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田婈
此際,談屹的睡眠平平穩穩,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她卻捨不得離開他身邊了。
不走了!頂多早上起來再被他踢下床、罵一頓,她今夜絕不離開他。
她側臥在他身旁,捉起他的手攬住自己,然後她一手橫過他的胸膛,抱他、膩著他、輕拍他……守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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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夜,談屹從一陣僵硬的痛感中醒來,一見簡以嫥不但膩在他身上,還抱得死緊,他這才明白自己手臂發麻的原因。
不肖員工!竟然又爬上他的床!
談屹本想一腳踢下她,但想到可能是自己又做惡夢了,否則她不會有膽子在半夜上他的床。
到底她在他做惡夢時都在幹什麼?這個疑問一直充塞在他心裡。
見她嘴角微勾,睡得香甜,還這麼親密偎在他懷裡,他實在不忍心叫醒她……不只不忍心,還有點動心。
你是恨她還是愛她?
他思索著莫寬迪拋給他的問題,茫然之中似有答案,只是那個答案撲朔迷離。
是否在他二十二年的恨裡面,隱藏著的,還有他並不願承認的愛意?
是愈恨愈愛,還是愈愛愈恨?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他真的不知道!
「嫥嫥……」他輕聲喊,喊在喉嚨裡面,那不震動聲帶的呼喚裡有著無法抑制的憐愛。
簡以嫥挪了一下姿勢,仍是抱著他,大概抱上癮,連腳都跨到他身上了。睡相這麼難看已經很誇張,她還像小狗似的憑著嗅覺往上探,蹭得他頸間酥癢,更誇張的是,她探到了他的唇,就這麼自然而然的吻上去。
「屹哥哥,讓我愛你吧……」
她一定是做春夢了!
談屹怔仲許久,被她的夢話攪亂了心池。觸摸著她溫軟的肌膚,傾聽著她低柔的呢噥……慾望擴散,愛意放射出光芒。
他深深的吻住她。
不只這樣,他還做了很多。
至於他做了什麼,簡以嫥醒來就會知道。
第八章
翌日
簡以嫥當然知道談屹做了什麼,至於自己做了什麼,她更是心知肚明。
這天,雖然看不出談屹臉上有什麼特殊情緒,不過當他偶爾與她視線交會時,兩人不約而同放出的電力,不只令她心兒蹦蹦跳,連談屹在剎那間都有極為震撼的感覺。
談屹終於穩穩抓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與簡以嫥的關係即將大躍進。
可是……卻殺出一個程咬金!
「你說啊!你跟我說清楚,我就不會再纏著你,你說!」汪姿羽帶著滿腹委屈重回山上,一進門就當大家的面挑明,要談屹給她一個交代,且毫不避諱的就在大廳哭起來。
談屹沉下臉,簡以嫥的旖旎春思也硬生生地被斬斷,恍悟自己跟談屹發生肉體關係是非常不應該的事,他畢竟是有女朋友的人。
汪姿羽的哭聲在大廳裡迴盪,兩三個閒聊中的房客識趣地自動告退,至於彩英姐、簡以嫥和莫寬迪就更懂得迴避了。
「你到底怎麼了?你以前的熱情都到哪裡去了?」汪姿羽淚眼婆娑,神情儘是疑惑。
「熱情到哪裡去了?」談屹自問。也許一開始他所展現出來的「熱情」,只是男人純粹對性的需求,他或許熱,但無情。
四年來,汪姿羽在他心中只是個稱職的床伴,他惡劣又自私的利用她的身體,對她卻從不動真情,也許他的心已經載滿了對簡以嫥的多種感情,所以失去了去愛別人的能力和空間。
他算是欺騙嗎?或許。
因為他從不說破自己的無心,還一直利用她來刺激簡以嫥,讓她一日一日泥足深陷,這無疑是他的錯。
「你真的變了!」汪姿羽吼著,她不是呆瓜,她當然看得出來他眼裡現在住著的是哪個女人。「是那個簡以嫥吧?」
談屹心中一震,沉默不語。
他的心思,汪姿羽並不是全然沒發覺。
「被我說中了吧?」好心寒啊!汪姿羽美麗眼眸滲入了一道暗影。
「你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談屹真想知道她是怎麼看出來的,他想知道自己在無形中到底表露了什麼。
「從你每次做夢時喊的都是嫥嫥這個名字……」汪姿羽咬牙切齒,身旁男人夢中喊的是別的女人的名字,這對任何一個女人而言,都是莫大的恥辱。
「你看過我做惡夢?」他心中又是一駭。
「沒有。」
「那麼是怎樣?我做了什麼夢?」談屹從不知道他除了做惡夢會大吼大叫外,還有什麼形式的夢?
