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彤樂
「嗯,那裡也要。」她心不在焉地回答。
「我看他挺喜歡你的。」李香媛從立起的點心雜誌中探出頭,「他一直在看你說!」
汪楚嫣眼睛一亮,「真的?!什麼時候?」
「就昨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啊。」李香媛放下雜誌,過來幫她做工。
這下她懷疑了,「你不是一直在吃東西?從頭到尾也只說了一句話,有空注意他?」
李香媛臉紅了紅,「東西很好吃……不,我是說,就因為我默默的吃東西,所以看得多。」
「我也注意到了,他連吃飯都會不時偷瞥你。」
連韻芳都這麼說,那就錯不了了。汪楚嫣精神驟發,對空氣揮揮拳頭,「那我再加把勁,絕對要把他手到擒來,」
「拜託,你是在談戀愛,不是上陣殺敵好嗎?」黃苡玦拿斜眼睨她,「我家的司機就敗在這一點?」
她滿面春風,儼然是陶醉在愛情裡的小女人,「嘿嘿,他也派車來了嘛!」
〔哼!你的腳快好了吧?今天星期五,都快一個禮拜了。」見不得她笑得甜蜜,黃苡玦拿針戳破她的幸福氣球。
春風停產,汪楚嫣的嘴角掛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摟摟抱抱、專車接送全都要暫停了。」專看現實的陳韻芳拋出可以想見的未來。
她懸在半空中的嘴角落至地心,兩眼寫著大事不妙。
「不用擔心,他不會丟下你不管的。」李香媛黏好小碎鑽,秀給她們看,「你們就像這個,已經黏住了,不會突然分開的。」
今天她們陪小玦去總裁辦公室報告甄選大會的確定日期和討論其他事項,正好看見總裁扶著她往廁所走去,小嫣照樣說個沒完,而他的神情,跟昨天她們見到的冰塊臉完全兩個樣,溫柔而平靜,本是冷冷的眼神在看向她時,透出絲絲暖意,嘴角也高高勾起……
汪楚嫣半信半疑,小碎鑽黏小板子,這比喻有點牽強。
黃苡玦加入做工的行列,「何必這麼辛苦?我都說那件禮服不用你賠錢了。」
「不行!親兄弟明算帳。」她漫不經心地黏貼小碎鑽,心裡想著不知他明天會做什麼,她跟他說了她們要在小玦家度週末,他會不會來找她?
「你存了不少錢吧?拿那些錢來還不是比較輕鬆?」那禮服要價六萬,她要做到何時才湊得到?就跟她說那件是舊衣服,用不著在意,她偏是要還。
汪楚嫣頭也不抬,「那些錢是要拿來救地球的。」
黃苡玦拿她沒轍,只得歎道:「那你慢慢來。」
四個小女人圍著名貴大桌,手裡做著家庭代工,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來。
一切顯得平靜而溫馨,裝潢高貴典雅的客廳瀰漫著蛋糕的甜膩香味——李香媛的傑作;手工地毯上散落幾本書頁翻開的精裝書冊——陳韻芳不時偷瞄幾眼;沙發上披掛幾件用色與設計均屬大膽的洋裝黃苡玦才剛開過個人服裝秀;大桌堆著一疊小板子和一大包小碎鑽——汪楚嫣因米格魯蒙受的災難。
一切都很好,她們很開心,燈光好、氣氛佳這老套的話用在此時再適合不過。
直到——
「真不懂你喜歡他哪一點。」黃苡玦冒出這句話。依她看,那種男人是專給女人挫折的,老冷著臉、老半天打不出一句話、又難親近,跟他談戀愛會很辛苦。
汪楚嫣「咻」地跳得半天高,滿臉的忿忿不平,「我不是說他人很好?」
「慈濟的義工也很好。」陳韻芳對她的心路歷程深感興趣,忍不住出言撩撥。自她星期二晚上急電通知大家她愛上冷鷹玄後,自己就一直很疑惑,她怎會突然想通了?
她嚥了嚥口水後才回答,「他有神仙味!」
三人聽得面露疑色,然後是難以苟同。
神仙?照她們看來,他是比一般男人白皙了點,冷淡、超然了點,就這樣也能名列仙班?
