶。「莫非我把日子算錯了?還是對方沒來赴約……」
正當她思忖時,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自小徑那端響起,再一眨眼,只見一個漢子裝扮的蒙面人,一步步地走上嶺端,身上竟傳來一股濃濃的酒味。
當年刀神與劍後相約,各派傳人蒙面應戰,至分出勝負方休。因此,黃詩涵一眼僅能見著蒙面巾上猶如辰星般明亮的眸子。
「好一對犀利的目光。看來……今夜勢必得有一場硬仗了……」黃詩涵暗暗想著,緩緩站了起身。
蒙面漢子來到她身前約八尺開外,站定身子,一陣撼天響的狂笑聲自他口中傳出。「哈!哈!哈!我以為是誰?原來是個娘兒們……」
「來人可是刀神弟子?」黃詩涵氣貫丹田,打斷他未完的話。
「不錯!」蒙面漢子點點頭,吐氣開聲。「今日之戰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拔劍吧!」
他二人說話時皆貫注渾厚的內力,不僅改變原有的聲調,同時還給對方一個下馬威——這是否是上天的安排?
刷的一聲,黃詩涵抽出伏魔劍,一股濃濃的殺氣接著從她身上隱隱擴散。
「好劍!可惜它終非降龍刀的對手!」蒙面漢子狂嘯一聲,掠身、揮刀,動作俐落,一氣呵成。
蒙面漢子手中的降龍刀在月光的輝映下,閃爍出成千上萬條數不盡的銀光,隨著他揮動時翩翩起舞,煞是壯觀。
黃詩涵從容應戰,暗喜在心頭。原因是對方所使出的刀法,果然如白髮老太婆當年教導她的那樣,一成不變。
當時在太行山,黃詩涵足足有大半年的光陰都是耗在化解他這套「北斗七星刀法」的招式裡。如今一見他使出,所有可能出現的招式登時浮上她的心頭。
蒙面漢子見久攻不下,似已顯得有些心浮氣躁,當下收刀回退,如一尊石像般挺立不動。
此刻他在運功,準備施展那最後一式,黃詩涵心裡自然有數。
劍後所創「玉女十三劍」的最後一式「劍之飛舞」正是克敵致勝的一記絕招。黃詩涵始終不敢將它遺忘。她手心微微出汗,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勝負即將分曉。
蒙面漢子的內力顯然十分高強,呼吸間衣衫鼓起,四周飛沙碎石漫天飛舞,塵埃瀰漫。
黃詩涵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只要他敢率先發難,那麼劍之飛舞便會刺穿他的胸膛,比武也將因此結束。
然而,在這要老命的節骨眼,黃詩涵的眼睛忽然一亮,渾身凝聚的十成內力也在不知不覺中散盡。
她看到了什麼?她看到對方的蒙面巾緩緩飄起,雖然只是那麼一下子,但那顆她再熟悉不過的痣卻教她看得一清二楚。
阿浪的左下巴有一顆偌大的黑痣……臉上那雙如辰星般明亮的雙眸……天啊!他真的是阿浪,黃詩涵已全然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