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蔡小雀
「後悔」兩個字此時此刻完全不在幼幼的腦袋清單裡,她滿腦子都是要給他點顏色瞧瞧,要讓他知道他大錯特錯了!
「哦?」他勤黑的胖子閃過一絲奇異的光亮,「妳確定?」
「我當然確定!從來沒有這麼確定過!」她大叫,衝動地撲向他,小嘴用力地覆上了他的唇──
緊緊地、像是要封住他嘴裡所吐出的每一個瞧不起人的字!
他感覺到她不能自抑地顫抖,但是身經百戰的他竟然被這樣生澀的一個吻給奪去了呼吸……
一股撼動靈魂深處的猛烈激情與渴望拉住了他,在她芬芳如玫瑰花瓣的唇間嘗到了這一生從未感受過的怦然激狂。
他加深這個吻,靈活的舌頭分開她的唇,霸道地大舉攻進──
幼幼呆住了,想退縮逃離已經來不及,他的大手穩穩地扶著她的後腦勺,吻得更深更熱切更纏綿……
怎、怎麼會這樣?她晶瑩怯柔的雙眼睜得大大的,一陣銷魂的暈眩感徹底將她扔進了激情的風暴裡。
「您好,這是您的……呃……」美麗空服員一時之間完全無法反應過來。
空中激吻耶!這、這這……雖然她們在頭等艙裡看多了形形色色奇奇怪怪的場面,但是像這麼火辣的還真是不常見。
美麗空服員不禁有些醋意上湧。
憑什麼那個瘦巴巴、沒幾兩肉平板身材的女孩,能獲得那位性感帥哥的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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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了,這次記得帶石榴石在身邊還是一點用也沒有。
她的理智跟腦袋瓜根本沒有變得好一點,非但如此,反而還更加迷糊到亂七八糟的地步。
在幼幼終於恢復清醒地推開他後,自己也差點斷氣了,胸腔裡的空氣殘存無幾,狂跳的脈搏和奔流的血液依舊瘋狂未歇。
「不准你再跟我講話!」她氣急敗壞地命令,整個人縮靠到窗戶邊。
這是她的初吻啊,居然就這樣隨隨便便不見了!
「不可能。」爾堅意猶未盡地凝視著她,睜底激情的熾熱光芒毫無半點消褪。
她被他的眸光盯得渾身熱燙起來,連忙將厚厚的《紅樓夢》擋在胸前,彷彿這樣就可以抵抗他威力強大的灼熱眼神。
「那我不准你再吻我。」她頭暈腦脹地道。
「真可惜。」他一臉惋惜,聲音低沉充滿誘惑地說:「我才打算要相信妳並不是個單純天真的處女。」
聞言,她小臉又滾燙髮紅得像番茄。
「如果你以為我會再中你的計,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她咬牙切齒道。
「這麼說,妳承認自己是處女囉?」他挑高一眉,笑的好壞。
「你……就算我是個『單蠢』天真無知的處女又怎麼樣?」她索性豁出去了,跟這個男人斗簡直是自討苦吃,浪費唇舌。
她打賭他閱「女」無數,當然可以一眼就判斷出女人到底是不是處女了,哼!
「我還沒有跟處女交往過。」爾堅一臉沉吟,故意這麼說。
她腦袋瓜轟地一聲,「誰、誰要跟你交往?!」
這下換成他狐疑地看著她,「咦,我說了要妳跟我交往嗎?」
「你……你……」她氣怔了,有種被狠狠耍弄的感覺。
厚!她就知道自己應該離他越遠越好,三十分鐘前她就應該當機立斷跳機的!
「嗯,中午了,妳想吃點什麼?」他在下一秒鐘又自在得好像他們正在約會。
渾球……大渾球……
幼幼這輩子還沒有這麼激動地在心裡咒罵過一個人,除了女霸王龍以外。
「小姐,您的香檳。」美麗空服員臉上的笑容如果可以稱之為笑的話,那麼食人魚的別名也能叫尼莫(NEMO)了。
幼幼不想接過來,但是美麗女空服員一點都不美麗的白眼讓她不敢不接。
她剛剛得罪了空服員嗎?什麼時候的事?
「唐先生,午餐您想吃些什麼?」美麗空服員望向爾堅的笑容卻幾可醉人。
「紅酒燉牛肉不錯。」他回以一笑,將兩個女人間的微妙情況收入眼底,暗自愉快。
「您的品味真好,本機所提供的紅酒燉牛肉是由五星級主廚所精心烹調,並且選擇來自日本最上等的松阪霜降牛肉,以及法國干邑區的極品紅酒……」美麗空服員就這樣黏在他身迸不走了,一點都沒有想要問幼幼要點什麼。
幼幼不是滋味地盯著他們倆相談甚歡的熱情勁,在看到爾堅英俊粗擴的臉龐因空服員的嬌聲唯語而笑開來,她的胃像是被擊中了一拳!
