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泥娃娃

第8頁 文 / 彤琤

    他知道她是個漂亮的女孩子,本身長得好再加上會打扮,單單是最表面的外在條件,她就已經是個極具吸引力的女孩子。

    除了好相貌,再加上顯赫的家世,良好的談吐教養,這些條件,對於一些致力於「減少奮鬥三十年」的適婚男士來說,她簡直就是一頭烤得香酥肥嫩的小羔羊。

    從前幾次情商她充當女伴開始,他就知道她不乏追求者。

    單是拿今天來舉例,打從剛剛他帶她進到這慈善拍賣會場當中,停駐、流連在她身上的示好目光一直就沒停過,只是她小姐就像瞎了一樣,擺出的拒絕姿態太強烈,要不,她只怕要淹沒在這些狂蜂浪蝶之中。

    「薇妮,以你的條件,我相信你一直就沒缺乏過追求者,我很好奇,這樣的前提之下,為什麼你獨獨對靖武感興趣?」閻冠府怎麼也想不透。

    這問題,別說是他,就連高薇妮也沒辦法回答。

    她也不是自願要變成現在這樣,可是她就是不能控制嘛!

    從見到官靖武的那一刻起,她就想親近他,而那種親近,並不僅限於得到他的注意力,讓他眼裡能看見她,那更是一種想要對他付出的心情。

    她想照顧他、愛護他,如果能化去他眉宇間那種近乎絕望的漠然,讓她挖心掏肺她都願意,而這些,全都是她自己也弄不明白的心情。

    就是弄不懂,她才覺得是一種魔咒,她中了一種叫「官靖武」的魔咒……

    「丹尼爾,我很難回答你的問題,因為我自己都沒辦法解釋我的感覺。」高薇妮哭喪著臉,她是真不知道她是怎麼了。

    閻冠府看出她的苦惱,也不願強人所難,倒是招來了侍者,吩咐將瓷娃娃打包。

    「這誰?」在他拿信用卡的時候,高薇妮發現他皮夾內的相片。

    閻冠府沒正面回應她,只對侍者交代道:「幫我包裝起來,送給這位小姐。」

    「丹尼爾,那是誰啊?好可愛喔!」雖然是驚鴻一瞥,但照片中女娃娃甜美清靈的模樣讓高薇妮印象深刻。

    閻冠府仍不願正面回應,只問她:「還有沒有什麼想買的東西呢?」

    高薇妮看著他,猜測著,這是不是他迴避問題的方式?

    「一直以來都這麼麻煩你,讓你撥出時間來擔任我的女伴,就讓我買些禮物送你,好表示我的感謝之意。」閻冠府很自然的帶開話題,不願跟人談論他的娃娃。

    「你真要想報答我,比起買東西,還有更好的辦法。」她抱怨。

    她小姐的時間也是很寶貴,要玩要瘋的事還很多,要不是看在送邀請卡或是交涉出席事宜時可以見到官靖武,她才沒那麼多閒功夫,一次又一次的配合,陪他出席各種無聊的宴會。

    「我是說認真的,與其買無用的飾品送我,你還不如幫我想想辦法,看怎麼樣才能打破小武哥的心防,讓我可以打進他的生活圈子。」她無比的認真。

    「靖武他那人……戒心比一般人重。」閻冠府只能這麼告訴她。

    「我知道啊,他眼睛裡的冰冷,就只差沒寫上『我恨這世界』幾個大字了。」她歎氣。

    閻冠府揚眉,對她過於誇張的形容不表任何意見。

    「我是說真的,我感覺得出來,他這裡……」她比了比心口。「很恨,有很強烈的恨意,但他又理性的壓抑著,才會讓他的這裡……」她又比了比眼睛,再道:「充滿了冰冷的感覺。」

    她很心疼變成這樣子的他,也許沒有根據,但她就是覺得,原本的他應該不是這樣子的人,然後,她莫名的就想改變這一切!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你幫幫我嘛!」高薇妮祈求著,只因為閻冠府是目前唯一讓官靖武認定的朋友。

    「就算我答應你,又要怎麼幫呢?」閻冠府有他的原則,沈聲道:「靖武他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做違背他意志的事,因為那也是一種情感上的傷害跟背叛,我並不想背叛我的朋友,薇妮,你要弄清這一點。」

    「我沒要你背叛他的信任,只是……「高薇妮試著挑出精準的用詞。「這說好了,我只是需要你的小幫助,讓我也能進到他的生活圈當中,這應當不過分吧?」

    「類似什麼樣的小幫助?」閻冠府要求一個具體的說明方案。

    這真是一個好問題。

    要方案是嗎?