「看不出來耶。」李香媛不解的眼睛眨呀眨的。
一旁的兩人跟著大點其頭,完全探測不到她所說到的「神仙味」。
「你是說那些肉肉的、看起來很有福氣的神仙?」
黃苡玦拉來李香媛,纖指戳戳她的小肉瞼,不確定地問道:「像這款的?」
李香媛也眨巴著眼睛等待她的回答,渾然不覺自己被人玩弄了。
「我看他挺瘦的。」陳韻芳想想冷鷹玄高挑修長的身形、尖尖的下巴,「不太像。」
「不是啦!」汪楚嫣苦惱地蹙眉,搔搔腦袋回想她那時想到的是哪幅畫,「唉,想不起來啦!」看向擺明了不信的好友,一口咬定自己的論調,「反正,他有種飄逸的味道……清靈神俊、絕塵脫俗、仙風道骨——」她越說越陶醉,卻遭人橫生截斷。
「得了得了,戀愛中的人毫無理性可言。」黃苡玦又低頭繼續做手工,懶得陪她胡天扯地。冷鷹玄清靈神俊?太扯了!只有她會這麼想。
為什麼她們不懂呢?他明明就是那麼棒的人……她不禁洩氣,只得繼續埋頭做手工,黏一顆、黏兩顆,黏得兩眼發花還是繼續黏。
陳韻芳終歸是理性派,她推推眼鏡,繼續探究好友的心理運作,「還有呢?你不是因為外表才喜歡他的吧?」
不期然的,腦海閃過他幾乎看不見笑紋的瞼,心頭揪了下,汪楚嫣下意識地停下動作,輕輕的語聲帶著憐惜與不捨,「他是好人,但沒幾個人知道,為什麼?」
多愁善感起來了,三人相望一眼,有默契地保持安靜,聽她說下去。
「我發現他常常盯著我發呆,本來我也不以為意,直到我發現他眼裡有抹哀傷……他心裡有傷,所以他沒辦法像我們一樣,想說什麼、想做什麼就直接表達出來,他只會端著冷臉,大家以為他冰冷無情,便離他遠遠的,但我知道,」她激動地抬起頭,「他的心地很善良、很會替別人著想,只是不擅表達罷了!」
這些日子以來,從一些零星的對話,她得知他的家庭生活很不如意,父親不顧家庭的在外風流,母親只知道揮霍金錢,鮮少陪伴他,而那天晚——,老狐狸看他的眼神透著輕視,兩人的對話寥寥無幾,氣氛僵到不行,再加上那些荒謬至極的選妻標準,誰都看得出他在冷家有多不受信任,竟沒人出面幫他說句話。
他習慣了以冷臉保護自己,但,這怪得了他嗎?
想到他抽掉冷然就變得空茫的神情,心頭又是一陣痛,「他不擅表達,可我就是看得到他的好,就算他無法回應我的熱情,我也要把他弄到手。」
至情至性的深情剖白,至此完全變調。
三人面對這個急轉彎,均感措手不及,個個歪嘴斜眉,難以調適劇烈的轉變。
「總之他很好,你喜歡他,你要把他弄到手。」陳韻芳歸納出重點。
「嗯!」她堅定不移地注視著好友們,「絕對!」
李香媛舉手發問:「弄到手是什麼意思?」
黃苡玦嬌瞠她一眼,笑得曖昧無比,「就是男女之間最神聖的事。」
「不,在我看來是最困難的事。」汪楚嫣卻笑不出來,「他性子冷又性冷感,要他接受我,還得費一番功夫勾引他。」她最後決定由她來跨越鴻溝,但一想到他連小玦都不放在眼裡,不禁感到全身無力。
「性冷感?!」三個女人不約而同地雞貓子鬼叫。
汪楚嫣一歎,拉來長髮搔搔臉頰,「小玦應該心有同感吧?」
想到害她自信全無的那天,黃苡玦俏臉一陣青、一陣白。
「他對小玦穿比基尼的樣子視若無睹耶,」她好心地向其他兩人說明,卻再次刺傷黃苡玦自負美貌過人的心,性感豐唇頓時青到發紫。
見兩人若有所悟,汪楚嫣補充道:「我那天也穿比基尼,他卻從頭到尾都像沒注意到似的。」她的身材就那麼沒吸引力嗎?
陳韻芳兩眼像雷達一般掃視黃苡玦,「小玦的身材算是一流中的一流了,俏臉、豐胸、細腰、翹臀,無一不挑惹男人的慾火,但依他的性子,可能會免疫吧。」
「那就是他的問題嘍,」黃苡玦如獲大赦,血色全部歸位,「對嘛,那種冰塊哪懂得欣賞,害我白白傷心好幾天!」打擊太大,都忘了男人也有百百種。
汪楚嫣不服氣地指著自己,「那我呢?他連多看一眼都沒有耶!」
三人想到她那天一身慘綠的模樣,不禁噗哧笑了出來。
〔你?你那鬼樣子也想吸引人?」黃苡玦重獲新生,又拽了起來,她擺出大學者的派頭,發表自己的看法,「我不是說了,要是他沒被嚇跑,你就該相信他對你有意思了——」一頓,臉色轉為怪異,「不過,那冰塊也可能是冰過頭,導致感覺全無,所以才沒嚇跑。」前車之鑒猶不遠,她不得不這般猜想。
「嘎?那我怎麼辦?」汪楚嫣苦了臉,「我可不想永遠當他的朋友。」要是他被別人搶走,那她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