她的鼻子不爭氣地酸楚了起來,眼眶又該死的發熱了。
為什麼他剛剛才吻了她,馬上就可以轉過身跟美女調笑?難道這就是男人「本色」嗎?
她拚命吞嚥下淚意,拚命說服自己這樣是最好不過,這樣他就不會再騷擾她了,可是當她手指輕微發抖地握著香檳杯,一手試著將厚重的《紅樓夢》翻開的時候,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蒼涼與失落感漸漸攀上了五臟六腑。
「那麼小姐,妳要吃什麼?」不知過了多久,美麗空服員才隨便地問了她一聲。
「什麼都不要。」她一點胃口也沒有。
「好的。」美麗空服員聳聳肩。
「她也一樣,紅酒燉牛肉。」爾堅皺了皺眉,不悅地開口。
「我說過你不要再擅自……」幼幼惱怒地瞪著他。
「不要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他深遂的胖光落在她小臉上,「妳已經夠瘦了,不要再搞那種無聊的減肥玩意。」
「我又不是──」
「小姐,紅酒燉牛肉兩份,請盡快,我們餓了。」他不理會她,逕自抬頭對空服員吩咐。
「好的,我一定馬上幫您……兩位上餐。」再度拋了個媚眼給他之後,服員這才扭著腰肢風搖柳擺的離開。
幼幼瞪著這個霸道邪惡過分的男人,想要狠狠地罵他一頓,但是她罵人的辭彙翻來覆去不過就是渾球、壞蛋、惡棍那幾句,火力微弱得可憐。
早知道會再遇見自己命底的剋星,她就去租周星馳的「九品芝麻官」回家多觀摩學習連珠炮式的罵人話。
為什麼她曾這麼可憐?
幼幼不禁悲從中來。千年前,她被他吃得死死的,最後落得心碎神傷香消玉殞,千年後都已經進入數位化時代了,她居然還是逃不開宿命,逃不開他的「魔爪」。
是女巫又怎麼樣?女巫還是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
「妳哭了。」爾堅口氣兇惡中帶著一絲愕然與心疼。
「不要你管。」她硬咽道,別過頭瞪著窗外的厚厚雲河。
「別孩子氣了,妳到底哭什麼?」他修長的手指溫柔而堅定地將她的小臉捧移向自己。
孩子氣?他以為她是小孩子在鬧彆扭嗎?這個可惡的……
「放開我,我不想跟你說話,不想跟你接觸,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她語氣不穩地低嚷。
他臉色陡然沉了下來,「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她努力把臉蛋自他手掌間「拔離」。
「我有這麼惹人厭嗎?妳為什麼一次又一次看到我拔腿就逃?我長得青面撩牙連鬼都害怕嗎?」他不爽地問道。
他就算沒有小弟爾碩那樣風流倜儻萬人迷的本領,但是拜倒在他魅力下的女人沒有上萬也有千兒八百的,為什麼偏偏唯獨她──
「也差不多了。」她喉頭梗著硬塊,熱熱的,吐也吐不出,咽也嚥不下。
他濃眉一擰,「再說一次!」
「我……我什麼都沒有說。」她悶悶道,小手微抖地緊緊交握著。
「妳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不悅地提醒她。
幼幼啞口無言地看著他。要回答什麼?坦白告訴他,因為他在她的夢裡出現了二十幾年?還是因為他就是她千年前無緣的戀人,彼此在愛恨情仇中糾結難分,宿命詛咒輪迴了千年不散嗎?
「我說過了,無論我做什麼,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她避重就輕道。
「回答我!」他慍怒地皺起眉頭。
「不要。」她也生氣了。
「妳──」
「兩位,我們即將通過一個高空亂流,請兩位先繫好安全帶……」座艙長戰戰兢兢地開口,實在不敢介入怒獅將咬小白兔的血腥場面。
「知道了!」他倆不約而同磚頭怒瞪來人。
「呢,是是是……」座艙長驚嚇了三秒鐘,連忙藉詞去服務其他客人。
「壞脾氣。」爾堅盯著她,又好氣又好笑。
「驢子!」幼幼指控回去。
「妳有膽再說一次!」他語帶威脅,睜中卻閃動著一抹笑意。
「驢──」她剛要衝口而出,小嘴便被俯頭下來的他硬生生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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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浪費了生平難得搭乘尊榮頭等艙的好機會。當飛機即將降落在日本機場的幾分鐘前,幼幼羞窘氣惱到根本不願意再跟他說話。