    高薇妮想,她很用力的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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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死後,除了一塊冰冷的墓碑,還有什麼?

    官靖武怔然的對著碑上「陸心語」三個字,空白一片的內心只感到淒涼。

    六年了,這六年以來,他一直藉由忙碌來麻痺自己的感覺,不管是求學時的課業還是出了社會、當上同窗的特別助理,他總是把一天二十四小時當四十八小時來用,行程排得滿滿滿,好讓他自己沒有心力去想其他的事。

    他熬了過來,六年,整整六年的時間,可是……又如何呢?

    沒時間想,沒時間去感覺,但那並下代表他失去了那些能力,更甚者,每當他停下來,就像現在這樣,什麼事都不做,就站在這裡的時候,他內心中的空洞,此起六年前,只有更深更沈,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

    修長的指貼上冰涼的碑面,順著陸心語三個字,輕輕描繪那深劃人心底的紋路,沒來由的……有種說不出的忿怒感。

    偷東西的、搶人的、殺人的,謊言流竄,各式各樣的犯罪者滿街跑,佔著每一天的社會版面。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像心語這麼善良美好的一個人,她就算一生都活在病症之中,卻從沒聽她說過一句怨天尤人的話語,像這樣的人,老天爺為什麼就是容不下她,不肯讓她多活一些一時日?

    要是她能活著,要是能讓她有個健康的身體,也許她能像高家那個女孩子……

    思緒驀地中斷,因為傷感的情緒中,冒出一張太過鮮明亮麗的面容。

    官靖武皺起了眉頭。

    他並不喜歡這種感覺,高家那個女孩太過活潑外向,怎麼能跟他的心語相提並論?

    但話又說了回來,如果真有神靈,願意讓心語有一樣的健康條件,可以放肆無虞的體驗人生,也許心語……

    「山卓,你說死亡是什麼?」

    嫩嫩的嗓音在寂靜無聲的墓園中響趄,也打斷了官靖武的思緒。

    他有些意外,因為在聲音響起之前,他並沒感覺到有人接近,在他身後、背對他的這一大一小,簡直就像是憑空冒出來似的。

    「說嘛!」坐在男人肩頭上的小男孩等不到答案,動手扯著身下男人的頭髮,追問:「死亡是什麼?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嗎?」

    「你說呢?」男人的聲音懶洋洋的,回答得很勉強。

    「我是『小孩子』,怎麼會知道呢?」小孩悄俏的施力,夾緊他那兩條細細的腿,意圖夾死腿下的男人。

    「你是那麼『聰明』的小孩,怎麼會不知道呢?」男人狀似慈愛,蒲扇似的大掌往擱在肩窩處的兩條小腿上「輕」捏了下。

    男孩的氣管好似有點問題,吸氣略大了些,隱約中似乎聽他嘟囔了些什麼,但是聽不真切。

    但沒多久,又聽見那青嫩的聲音開口說道:「山卓,我聽人說,身體的死並不是真正的死,因為這個人的模樣還活在其他人的心中。」

    「嗯。」男人應了一聲,聽起來有些意興闌珊。

    「只有遺忘,當所有的人都遺忘時,那才是一個人真正的死亡……也就是說,只要有人記得,那個人就下算死,對吧?」

    奶聲奶氣的「天真」疑問沒有得到預期中的回應,兩條細細的小腿輕夾了下,這回只敢輕輕的,不敢再貿然用力。

    「一般來說……」回應他的男聲沒什麼活力,好像有些勉強。「是這樣沒錯。」

    「一般?那就是有例外的嘍?」小男孩異常熱切的追問。

    「當然有例外。」男聲不甚情願,有些沒好氣的應答道:「看是死神通融,還是他們那個跟笨蛋白癡沒兩樣的頂頭上司要烏龍,這些特殊前提下,該死的人也許能多活幾日,不該死的人好像死了,也有可能換個方式活著。」

    「呵呵,山卓,你真愛說笑。」奶聲奶氣的童聲呵呵直笑著。

    「呵呵,好說好說。」男人假笑回去。

    「你的意思是,不用太執著表面死去的身軀,重要的是本質的精神,對不對?」固執的那面,讓小男孩硬要拗回他預設的劇本。

    「你怎麼說就怎麼算。」男人很隨便的應了一句。

    「所以說……」

    「沒有所以了。」懶洋洋的截過還沒發表的廢言08句,男人提醒道:「他走了。」

    「走了?!」男娃娃大驚。

    玉雕似的漂亮小瞼火速往身後看去,確實,本該佇立在那追憶緬懷的人,一點也不配合,很計劃之外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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