「我怎麼會知道你做了什麼夢?相思夢吧?」汪姿羽苦笑起來。「你在夢中喊她的樣子總是那麼急切,好幾次我都氣得想踢醒你,不過我都忍了下來。」
「你從沒告訴我。」女人心真的很深沉。
「告訴了你又怎樣?跟你分手嗎?分手只會讓我痛苦。但對你來說,卻是可有可無、不痛不癢的吧?」汪姿羽忽然變得哀怨萬分。
「姿羽……」
「你只要告訴我,你跟縛嫥是什麼關係?不要讓我心裡永遠存在一個疑問,讓我好過—點,也許我想開了,就不會強求。」汪姿羽平靜下來,似有對這段感情送終的心理準備,可是她眼中的銳氣又說明了她不是輕易妥協的女人。
「我跟嫥嫥是什麼關係?」他跟簡以嫥到底是什麼關係?別人或許一頭霧水,他自己卻愈來愈清晰了。
二十二年的糾纏,造就的就是愛恨交織的關係。
「不要告訴我,你自己也不知道。」汪姿羽說。
「就從小時候的恩怨說起吧!」對汪姿羽總要有個交代,他必須實話實說,否則她不會死心。
隨著回憶和敘說,談屹不再懷疑自己,二十二年來投注了那麼多心思在簡以嫥身上,雖是出於恨,但愛卻是珍貴的附屬品。
他在報復的情緒中愛上了簡以嫥!
汪姿羽一想到這兒,就覺得自己整個人快被妒火燃燒殆盡。
「那麼你其實沒有藍月玦?那只是一個誘餌?對不對?」她問。
談屹沒有回答,汪姿羽已從他的眼中看出了答案。
「那,你敢不敢承認……你愛她?」
談屹仍沉默著。這次,汪姿羽更輕易看穿了他,卻一句責備的話也沒說。
談屹可以將四年感情視如敝屣,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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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對談屹有遐思的!
她憑什麼認為與談屹上過一次床,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昨夜的纏綿不過是一場縹緲的春夢,即使留痕,也只在自己心裡而已。
談屹仍是汪姿羽的談屹、仍是深恨著她的談屹,他的恨絕不是她與他共度片刻良宵就會消失無蹤的。
她不該有遐思,現在更不該哭!
簡以嫥仰高下巴,讓淚回流,在她的堅持下,淚水果真一滴也沒掉。
「你何必這樣?」莫寬迪站在她背後,雙手握住她的肩頭。
「莫大哥,怎麼了?」簡以嫥回頭,笑了一下,楚楚可憐。
「你倒反問我怎麼了?」莫寬迪也笑了。
「不然你以為我怎麼了?我好好的,不是嗎?」
「這我可不知道。」莫寬迪一攤手。「誰曉得簡大千金小姐是不是在為情所困呢?」
「莫大哥,你不要亂說喔!」
「那麼……那顆不敢掉下來的淚,是怎麼回事?」
簡以嫥沒回答,因為她不想賦予那顆淚任何意義。
「莫大哥,你覺得奇不奇怪?為什麼我媽媽認為我們姊妹三個,一定要在三十歲前嫁出去才會幸福?而我們的姻緣為什麼會跟月玦有關係?」簡以嫥忽然轉移話題。
「這我就沒概念了。」他是真的不明白。
「你知道我一向叛逆,老是把我爸氣得七竅生煙,可是獨獨對尋找月玦的事,我不只沒意見,還很認真的答應我老爸一定會達成任務。其實,是我自己想驗證我媽的預言和試試月玦的威力。」
「月玦的威力?」
「我先問你,我們簡家三姊妹不醜吧?」
「何止不醜?簡直是美若天仙。」莫寬迪說的是實話,沒有半點恭維的意思。
「對,可是從青春期開始至今,我們姊妹三個始終乏人問津,為什麼?長得比我們醜的、脾氣比我們不好的女生比比皆是,可是也從來沒人像我們這樣一路滯銷到底,你不覺得奇怪嗎?」
「是很奇怪。」莫寬迪頗為認同。她們簡家三姊妹身上,的確缺少了什麼吸引人去愛的元素。
就拿他的感覺來說好了,他還真的不曾想過要去愛她們姊妹三個的任何一個,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所以與其說我渴望姻緣,倒不如說我想試試月玦是否真有那麼大的力量,能讓我找到真愛和幸福。」
「我懂你的意思了。」莫寬迪說。
「所以不管我在這裡受到什麼委屈,我也一定要忍到拿回月玦為止。」
「辛苦你了。」莫寬迪仍像大哥哥似的摸摸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